曹家大院巨獸一般趴伏在曹家集中心,那高大的堡牆和厚重黑沉的堡門,就如同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大嘴,靜靜的等待著血肉之軀向他供奉鮮血和生命。
高大的寨牆上旗旛招展,神氣活現鮮衣怒馬的曹家子弟兵和面容枯槁的鄉勇站滿寨牆,對漸漸逼近的黑虎軍的火器營指指點點,對鋪天蓋地的饑民表現出一種目空一切的傲慢和輕視。
曹家大院歷經幾百年的不斷加固、擴建、完善,與其說是大院不如說是真正的城垣來的準確。
城周邊長達3里,城高達到4丈,城寬一丈,城上可跑三匹戰馬,女牆下堆滿密密麻麻的攻守器具,榆木噴更是多到每五個女牆間就是一個,尤其是在正對著莊門的大路方向,還有四尊重達五百斤的銅炮,這在這個時代絕對是一等一的大殺器,單單就是這一門炮的造價,完全可以低得上一戶中戶地主的全部家資,可見曹家財力的雄厚。
城牆外還開挖了寬達兩丈深達兩丈的護城河,不惜血本的引洛河一個支流聯通,夏季放河水流入環繞,冬天關閉上游閘門把水放淨,溝底遍插尖頭木樁。
不但如此,曹家還在自己的大院裡有自己**的鐵匠工棚,名義上是為莊園打造農具等,其實更主要的是自造武器弓矢盔甲。
曹家所造弓矢盔甲那比官軍造的質量要高上數倍,但這些都是仿照大明制式裝備,若有官府巡查也可以搪塞。曹家家族鼎盛人丁繁茂,曹家大院單就是本族近枝就有口上千,更有將近兩千抓來的農民和長工常年為其看家護院,莊園裡不但堆積著上百年的積蓄銀錢,糧草積蓄更是數不勝數,即便是被圍三五年也不愁糧食吃喝,可謂比洛川縣城都要嚴密,即便是延安府城在防守上也不能與之相比。真可謂銅牆鐵壁固若金湯。
因為知道自己的家族在當地臭名遠揚,被所有人深恨,所以才不惜財力打造了這一個固若金湯的城堡。太平年景還好些,這些年來不斷的有流民和土匪,更有逃兵等不斷的打曹家的主意,所有人都知道萬一拿下曹家,那就是幾千人幾十年不必再奔波的好生活了,但主意是好,每個團伙都是興沖沖而來灰溜溜而去,面對這樣一個怪獸,不能動搖半分。
曹家也經過了不斷的戰鬥洗禮,戰鬥力也不是一般官軍所能比的了,就現在這樣,看著又一批餓的將死的上萬流民,手裡拿著棍棒石頭又要打自己莊園的主意,那根本就是以卵擊石沒放在眼裡。
吳濤遠遠的觀察了一陣曹家大院的外部形制,對於這個城堡有了更深刻的瞭解,但看到真正的曹家大院的時候,也從心裡透出一種無力的感覺,若不是對呂世的**包有了信心,那曹家集就真的固若金湯不能攻破了。
自己的隊伍都到了曹家大院外,那曹家竟然沒有鳴鑼也沒有報警,城上那些原先的鄉勇和曹家子弟在哪裡笑嘻嘻的對他們指指點點,真是狂妄至極了。
只有當闖軍的槍兵陣出來列陣,火器營士兵在隊長和武長的指揮下,把五十門榆木噴開始架設的時候,曹家城牆上才開始騷動起來,這時候放置在城門樓裡的報警大鐘才當當敲響,不到半住香的時間,開始有一隊隊盔明甲亮的曹家子弟和衣衫襤褸的鄉勇跑上城頭,開始操作城上的榆木噴,更有幾十個人開始擺弄那五門青銅炮。
這時候一個胖的都要走不動的官家湊近城頭,對下面看了看大聲喊道;「哪裡來的村賊?竟敢騷擾我曹家大院?難道就沒了王法,不怕死嗎?」喘口氣後又道;「你等速速離去,若不然我家族長動怒,定叫你等死無葬身之地。」
囂張,**裸的囂張,其實這胖的都快走不動的老東西只是這曹家大院的一個二流管家,就連大管家都不願意出面。可就是這樣一個二流管家就如此囂張,可見曹家之實力如何了。
那二流管家見遠遠的流民鴉雀無聲的站著,但都沒有一個動的,在看那不知道哪裡來的桿子依舊在安放那些榆木噴,就撇撇嘴對身邊的一個好像是頭目的人,小聲說了句什麼,然後,就在幾個小廝的攙扶下,吭哧吭哧的走下了城樓,就連多看一眼城外上萬的流民一眼都懶得看。
那小頭目樣的人得了那二流管家的吩咐,媚笑著彎腰送他下了城,一轉眼,立刻就神氣活現的指揮起身邊的人,開始鼓搗那五門銅炮,忙活一陣,那銅炮後面的人都跑開。
不一刻,其中的一個銅炮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一個鐵丸呼嘯著飛出了炮堂,呼嘯著狠狠的砸到距離城門一千步遠的泥土裡,把凍的如鐵的土地砸出個大坑,然後再彈跳起來,再次砸下,如此幾次才在一個緩坡下停止。這讓站在闖軍身後的上萬流民都失去了顏色,人群開始有些騷動,但黑虎軍那不動如山的氣勢再次讓他們安了心,大家就依舊這樣站著。
