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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巡撫一時無語,那千戶徐濤再次施禮謹聲道:「只要大人開恩,下一手令,允許那米脂縣令按戰時之例,動用收上來的秋糧賦稅以供簽丁之需,再答應那些簽丁,或者出力的富戶,一旦戰事結束保住了米脂不失,官吏有大功的便給以升賞,白丁有大功的便給官身文告,簽丁有功者,便給銀錢糧米,那還有誰不拚力效死?」
錢師爺也緊跟著小心的解釋一句:「這個時候,只要有糧,遍地的便是流民,哪裡還愁沒有丁壯為朝廷拚命?同時也變相的賑濟了災民,穩定了地方,抽乾桿子人馬來援,畢竟一人當兵,溫飽一家,既然能活,還有哪個願意當強盜桿子,蒙羞祖宗?」
這一說,當時岳和聲看來看那不卑不亢的錢師爺,不由得另眼相看了,一個小小布衣師爺卻有如此見識,實屬難得,這卻是一個人才。但他的這個建議卻不由自己抽了一陣牙花子。
這千戶和錢師爺之法綜合起來可謂盡善盡美,既剿滅了桿子,解了米脂之圍,又能變相的解了饑民生計,雖然只是一時權宜,但也好過逼得他們走投無路都加入了桿子,使得北地烽煙成燎原之勢的好。
當初大宋的時候就經常這麼幹,一遇災年,那宋家君臣就把流民中的精壯編入廂軍,給以口食糧餉,即增加了軍事力量,又安撫了流民。
精壯都參軍了,那些老弱想造反也不可能了,尤其是如那千戶所言,一人當兵,全家得糧餉過活,哪怕是清苦些,哪裡還有人願意造反?
只是,人家趙家天下富庶無比,錢糧豐足,白養那些人人家也有這種能力,但你看看這大明,且不說別的,單單就是九邊要害都幾月經年不發糧餉,衛所那些更是餓跑了士卒,都成了桿子,還哪裡有糧餉給那些新徵發的簽丁?
尤其這新皇年少,做事更是只憑借好惡,更是信任自己這樣的清流,而那些清流只會滿口之乎者也的,實際政策根本就一竅不通,都是一群拍腦袋想政策的貨色,哪裡真的為百姓地方想想?其實自己也知道,自己不過是表示清高,在那裡誇誇其談,哪裡是真的務實幹些事情?
這下好了,一番歌功頌德高談闊論下來,不但不能賑濟災民,更讓小皇帝以為天下富足,不過是刁民欠著錢糧負擔,這才造成國庫空虛捉襟見肘,於是不但要繳納今年的,還要補齊往年的。
最要命的是,新皇登基,想著給自己兄弟王爺也一個好的印象,也要大家補齊原先欠著的王爺子孫的供奉,而且還要大肆賞賜。
這大明的王爺也真是可以,被圈養在各個封地,在這大明也就是一個擺設罷了,大家在面子上恭敬著,實際裡他們和圈養的豬也沒有什麼二樣,即便是想出城踏青都要稟報當地知府報備,各地知府還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基本不批,所以就只能站在高樓遠眺解悶,既然當豬就有了豬的實質覺悟,只能一心斂財,安心造人,這幫子閒散王爺生育力也實在了得,這要供養的人口是不斷的增加,自己到了這任上不過才三年,這些閒散王爺郡王等等的俸祿和供奉上的份子就增加了快一倍有餘,長此以往這如何了得。
以上這些都要錢糧,但要命的卻是不答對好了,那自己的官途可就吃緊。
現在好不容易在眾人努力想盡辦法的情況下,總算能應付些,這千戶卻要自己拿出錢糧來供給簽丁,豈不真的讓自己肉疼?
