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鴻陵聽完,默默掏出一千塊錢,交給勒松活佛的弟子,劉曦顏、穆野雲和高玉蝶也都各自取出三百或五百捐出。又問清了正在建立的學校地址,想著回到北京後再發動更多人捐款,或是天氣轉暖的時候組隊直接去學校,現場捐錢捐物表示心意。
離開前馬鴻陵讓劉曦顏等人先出去,向勒松活佛問了最後一件事情:「傳說阿尼瑪卿山裡有一塊魔國領地,外面還建有一座白塔寺,我去年也因飛機失事在那裡避難過,但是沒有見到人,仁波切是否知道裡面的詳情?」
勒松活佛這時沒有了微笑,表情凝重的回答:「那裡確實是魔國領地,白塔寺卻不是我們白玉寺的子孫寺院,而是黃教的別寺,後來一直由我們白玉寺維持佈施,其中原因我也不清楚,不過68年破四舊把白塔寺給拆了,原因是披著宗教外衣宣揚鬼怪迷信,那時連白玉寺都自身難保,以後再沒有建起來,今天應該還是廢墟。至於魔國領地如何進出,裡面有什麼東西,我就不得而知了。」
馬鴻陵又問:「仁波切所在的白玉寺是寧瑪派紅教,而白塔寺卻是黃教,可曾有這種兼管其他教派寺院的先例?」
勒松活佛也搖頭:「按常規講是不會這樣的,喇嘛個人可以到教派寺院暫住學習,如同我這樣到塔爾寺,但不同教派的寺與寺之間還是沒有什麼香火佈施的。」
看來從勒松活佛這裡也得不到有用的答案,馬鴻陵只好再次施禮,說了些懇請勒松活佛保重身體的話就告別離開,勒松活佛讓弟子一直送到了藏醫院大門外。
晚上馬鴻陵在市裡訂了家飯店,一來告別劉曦顏的父母,二來給穆野雲和高玉蝶接風,當著長輩的面這飯就吃得拘謹,也沒有喝酒。飯中劉憲章看女兒神情有些失落,知道這初戀二人分別在即,就主動說:「反正劉曦顏也有長假,如果馬鴻陵不嫌拖後腿得話,你們年輕人一起去拉薩,去年就是因為劉曦顏嚮往西藏才報名參加醫療隊,結果還沒有去成,劉曦顏的費用我來出,我有小金庫,就不用再請示你們阿姨了。
劉曦顏心喜,向來嚴肅的父親怎會說出這種話。李蘭芝最清楚,其實是那一場空難改變了老伴的性子,劉憲章對女兒自小管教極嚴,即便長大參加工作,下了班也必須按時回家,去年空難後的那幾天,雖不像李蘭芝一樣整天以淚洗面,卻也是整宿整宿不睡覺,回憶著女兒的成長歷程,越回憶越覺得自己虧欠太多,幸好老天沒有全瞎眼,女兒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又毫髮無傷的回來,這才徹底改變了心態,劉曦顏這次去北京散心也是劉憲章極力贊同的,若放在以前是不敢想像的事情。
馬鴻陵當然同意,於是趕快打電話給劉曦顏訂票,幸好還有機位,這事一定氣氛就出來了,高玉蝶這邊陪著李蘭芝,盡揀著年輕漂亮的話說,穆野雲那邊向劉憲章請教怎麼預防高原反應,馬鴻陵和劉曦顏四目相通,掩飾不住的喜悅。
西寧到拉薩的飛機大多要轉到西安或成都停一下,這班直飛的人卻不多,看來從西寧到拉薩不算繁忙航線,飛機上安頓好後,馬鴻陵又把札記掏出來,從日本間諜幸木由二交待入洞尋寶的經歷看起。
馬丙篤聽幸木由二說完,便開口道:「你既知故鄉美麗,何必要犯我中國土地,我們這大好河山豈能容爾等踐踏,至於你說的話我們還要調查,若有隱瞞槍斃你都是輕的,我聽說日本人怕砍頭,無頭之人死後魂魄不能返回,我這些弟兄們早想去華北殺敵,剛好拿你練練手,若是不信盡可一試!」
說完讓迷糊和黑頭將人捆好,來到佛塔前將幸木由二交待的事情說給伍泰西,伍泰西聽言沉吟片刻道:「至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日本人的話雖不可全信,但我們小心總是應該的。這地方與我往常勘查的歷史遺跡大不相同,不似人居,也無墓穴,雖然幾代前人到訪留下過雕塑繪畫,但那並非這裡的真正歷史,究竟這裡是自然形成還是人工修建,什麼人率先在此居住,而後又如何發展,今天為何遺棄不用,這些問題非長期鑽研不可,況且我們只是剛剛進來,詳細探查還未進行,我想還要再用些時日。」
