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天星滿嘴發苦,仗打到這個地步,的確是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想像的旦夕而下並沒有發生,雖然憑借呂世**包的威力炸塌了城牆,但現在,進城之後卻出現了戰鬥的焦著。損失雖然不是很大,但要知道,一方面是真的烏合之眾,而自己這方卻的確是精兵強將,馬步火器齊上陣,卻奈何不了對方,真要是戰事牽連就沒了敲山震虎的效果,也折了黑虎軍的威名。
現在想起來還真是賴自己的這張破嘴,怎麼好不好的說什麼破城之後滅了趙家全族?當時只是貪圖一時的破嘴痛快就瞎說一氣,現在倒是報應不爽了。
看著一個個長槍兵鑽進街道旁的屋子剿滅敵人,但丈二的長槍到了屋子裡連轉身都困難,那裡還可以殺敵?若不是有雙層籐甲防護,估計進去的兄弟各個都要躺著出來。
槍兵野戰那是無敵,但近戰巷戰卻是萬萬不成,在主要的街道上,黑虎軍的槍兵如滾滾殺神不斷絞殺著趙家堡不要命的抵抗著的鄉勇和族中子弟,但前面堆積如山的桌椅卻擋住了槍陣的前行,不得不派出人手去搬開它們,但是,一旦槍兵放下長槍走出槍陣,立刻趙家堡的鄉勇就嚎叫著殺上,你若是放下手裡的活計拿起長槍列陣,那他們馬上就退到障礙物後和你對峙,你派上火器營對他們施行打擊,他馬上就躲到周圍的民房裡,如此就如牛皮糖相仿,戰到這時還不過是僅僅推進了一百丈,離那個趙家祠堂是可望不可及。
過天星為自己當初的托大和魯莽,後悔不已,於是一提戰馬來到街道上正在廝殺的雙方陣前,大喊一聲道;「黑虎軍的兄弟住手。」
黑虎軍的腰鼓聲立刻停下來,槍兵收槍站隊。
吳濤一見大事不好,想拉卻已經來不及。
吳濤知道過天星想要做什麼,但這時候做什麼都是枉然,只會增加對方的囂張氣焰,對黑虎軍來說則是在士氣上大大打擊。但現在過天星已經發話,自己說什麼都是無益,只好由著他去說了。看來這大統領還是只服氣闖王一人,若是闖王在,那大統領說什麼都是一句:「一切以闖王一言而決。」絕對的言聽計從不莽撞,這也是自己等沒能和大統領達成默契。
過天星吸口氣對著和對面大喊道;「我過天星,現在有話說,請你們的族長出來答話。」
對面一堵牆後一個人大聲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爺等著呢。」
這要是往日,過天星定當大發雷霆,但今天過天星卻咬牙忍住。「我再次給你們個機會,現在放下武器交出我的下書人,還有同意我的要求,我就退兵,對往事過往不究。」
過天星話音一落,對方卻爆發出一陣大笑,一個蒼老的聲音大聲道;「大家快看,闖賊已經黔驢技窮了,他們奈何我們不得了,現在才出此下策,想要我們放棄抵抗,好讓我們引頸就戮,對這樣出爾反爾的小人賊子,大家可信他的承諾?」
幾百人一起回應;「放屁,若是信了這樣出爾反爾的小人,那麼我們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莊主,我們和他們拼了。」
「對鄉親們說的對,我們只要放棄抵抗我們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抵抗到底或有活路,放棄抵抗就只有死路一條。」
「老莊主說的對。現在這個狗屁的過天星已經拿咱們沒了辦法,大家咬咬牙再堅持一會,周邊的地主員外和縣上就會發兵來救,我們就立下不世之功啦,大家殺賊啊。」
幾百上千人一起呼喊起來;「對,死戰到底。」這聲音裡有老人有婦女也有孩子。
過天星萬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言語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當下大悔。還要再解說一二。吳濤來到身邊對過天星面前苦笑著道;「算了,大統領,多說無益,我們只有苦戰一途。」過天星想想也的確如此,沮喪的回歸本陣,指揮士兵開始繼續攻擊。
但現在的攻擊卻沒有了當初的銳氣,有許多士兵已經開始猶猶豫豫起來,對這場戰鬥的結果產生了動搖,進攻的節奏也慢了許多。這就是剛才過天星一番話的副作用。
吳濤一見連忙上前大喊道;「兄弟們,我們身後是幾萬等待我們保護的老少,等待給予他們安定富足生活的父母,還有闖王那個美好的社會,但你看,我們現在就被這個小小的趙家堡阻擋住了,他們不過是些為虎作倀的官府走狗,如果我們就這樣被這些烏合之眾阻擋住了我們的腳步,我們還有什麼資格去說為我們的身後父母死戰不退?還有什麼信心和實力,去為你們的子孫後代實現闖王給我們規劃的理想世道?你們就被這小小的堡寨擋住了嗎?就被這些欺壓你們,掠奪了你們,並讓你們將來的子孫更加淒慘的地主豪強們嚇到了嗎?說。嚇到了嗎?」說道這的時候吳濤已經聲色俱厲。所有的士兵突然一震,那些隊長武長們整天的說道自己苦難的原因,和自己在訴苦會上的心情表白一下就都湧上了心間,吳軍師說的對。就讓這小小的趙家堡的地主阻擋住自己的腳步,那麼自己的現在的一切就都會失去,自己和身後的父母妻兒將再次成為餓殍。