這是曹家在向黑虎軍示威,炮也打的沒有準頭。
吳濤當然不怕,大炮是厲害,但畢竟這曹家只有區區五門,並且大炮笨重不易挪動,吳濤還真就不會傻到就頂著這五門大炮送死,更何況自己還有比現在的大炮先進得多的床子弩,闖王一再囑咐這次要不惜開山藥,就是先把曹家大院炸平再發動攻擊,以減少自己兄弟們的傷亡,所以這次幾乎是把山寨上的開山**帶出來個七七八八,絕對能夠把這個他們看來固若金湯的城牆炸成平地。
看看天色,大統領的騎兵也該與洛川的敵人接觸了,打敗洛川衛所那些孬兵應該是手到擒來,不必擔心,只要等到大統領到來,到時候就讓這個不可一世的曹家嘗嘗**包的威力。
這時候的山寨的工匠營已經造出了十架床子弩,火器營都把他帶來了,還帶來了五十門榆木噴,和充足的火藥,足夠的鉛子。攻下曹家大院給這方圓百里的百姓報仇,那是完全沒有問題,問題就是時間,闖王一再吩咐,在保證盡可能減少兄弟們的傷亡情況下抓緊時間,因為還有那張元和李元昊等著大家去收拾。
吳濤知道,只要收拾了張元和李元昊,那麼自己的根據地就可以有一大段時間來消化和建設自己勢力範圍內的農村,也就是呂世說的根據地,想著那即將到來的大發展,就連吳濤這樣沉穩的人也不由的熱血沸騰。
官軍的圍剿就如同暴風驟雨,來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只有在最猛烈的暴風雨過後才是最美麗的晴空。
吳濤正在遐想的時候,一個監軍士擠過密密麻麻的人群來到吳濤的跟前,施禮道;「軍師,外面陸陸續續的不斷的有周邊的百姓加入,現在都快要有四萬人的樣子了,由於人數眾多,也沒有組織,次序開始變得混亂起來,最主要的是由於大多數的人都餓的狠了,今天又隨著大隊行軍,到現在又站了這半天,開始有人暈倒,而我們所帶來的糧食在沿途都發給了百姓,沒有能力再供應這幾萬流民,所以我怕時間久了,要生變故。」
吳濤聞聽皺皺眉,這還真是個大問題,這些百姓都是聽說黑虎軍攻打曹家大院,自發的跟著來的,當時自己和兄弟們也都極力勸他們不要跟來,這些人就是不聽,任你說破了嘴皮也就是默默無語的跟著,那架勢就如同你不答應也要答應,就和你耗上了。到後來吳濤無奈,也再勸說不動,就只好由著鄉親。
這一來可好,跟隨的鄉親是越來越多,不但是沿途的,就是很遠的地方都有人問訊不斷的湧來。
但是這些鄉親一個個都是面黃肌瘦衣不遮體,在這個天寒地凍的天氣裡站了這麼久,真是要出人命的,戰鬥就應該速戰速決。
但沒辦法,自己的火器營和槍兵人數過少,還沒有能力殺進曹家集殲滅曹家抵抗力量。
轉身爬上一輛拉東西的大車,就穿著小衣往外面看去,(吳濤和他的兄弟們的外衣都分給了沿途的百姓,所以包括吳濤在內,所有黑虎軍和押運的民夫都是衣衫不整,大多穿著小衣。但沒有人叫冷喊餓,因為他們的胸中早就被熊熊燃燒的怒火充滿。),原先跟來的百姓的外圍,正有越來越多的百姓拿著木棍菜刀石頭不斷的湧來,湧來的人不斷的問著先來的鄉親,為什麼闖王大軍還不動手?原先本是寂靜無聲的人群開始變得嘈雜起來,並有不斷蔓延之勢。
吳濤很著急,幾萬人站在這裡如果沒有點事情做,那馬上就可能爆發出不可預測的事情來,但看看時日,大統領的到來還要很長一段時間呢,得想個辦法先給大家找點事情才成。
吳濤想到這裡,對著黑壓壓的人群大聲喊道;「鄉親們請靜一靜,我有話說。」
鄉親們見一個很威武的漢子站在車上對大家喊話,慢慢的安靜了下來,等著聽他說什麼。
「鄉親們,你們的心情我理解,大家都想快點打下曹家集給自己的親人朋友報仇雪恨,但是,你們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對那高城深壕只能白白的丟掉性命,而我們的火器營是不能爬城的,我們要等我們的後續大軍來,時間不會太久,我們就可以得到支援,請耐心的等等,大家站的久了,都散開一些尋找個地方先坐下來歇歇,看我們如何破了曹家大院與鄉親們報仇。」
監軍士不斷的把吳濤的話傳開,大家聽了也覺得合理,就開始尋找地方坐下歇歇。
吳濤見了才鬆了一口氣,跳下大車,準備安排自己的兄弟們休息一下,為即將到來的大戰養精蓄銳,正這時候,大變突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