馬丙篤說:「師叔,既然這樣,那我派人出去找多布通報一下情況,讓多布送些糧食進來,我們就在這裡安營一段時間,您儘管勘查研究。」
馬丙篤將隊伍集合起來,宣佈了要在此紮營一段時間,命令黑頭出洞向多布通報情況,再帶糧食回來,其他人除了警戒輪值外,都配合伍泰西進行考察,小道士的任務主要是看守幸木由二,等考察結束撤退時帶出洞穴,押解到康定交劉文輝處置。
眾人領命分頭行動,黑頭收拾了裝備,趁著天色尚早路線又熟抓緊時間出發,晚上盡量趕過吊橋,誰都不願意孤身在密林中對抗黑霧,三個藏族隊員幫著用木筏把黑頭送過湖去,然後開始動手砍柴,黑頭上岸後轉身行罷軍禮便扎進林海,剎那間不見了蹤跡。
伍泰西和趙如琢在馬丙篤等人的護持下鑽進了地宮,地宮中本來就有發光的天棚,伍泰西更不讓用火把,擔心煙火熏壞了古物,所以把營地的五盞馬燈加足煤油,全部點亮帶到地宮裡。
趙如琢望著發光的頂棚,瞠目結舌道:「這頂面也如石砌,如何就能發光呢?傳說中的夜明珠只也是白天受了太陽熱力,晚上發光消散,絕不會亮過一天,而這地宮年代久遠,還能明亮至今,實在是難以置信。」
馬丙篤也說:「夜明珠我也見過,綠陰陰的遠沒有這等亮法,要不我讓人鑿下兩塊帶回去研究?
趙如琢搖頭:「我們可不能破壞,我估計是某種未知的發光礦物所砌吧,真是大開眼界!」
伍泰西默不作聲,在地宮中大略看了一圈,越看越心驚,一會看看天棚,一會看看壁畫,一會又看看地面,看完後沉寂了許久,其他人知道老先生在思考也不打擾,突然,伍泰西開口道:「硯磨和至信留下,其他人先退到上面去吧。」言語間彷彿下了很大決心。
馬丙篤向跟隨的迷糊等人示個眼色,等其他人離開後,伍泰西摸出支駱駝煙,湊在馬燈裡點燃,深深吸了幾口,才說道:「這裡就是寶藏,那個日本人枉自不知,也幸虧他不懂這裡的價值。」
馬丙篤問道:「師叔,您說的寶藏是什麼?難道在壁畫裡畫著?」
伍泰西略一頷首,開始解釋:「至信,先不說這壁畫,你看這地宮建築有何特色?」
馬丙篤兩次下來地宮,第一次因為找人沒有細看,這第二次雖然也認真看過,只覺得方方正正一個房間,若說是佛塔地宮,卻無任何佛像,就連壁畫上也沒有佛國故事;若說是墓室享堂,這槨床耳室樣樣均無,即便是高僧的靈塔也不會留這樣的地宮,馬丙篤根本看不出異常,只能苦笑著搖搖頭。
伍泰西隨後把目光移向趙如琢,趙如琢到底是專業在身,就說道:「老師,我看這地上陰刻的線條比較奇特,好像……好像是一座城邦的平面圖?」
馬丙篤聽此方又細細看了地面上的線條,確如趙如琢所說,依稀有城垣門洞,還有宮殿水流。
伍泰西讚許的說:「不錯,這裡刻著的正是一座城市,《考工記》上說『匠人營國,方九里,旁三門,城中九經九緯,經途九軌,左祖右社,前朝後市,市朝一夫』你們看,這位於中間的是王城,左邊太廟、右邊社稷,城中九條街道縱橫分明,這定是先秦法式的城圖。」
馬丙篤問道:「師叔,能看出是哪座城市麼?」
伍泰西走了幾步站在城中,指著地上的線條說:「你們看這河流可曾熟悉?」
趙如琢看著看著,喊出聲來:「這似乎就是我們進入樹林後的那條小河,我每天都把經過的路線繪成地圖,全在我腦子裡裝著,這流向與我們一路相隨的小河完全吻合,難道這裡刻城市竟是在這片密林中?」
馬丙篤看看卻奇怪:「硯磨,我看這地圖上沒有我們現在的湖泊,河水流到這裡被一座高台所擋,繞台流走,莫不是搞錯了?」
伍泰西這時說:「你記得我們進來時有一段石板路麼?硯磨,你把地圖取來,與這河流的方向對比一下。」
趙如琢飛快的跑上營地取來自己畫的圖紙,與石板上的地圖細細比較之後,終於確認這二者畫的是同一片地域。
伍泰西說道:「若這石板地圖可以認定,那此處在遠古時確有一座城邦,滄海桑田,地質變遷,建築被密林所侵,被雨霧所毀,就連這河水流經的台地,也成了今天的湖泊,我們所處的位置看來就是在高台上,這高台正是當年社稷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