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野雲搖頭道:「頭兒,你的心思果然與眾不同,有人請的機會你不要,自己出錢再來玩,一個字——服!」
休息了兩個小時,穆野雲覺得反應減輕了,就給隔壁掛了個電話,正好高玉蝶也有出去一轉的想法,於是四人下樓向布達拉宮廣場走去,路上行人如織,幾乎所有中老年藏族婦女手持經筒邊走邊搖。
高玉蝶問道:「頭兒,你從承德帶回來的那個轉經筒不是有音樂麼,她們轉的怎麼沒有?」
馬鴻陵答道:「轉經筒本身就沒有聲音,裡面放卷經文,轉一圈就等於念一遍,你在咱們工作室見到的那個比較特殊,我也不知道,這次到拉薩有機會問問。」
穆野雲聽完笑道:「轉一圈就等於念一遍,速成啊!」
馬鴻陵也笑著說:「藏區過去識字人少,佛教發展比較困難,後來有人發明了這種簡便唸經法,再把佛經提煉成六字真言,一下子就傳播開了,但是你注意,喇嘛就沒有轉的。」
高玉蝶搶話:「這道理我懂,喇嘛搖轉經筒就好比英語老師背字母。」
穆野雲打個響指:「bingo!比喻恰當,高,實在是高!」
馬鴻陵引申道:「我們做策劃也是一樣,簡單的就是最好的,有的商場門口寫著十幾條購物須知,顧客要是有耐心看完,當時就會扭頭回家,什麼東西也不買了。」
劉曦顏被這話題引起了興趣:「要是你開商場會寫什麼購物須知?」
馬鴻陵大笑:「我也寫個六字真言——放心來,開心走!」
劉曦顏重複念了一遍:「放心來,開心走……好像也能用在醫院的就診須知上——放心看病,開心出院?」
馬鴻陵故作讚歎:「你是兩句不離本行啊,不過醫院用這種風格就不夠嚴肅了,你在醫院遇到最多的問題是什麼?」
劉曦顏琢磨著:「每天最多的不是工作,是應付病人和家屬的問題,問哪裡交費、哪裡拍片、哪裡吃飯、哪裡找醫生、哪裡找院長,還有哪裡上廁所的,在病房還好一點點,去一趟門診就至少十幾個人問事情,手裡再有急事不認真回答還不行,挨個投訴就扣錢。」
馬鴻陵分析道:「這就說明兩個地方出了問題,第一是硬件標識不夠清晰準確,第二個是軟件服務缺乏主動,第一個問題是在醫院設計時沒有考慮全面,只怕病人找不到地方就加標識,越加越多反而把人搞糊塗,簡單、清晰、標準化才是對的;第二個問題是流程性的,用維修手機比例,如果你去一個廠家服務站修手機,接待員告訴你先去掛號,掛完號再排隊等維修師,維修師大概問問情況給你開張ct檢查單,你得先到一樓交費,再到ct室排隊檢查手機,檢查後拿著報告再找剛才的維修師,維修師根據ct報告診斷這是一個電池損壞的故障,然後給你開個新電池的處方,你拿處方到一樓劃價,劃完價再交費,交了費再領新電池,這下你以為好了吧?對不起,你還不能自己裝,必須等手術,手術排到下周……」
剛說到這裡,高玉蝶捂著肚子笑得高喊受不了,穆野雲也大笑:「我還不如買新的去!」
劉曦顏也覺程序有些不對,但還是想不通:「可是這麼多年家家醫院都這樣啊!這些掛號檢查的不做不行啊!」
馬鴻陵又問道:「你們醫院接待過領導沒有?他們是不是也照這個程序?」
劉曦顏這時明白過來了,不過沒有照著這個思路回答,而是說:「有些領導挺和藹,可是更多的人品不好,我就不願意接治這些人,愛挑毛病不說,還有的動手動腳。」
高玉蝶聽這話氣往上湧:「這種人真下作!曦顏姐你應該甩一耳光甩過去,打他個楊柳葉子松又蓬!」
劉曦顏苦笑了一下:「躲開不理就是了,帶我的老師年輕時就因為遇到這種事,把一個住院領導的臉劃了一道,後來差點被開除。」
穆野雲大聲歎氣:「以前只覺得醫院門難進病難看,真是哪行都有難念的經啊!還是轉經筒好,搖一圈就念完了,念得最簡單的經才最有生命力。」
馬鴻陵心知穆野雲為了打破抑鬱氣氛,故意把話題引回轉經筒來,也就不再提醫院就診須知的事,從轉經筒又說起了高原上的種種奇異風物,把初到西藏的三個人聽得神往不已。
在布達拉宮廣場上四人照了些相,穆野雲總覺得不是正面就是仰拍,角度不夠全,馬鴻陵指指廣場西南方的藥王山,說是要拍出最好的布達拉宮,早上天不亮就要爬到這座山上等日出,其次是晚上八點以後裹著大衣在山上等光線,其他時間拍的都是到此一遊的大路貨。
