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討會之後,大家又開始忙著自己的工作,原先在會上一個重要的決定就是給槍兵配短刀,但後來呂世得到幾個戰陣老兵的建議,槍兵好練,刀兵難成,讓槍兵身兼多職,那對槍兵的戰鬥力是種損耗,於是,呂世從諫如流,和過天星耿奎商量之後,決定再徵召一批漢子,組建刀盾兵,並暫時由軍戶出身略懂刀盾的耿奎帶隊訓練。
刀盾兵種的建立,這加重了趙鐵匠的工作量,沒辦法,大戰在即不得半刻耽誤,士兵已經開始組織展開短兵刃巷戰的訓練,急需這些裝備。但好在工匠營的待遇好,受大家尊重高,大家積極性也高起來,都開始沒黑沒白的猛干。
這次會議上,也分析了張元那廝受了這個打擊應該不會那麼快的來圍剿,這就給大家一段難得的調整的時間。
這次會議後,呂世再次派出了信使,奔赴自己勢力範圍內的地主豪強家,再次商談減租減息繳納保護費的措施,有趙家做了榜樣,這次的效果出奇的好,沒有一個地主豪強反對,至少沒有明面上的反對,所以也收上不少的物資糧食,充實了山寨的倉庫,有了這些糧食物資,根據地就可以更加寬裕的給那些閒漢工錢,開展根據地的建設,也增加百姓的收入,變相的實施以工代賑的老政策,讓三叔等笑得合不攏嘴。
同時呂世和過天星也派出不少的小隊押解著部分收入,到各個勢力範圍內的桿子山寨去,一是不要真的堵住各個桿子活路,讓他們在不劫掠也可以有活下去的收入,不至於和闖軍兵戎相見,獨食是行不通的。
二一個盡量把自己的老營建設方法教會他們,希望他們也能和葫蘆峪老營一樣慢慢的走建設自己的道路。
各個桿子也知道,憑借自己的力氣攻打那些富裕的堡寨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對那些小的地主村莊的劫掠卻費力不討好,沒什麼油水,也樂得白得了黑虎寨接濟和指導,畢竟大家還都是失去土地和家園的良民,哪個不想依靠自己的雙手勞動能活下去,還願意拚命?哪個不是爹生父母養的血肉之軀?一時間這富縣境內倒是難得的出現了太平的景象,桿子安穩,佃戶安心,只是官府胥吏的日子不好過了,但是,還有哪個去管他們呢?
闖軍這樣的一個舉措倒是讓富縣縣令哭笑不得了。
本來自己縣境之內天下太平,那應該自己高興還來不及的事情才對,但其實更讓自己苦悶不已。
自己十年寒窗苦讀就盼著出人頭地,總算中了舉人但還是個候補,一直掛個閒品在家賦閒。自己上下使喚了大把的銀錢總算是得了富縣縣令這個實缺,歡歡喜喜的上任本著在致富路上大展手腳,先被陞遷的前任以招匪為名洗了個乾乾淨淨,又被嘩變的邊軍再次洗劫,再被剿匪的大軍再次洗掠,到現在自己到任竟然連隔夜飯都不可得,城裡的富商來接風也是一個個以備賊及前任洗劫而哭窮不以,給自己的接風儀呈不夠補發書辦胥吏師爺的俸祿,更別說補上自己的花銷。
雖然據實上報了當地賊人情況,上風也破天荒的給與了減免,但只是減免,交還是要的。
上面免了自己這縣的賦稅皇糧,但自己卻不能免了下面的,所以派出胥吏官差四處徵收雜捐以補虧空,有所剩餘那是今年不要去想了,只好等待明年了。
但就這樣也是千難萬難,先是這城裡的富戶鄉紳不要去想了,自己初來乍到根基淺薄,暫時不能動他們孝敬的心思,那就對那些小民敲骨吸髓吧。
但經過這幾戰,縣城周邊的平民都舉家逃亡上了黑虎寨,遠處的還有些,但派出幾波都沒了下場。
小股胥吏官差下鄉去催逼,定是受到不知道哪裡來的桿子攻擊,弄的人人自危。大股下去勞師動眾得不償失。這次是真的逼的無奈了,自己和師爺商量了半天,尋了一個沒有背景的地主下手,立了個名目派出幾十個胥吏官差幫閒去那裡敲詐一番。
得了縣尊的手諭,這幫胥吏官差幫閒,浩浩蕩蕩的拿著刀槍去了那家,尋那地主晦氣,也順便落下點仨瓜倆棗的過活。
那家地主倒是大方的答應,還給予置辦了些酒肉菜蔬來款待,還每個人都獻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紅包,那家的孩子還在大人好酒好肉招待的時候,歡天喜地放起了煙花。詢問時候那家地主樂呵呵道;「小孩子見人多熱鬧,高興罷了,大家就當湊趣歡樂,來來,喝喝,吃吃。」
大家就都快樂的大快朵頤。
吃飽喝足,胥吏官差清點了所得,互相道別,還讓那帶頭的胥吏很是納悶呢,怎麼著大明的士紳都轉了性子?如此配合上繳官府差遣皇糧,這要是擱在先前,那還不搬出幾代的官紳家室出身,各種交情勾當和大明的律例就是一毛不拔,那裡還如此配合?