其實在明代,本就有戰事起時,當地最高司官可以酌情報備上官,開啟官倉應付戰事,但是一旦無事開倉,那你就徹底的完蛋了,因為按照大明例,秋糧賦稅一旦入庫,便是成為了入老虎口中的羔羊,任何官員如敢私自動用一顆一毛都要用極刑侍候。
秋糧賦稅的押解都是按照上峰安排,至於運送之間的白征夫子,並讓夫子自備錢糧那是下面的事情。
但這裡就有了一個要命的問題,卻不說賦稅錢糧,就是這開倉應付戰事,就是一個難題,因為必須有上峰批復,也就是必須得到最小也是巡撫級別的高官首肯,要不你就不能動用一分一毫,這才有了關外覺華島一戰,由於事情起的突然,根本就沒有機會請示上峰,而那些駐守覺華的官吏又不敢私自處理供應整個關外前線的米糧銀錢,於是,在覺華陷落當口,竟然沒有一個敢放把火燒了這些東西,使得滿人韃子一下的繳獲就可以供給當時滿清十年之用。
現在,岳和聲不是不可以下令打開米脂官倉應付戰事,但是,陝西之亂還都捂著蓋著呢,每次上報都是風調雨順天下太平,你就沒有半點理由突然和朝廷說,我們這裡突然發生民亂,包圍了縣城,那你豈不是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官要不要還在其次,最主要那個不定性的小皇帝一怒,以欺君之罪論,就能砍了你的腦袋。
千戶見岳和聲遲疑,知道這些官寧可逼迫百姓造反也不願意做那影響了前程的事情,當下心情黯然,不再多話,反正自己已經盡了力,辦不辦那就是你各位大人的事情了。於是後退一步不再言語。
錢師爺見事情僵持住了,忙上前小聲進言道:「各位大人,事情緊急,錢糧失去能再徵收,縣城一破就再無轉圜。」
「對對,還是錢師爺說的在理。」徐知府這時候站起來,小聲符合,偷眼看看岳和聲依舊眉頭緊鎖,面有不豫之色,忙守住嘴巴,也再不說話。
那錢師爺再次逾越施禮道:「老公祖,小縣被周邊縣份桿子來攻,但周邊縣份同僚卻沒一人施以援手,但我家東主也知道大家難處,我家東主也不怪罪同僚以鄰為壑的錯處,這桿子攻城我縣將一力負擔。「
「好,張縣令果然深明大義,敢於為皇上同僚分擔,事畢,我定當上奏皇上,以大功論。」岳和聲趕緊給以精神上的支持,但僅僅是精神上的罷了。
錢師爺心道,冠冕堂皇的話好說,但是,一旦城破,那第一個身死家滅的一定就是我家東主,但腹誹是腹誹,事情還是要辦的,於是再次施禮道:「招募鄉勇,行做簽丁,整合各富豪家丁守城,本縣東主還是可以的,既然我家東主當了大部分責任,那耗些錢糧,希望周邊縣份擔待些錢糧使費,這個提議不為過吧。」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大家心中的讚許,一時間原本沉悶的大堂上立刻又變得活分起來。
就是嘛,人家不追究你以鄰為壑,也一力擔待了城防,那周邊同僚擔待些錢糧使費也是應該。
「此事可行。」徐知府小聲贊同,看看岳和聲沒有什麼不悅,繼續道:「錢糧是小,城防事大,事情擇輕而做。」
其他同僚一起點頭附和,岳和聲想想也是這樣,人家為你抵抗桿子,大家分攤一些錢糧也不算大事,最主要的,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完成有司任務又不擔干係了,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呢。
「這事就按照大家的意思辦了,以後發文給各縣,今年這米脂損失就大家攤派吧。」
巡撫一錘定音,解了兵災糧餉問題,眾人不由得暗暗長出一口氣。
「錢先生。」岳和聲轉頭對錢師爺道:「拿著我的手令,回到縣上,支會張光,你縣拿出一半的賦稅錢糧獎勵簽丁,我再簽署一些低級官身告白給他,許他便宜行事,簡拔這次防守出力的鄉紳富戶。」
錢師爺連忙上前,再次跪倒在地,感謝巡撫大人為一方父老所做之壯舉。
不過岳和聲話鋒一轉,面容狠厲的道:「一切都依著你們的建議,你回去告訴你的東主,縣城一旦有失,抄家滅族就等著他呢。」
那錢師爺馬上頓首道:「大人囑托,學生一定帶到,絕對不會辜負了大人。」
「知道就好。」岳和聲見那師爺回答完畢,卻沒有起身告辭的意思,不由皺眉道:「錢師爺,難道這些還不夠?事情可做了,不要貪得無厭。」
那錢師爺聞聽,連忙頓首道:「非是學生貪得無厭,只是學生有下情稟報老公祖。」
「說。」岳和聲已經很是不耐了,錢糧之事都答應你了,你怎麼還得寸進尺沒完沒了啦。
那錢師爺也不看岳和聲不耐的臉色,扣頭道:「其實有了錢糧,守城絕無問題,既然如此,學生之意,為什麼不趁著這個機會將計就計,一舉解決了周邊縣份的桿子問題?」
此話一出,那些官吏卻是偷笑,話說的輕巧,沒錢沒兵如何解決?現在只要保得米脂不破,就已經是邀天之倖,哪裡還有閒情來撲滅地方?得一時安寧是一時吧。
但岳和聲早就看出那錢師爺的才幹,得他一說,卻來了興致,如果真如錢師爺所說,不但米脂得保,還能解決了周邊桿子,也就是一個大功,反正現在破天的事情已經出來,想瞞著也是不能,若果有剿滅周邊桿子的大功頂著,說不得最起碼是個將功抵過的事情,那時候自己的冠絕祿位也得保全了。
忙俯身扶起錢師爺道:「先生請起來說話,不知道先生有何種妙計?說來大家參詳一二。」
錢師爺被巡撫扶起,千恩萬謝之後道:「既然老公祖許下錢糧告身,那何不再下一手令,派得力將佐,招募米脂周邊豪強宗族鄉勇,許那些從征豪強布衣子侄以官身,這樣便不需一粒糧米,在賊人久攻米脂不下,士氣沮喪,糧草不濟之時,裡應外合,剿滅了這股膽大妄為的賊人,豈不更好?」
岳和聲張口結舌半天,突然雙手一拍大聲讚道:「妙,妙,妙啊。」然後破例拉住錢師爺之手,大聲道:「先生大才,卻是埋沒,但等此事大功告成,本巡撫定當破例簡拔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