穆野雲手搭涼蓬望望藥王山,伸出舌頭作了個喘氣樣,指了指自己的心臟,搖頭作罷。
這時馬鴻陵接到強巴的電話,強巴說了一大堆的不好意思,晚上正式接風洗塵,三月中旬的拉薩下午還是挺冷,算著時間幾人向賓館走,路上經過許多工藝品店,高玉蝶問了幾家有沒有會奏樂的轉經筒,無論漢藏店主們,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有的用怪異的眼光看著高玉蝶搖頭不語,有的笑著說沒有見過但是這裡有更好的,還有一個店主最為較真,扯著高玉蝶普及法器知識,高玉蝶逃出來後再也不去詢問了。
晚上強巴過來,接上四人後沒有去飯店,而是徑直開到了一座霓虹璀璨的樓外,門臉不算太大,雪頓朗瑪廳五個字交相閃耀。
強巴介紹說:「這裡是拉薩最有風情的地方,看地道的藏族歌舞,吃美味的烤羊排,青稞酒啤酒都有,歡迎尊敬的客人,好朋友相聚的地方!」
門外四個盛裝藏族姑娘正在迎賓,為馬鴻陵等人一一獻了哈達,又領到了強巴訂好的位子,落座後高玉蝶問領位的姑娘:「為什麼叫雪頓朗瑪廳啊?」
迎賓姑娘呈出一個職業化的笑容:「朗瑪就是歌舞的意思,雪頓嘛是雪頓節,我們藏族最歡樂的節日,就是吃酸奶的意思,希望你們今晚玩得愉快,扎西德勒!」
高玉蝶驚訝道:「吃酸奶還可以當節日過?太好了,酸奶節!」
迎賓姑娘跟進營銷:「是啊,我們朗瑪廳的酸奶在拉薩很出名的,很多人都來吃,等下一定要嘗嘗!」
高玉蝶微笑道謝:「一定吃!謝謝你美女!對了,在西藏得叫你卓瑪吧?謝謝你卓瑪!」
迎賓姑娘微躬還禮,說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話就離開了:「在西藏不是每個姑娘都叫卓瑪,但是你可以叫每個姑娘卓瑪,你和身邊這位美麗的姑娘也是卓瑪。」
強巴作主點了菜,熱情的介紹:「馬老師,還有三位老師,今晚要放開喝酒,拉薩的夜晚沒有酒是不行的!」
馬鴻陵趕快推讓:「明天還要到日喀則去,酒不要喝多了吧。」
強巴再勸道:「明天上車睡覺,醒來就到日喀則了,馬老師我聽你說以前常來西藏旅遊,也知道我們這裡的風俗,駿馬要向天上飛,連白雲都會讓路,朋友要為你舉起酒杯,連白度母都會為你跳舞。」
馬鴻陵心知這酒少不了要喝,為減輕負擔折中一下喝啤酒,強巴拍手讓服務員上酒上菜,歡迎酒宴就在歌舞的陪伴下開始了。一男一女主持人先致開場歡迎詞,尤其提到了來自北京的著名策劃大師馬鴻陵先生也到了現場,兩人把馬鴻陵請上台去,馬鴻陵硬著頭皮說了幾句場面話,下來就笑著指責強巴打埋伏,強巴哈哈自罰了三杯。
隨著時間推移,朗瑪廳裡的氣氛越發熱烈,民族歌舞、宮廷彈唱、印度舞、踢踏舞紛紛登場,觀眾們也熱情勃發,每一個節目結束都有人衝上台去把原本朗瑪廳獻給自己的哈達轉獻給喜歡的演員,很多演員表演完後也不從後面退場,而是直接走到觀眾席裡敬酒,或是坐下來聊天,與觀眾互動相當融洽。
強巴也給提前自己安排了個節目,上去唱了首《嚮往神鷹》,唱前說自己邀請的馬鴻陵老師和三位朋友坐著神鷹而來,為表示藏族人的好客特意獻歌一曲,也歡迎今晚的所有朋友!歌還未唱就博得了滿堂喝彩,音樂響起,強巴剛一出聲就震住了所有觀眾,蒼涼略帶嘶啞的嗓音雖然沒有專業演員那麼圓潤,卻更有陽剛之氣,一曲終了,不但收到幾條哈達,甚至還有別桌上的漢族女觀眾拿了兩大滿杯啤酒上台與強巴一碰而干!最後全體觀眾和演員在大廳裡手拉手圍成大圈,隨著加強了節拍的鍋莊舞曲邊唱邊跳,熱鬧非凡。
回到賓館已經凌晨兩點,幾人趕快洗漱睡覺,穆野雲根本睡不著,精神興奮是一個原因,高原反應也躺不下來,直覺得呼吸困難不停喝水,馬鴻陵看穆野雲反應嚴重也不敢睡著,隨時注意動靜。隔壁的高玉蝶喝多了啤酒,不顧喊啞的聲帶拉著劉曦顏還要繼續唱歌。總之這一夜誰也沒睡好,鬧鈴響前居然全部起床穿戴整齊,坐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