但那家地主不但不愁眉苦臉還熱情洋溢的送了這些胥吏虎狼出了莊門的時候,還沒等大家在熱情中回過神來,就聽身後莊門砰一聲緊緊關閉,就好像有洪水猛獸馬上要來似的。
那胥吏只是搖搖晃晃的搖頭笑笑,對自己這樣的,人家也的確應該如此,大家也不疑有他,說實在的,哪個地主豪強包括小民,歡迎自己這樣的人呢?若不是現在還穿這身皮,早就讓大家打死多次了,但有了這身皮在代表的是官府,小民和地主豪強也只有對自己敢怒而不敢言,言道是滅門的縣令破家的胥吏,躲還唯恐不及,送瘟神還差不多吧。這也是人之常情。
這個吃飽喝足的胥吏官差,騎在一匹毛驢上,搖搖晃晃的剃著牙花裡的肉絲,招呼一聲那些幫閒,押解著催逼來的物資開拔,心裡還在為自己能完成上峰交派,自己也有了很不錯的收入而高興的時候,卻見不遠處塵土飛揚,鐵蹄隆隆,正錯愕間,就見一隻如火焰相仿的騎兵風捲而來,不由分說,一陣刀砍馬踹,轉眼風轉殘雲般砍下了眾人的腦袋,幾個機靈的轉身就跑,直奔那地主的莊門,希望給予開門保護,卻見莊門上鴉雀無聲沒有半個人影,任憑你喊破了喉嚨也沒半點聲音出來,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雪亮的馬刀砍下自己的腦袋。
等胥吏官差一個不剩了,那堡門才打開,那地主笑著命人把官府敲詐的糧草銀錢拉回自己家裡,當對那騎兵帶隊的首領奉上些意思的時候,那首領卻道;「我家闖王吩咐,這次不取你家半分,你是繳納過保護費的,無論是哪個來你處打秋風我們就要管。這次不取你家半分,下次依舊如此。只要你依約減租減息,善待你的佃戶莊民就可。」言罷雙腳一磕戰馬,大喊一聲;「兄弟們,咱們走了,喊起來啊。」
所有跟著的騎兵就一起喊道;「黑虎軍辦事,閒人閃開嘍。」絕塵而去。留下一堆感動的熱淚盈眶地主和他的佃戶莊人。
地主感到的是,這闖賊這樣的守信用,比官軍胥吏要好得千倍萬倍,到底哪個是官哪個是匪?
佃戶感動的是,這闖王真的處處為咱們這些小民著想,如果真如闖王規定的那樣,東家把地租減到五成,那明年雖然可能依舊大旱,但多少能給自己的家人剩下半年的飽飯吧,如果再加點野菜什麼的,自己一家就會活下去了。
等這地主轉身回去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佃戶眼睛裡不再是往日要麼死灰一片,要麼無窮的仇恨畏懼,卻是有了一片感激和尊重。
這地主突然感覺到在這樣的目光裡行走,是那麼的舒暢和歡欣,不由的將腳步放慢了許多,心裡暗道;「一會把夫人也叫出來到村裡走走,感覺下這與眾不同的目光帶給自己的歡愉和舒暢,是不是我該把地租再降下一成?反正那一成對我來說也吃不完用不了,對我的生活也沒有什麼變化,但對這些苦哈哈卻是個感恩戴德的收買。」想想那頑固的趙家堡就為了這每年多得幾石糧食鬧個身死族滅,那是何苦來哉,真的為他們不值起來。
「回去得派個下人給山那邊的親家送個信,從了黑虎軍,一是太平,二是也和我一樣的活著安心開心,就是這個主意。」
富縣縣令正在大堂上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等著胥吏的好消息,算算時辰天光,那去辦差的也該滿載而歸了,莫不是吃醉了酒耽誤了?真若如此,看我如何開銷你。
正彷徨間,卻不曾想一個莊丁一樣的人,被衙門外的差役領了進來,那莊丁一見縣尊,跪下沒等說話就是大哭。
縣尊感覺大事不好,強忍著戰戰兢兢地的心問道;「你是何人?見了本縣哭什麼?」
那莊丁頭也不敢抬,哭訴道;「啟稟縣尊大老爺,我是那城東李員外家莊頭,頭半晌您派去的官老爺去我員外家募集些捐助,我家老爺好酒好肉的招待一番,如數按照縣尊大老爺的吩咐,裝車交割給胥吏老爺起運,卻不曾想那老爺在我莊遠處被一夥盜賊圍住砍殺,等我家老爺點起鄉勇莊丁趕去救援的時候,那些賊人已經殺了所有的官差和幫閒,奪了物資遠遁了。可惜了我家那多的家資物事,沒奈何,我家員外老爺只有命小人前來報信,順便把我家的損失報給大老爺,請大老爺發兵剿滅賊寇還地方安定,還我家損失啊。」言罷拿出一封信來,張開了就念「我家損失是,,」
縣尊大吼一聲;「住口,給我滾出去。」一個大腳就將那莊客踹出大堂,然後血紅著臉聲嘶力竭的大喊道;「黑虎星,黑虎寨,你擋我財路我與你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