槍陣中的小隊長武長,第一個握緊了扎槍,將長槍一頓;「不。」所有的士兵就好像甦醒了般一起大喊;「不」
「那我們該怎麼辦?」吳濤大聲的問道。
「為身後父母,死戰不退。殺,殺,殺。」
「拿出你們的熱血和生命,衝殺吧,誰也不可以阻止我們的腳步,就是皇帝老子也不可以阻止我們,殺光趙家堡。殺。殺。殺。」
腰鼓再次響起,堅定而整齊的腳步再次響起,這氣勢充盈天地,讓敵人在心裡膽寒。
這時候的火器和弓箭都不再起到作用,一個是為了理想生存,一個是為了宗族生存,都紅了眼睛拚命廝殺。
本來懊惱的過天星聽了吳濤的鼓動,也豪氣干雲熱血沸騰,一翻身下馬,抽出馬刀大喊道;「騎兵兄弟下馬,隨著我殺進周圍的屋子,凡持有兵器者殺。」
四百騎兵一起丟棄戰馬,抽出馬刀,紛紛踹開街道兩邊的房門,殺了進去。
過天星踹開一個房門,眼前一條黑影帶著風聲撲面而來,揮刀一檔,立刻削斷了砸向自己的兵器,隨手就是一刀,一聲慘叫發出,一個鄉勇的頭顱飛出,黑影裡又一個身影撲出,緊跟身後的張郎上前就是一刀,那個黑影也慘叫著倒下,發出慘叫的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都是一驚;「不好,是女人。」放眼望去,卻見一個女子倒在地上抽搐,但她手裡的菜刀卻發出一陣幽蘭的寒光。
「大郎,我好像是殺了一個女人。」過天星有些失神的吶吶道,被呂世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給不斷改造的過天星開始自責起來,手都開始發抖。
大郎畢竟年輕,平時也依仗著呂世叔叔的名頭,對軍紀並不是很上心,對待百姓要和氣,不得殺傷百姓的規矩還是知道的,也開始後悔自己沒看清楚就出刀也是大悔,但在這非常時期卻是顧忌不得,當下一拉還在喃喃自語的過天星;「大統領,她的確是女人,但她的手裡有兵器,她是敵人。」說話間和一個騎兵又放翻了一個剛剛從裡院衝出的拿刀的男子。
「大統領現在猶豫不得,現在是趙家堡,這趙家堡裡都是趙氏親族,他們已經瘋啦。」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一時意氣說了滅族的狠話。」過天星還是喃喃自語。
大郎見了大喊一聲;「大統領,現在說這個幹什麼?只有殺敵,我們外面的兄弟在血戰,那裡還要這婆婆媽媽。」拉著過天星衝向了內院。
過天星也暫時放下心事和大家一起衝殺,但動作明顯慢了許多,都是先看好了才出手,這樣還差點受傷,但大郎也拿他沒有辦法,只有加倍小心的回護了。
兩個騎兵拎著馬刀衝進了一個院子,放翻了三個拿著兵器向他們衝來的男人,看看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幾個女人和一個半大的孩子,那個帶頭的小隊長艱難的笑笑道;「不要怕,我們的闖王說了,要我們不欺負百姓的,只要你不反抗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說完帶著那個自己的手下朝另個院子殺去。
手下剛剛翻過低矮的院牆,這個小隊長也正把雙手把在牆頭上,就猛的感覺自己兩片籐甲接縫處的肋下一陣劇痛,渾身的力氣馬上開始消失,整個人就癱倒下來,艱難的轉過頭看時,卻見那個半大的孩子,正雙手握著一把尖刀,那尖刀已經深深的插到了自己的肋下。
小隊長很不明白,但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對那少年說;「我們的闖王說了,要我們不欺負百姓的,我們要愛護、、愛護、、、百姓。」
但那少年只是冷冷的道;「我知道你們的故事,但我是趙氏子孫。」說完就奮力的拔出了小隊長肋下的尖刀。
小隊長就這樣努力的張著眼睛死去。
那個士兵不見小隊長跟上,回身看見了這慘痛的一幕,愣了好一會,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那少年在他發愣的時候又握著尖刀向他衝來。那士兵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著砍下了這個少年的頭顱,緊跟著又砍下了那幾個女人的頭顱,望著一地的死屍,那士兵不覺呆了,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如在一場噩夢之中,心裡不斷的問著自己;「闖王要善待百姓,百姓是水我們是魚,但今天為什麼就不是這樣?是軍師說的對還是自己做的對?」這士兵反反覆覆的問著自己,突然狠狠的給自己一個嘴巴,半邊臉立刻紅腫起來。「我這個畜生,怎麼可以懷疑闖王?闖王說的是對的,一定的,那就是自己錯了,但自己就應該這樣被百姓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