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樓上的白衣男子,正是美人刀。只聽他笑道:「這位公子是我的顧客,在我的店裡,我自然要護他周全,你們二位有什麼恩怨,出了店門我一律不過問。」
「我跟他能有什麼恩怨?不過看起來他似乎和我的某任主子有些過節,我妖劍是什麼人?要報仇只管衝我來好了,姑娘我接著就是,只要他有這個膽子!」紅衣女子說罷望著美人刀一笑,「不過三日後的武林大會,還希望你能賞個臉哦!」
「我的底細你還不知道?我對那劍主可沒興趣。如此溫柔鄉,我幹什麼要去淌那趟渾水?」美人刀說著故意拉過左右兩名女子,狠狠地在她們臉上烙下了吻痕。
「反正我信帶到了,去不去是你的事,我要是見到四娘,會好心告訴她你在哪的!」冒牌蘇蘇說罷,嘿嘿一笑,出門而去。
老鴇哆嗦著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眼看著這到手的姑娘跑了,卻也不敢再追,只得眼巴巴望著老闆。
「老闆啊,四娘是誰啊?」有不識相的女子向美人刀靠過去,吃起了飛醋。
「哼,一個麻煩的女人,不提她!小美人,我們快活去!」美人刀一把攬過她打橫抱在懷裡,就往客房而去。
老鴇見沒人搭理她,只能生著悶氣,大聲吆喝著叫人來修場子,好不容易把摔壞的桌椅收拾好,只聽一聲巨響,大門又被人掀了。
「又是哪裡的混小子!活得不耐煩了!」老鴇大喝一聲,鐵青的面色艷紅的胭脂,滿是油光的胖臉上頓時五光十色,煞是有趣。
「咦?醉花樓什麼時候有了你這只麻花雞?」卻見一個古怪少年一隻手托著醉花樓的金字招牌,指著老鴇大笑。
「唉呀,原來是天下少爺!」老鴇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陪著笑貼了上去。
天下第一挑起老鴇地下巴。滿臉嫌惡。一腳把她踹出去:「我是來找人地。你太老了!」
老鴇哀怨地揉著屁股。臉上像戴了面具。笑容不減:「來咱們這地誰不是找人地?卻不知少爺要找哪位姑娘?」說罷就開始張羅著姑娘們來見人了。
卻見一群婀娜女子嬌笑著排成一長條。天下第一看也不看。道:「看來人已經走了。我也走了!」說罷便大步出了門。
老鴇熱情地追出去。那天下第一忽然回頭。
「少爺您要不再看看?醉花樓地姑娘可是個個水靈。」老鴇趕緊陪笑。
「不。這個還你!」說罷。醉花樓地金字牌匾便砸了下來。把老鴇生生壓在底下。
天下第一大笑著揚長而去。
看看被壓在牌匾下的那團肥肉,幾個或好心或好奇的男女湊上去,卻聽一聲大喝,那牌匾被拋了起來。圍觀者驚呼著跑開,只見那老鴇慢吞吞爬起來,正巧那牌匾又落了下來,卻被老鴇伸手輕鬆接住,小心放在一邊,細細打量,而後鬆了口氣:「還好沒摔壞,三千兩的金字招牌啊。」
圍觀者突然出一聲驚叫,老鴇摸了摸臉,她那充滿肥油的臉大概被那牌匾砸破了,油水流了一臉,她伸手一撈,扒下張注了水的面皮來,露出一張小鼻子小眼睛的男子臉孔,周圍一群人見了鬼一般,大叫著跑開。老鴇無所謂的把那臉皮往懷裡一揣,還沒走兩步,卻聽光當當一陣響,地上呼啦濕了一片,老鴇肥碩的身子縮水一般,成了個精瘦的小個子。老鴇趕緊去抓下墜的衫子,卻緊接著啪啪兩聲,落下來一對饅頭!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大笑,老鴇怒目橫視,卻見一個乞丐兩眼放光的瞅著他。
「看什麼看,一邊去!」老鴇大吼,順手把那饅頭丟出去,那乞丐伸手接了,哈哈笑著跑到一邊去了。
老鴇看著表情怪異的圍觀者,大怒,順手把外套一脫,甩到地上,大吼:「老子不幹了!天下第一,天下第一,老子饒不了你!」
話音剛落,面前多了一雙雪白的鞋子,卻見一身白衣的美人刀伸手撈起那身老鴇裝涼涼地說:「一毛,你真不想幹了?我話可說前頭,半路走人,工錢可一分也不會給你……」
「你,你,老子……俺干還不行麼?」背地裡大罵,「早知如此,當初就把你賣給收廢鐵的了!錢,那還不都是我的錢!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原來這一毛那日撿了一堆神兵仙器,回到鎮上賣了好價錢,原本打算把美人刀拍個天價,從此擺脫打工身涯,誰知道那把刀卻醒了過來,賊笑著說一切交給他辦,定能讓錢生錢,讓他打工小子去當大老闆。一毛財迷了心竅,就應了,哪知道卻開了家妓院,所謂的大老闆,竟然是當老鴇!他也想罷工啊,可是人家捏著本錢,只能忍了,命苦的孩子啊……
這二人暫且按下不表,卻說那拿了倆饅頭的小乞丐,正是緊盯著冒牌妖劍的蘇蘇,那把劍似乎一點自覺也沒有,剛鬧完了事,又跑到一品居吃大餐去了。可妓院裡盯上她的那名男子也沒打算放棄,竟也悄悄跟上,在樓下要了個位子。
蘇蘇往牆角邊一靠,繼續觀察她的目標,卻見身邊一個須花白滿身補丁的老乞丐湊了過來,蘇蘇見對方瘦骨嶙峋,心下不忍,便把手裡的饅頭隨手丟進人家的破碗裡。
那老乞丐也不計較,抓起來就往嘴裡喂,啃得極香,似乎很久沒吃過了,蘇蘇想起那對饅頭的出處,突然有了罪惡感……
這時候,一品居裡又有了動靜。只見一群訓練有素的人從街上出現,把那座木樓團團圍住,看那些人的打扮,約摸是官兵吧?卻見一樓的男子手一揮,那群官兵便衝上了二樓,把其他食客趕下樓,圍住了享用美食的紅衣女子。
「想打架?」冒牌蘇蘇滿臉興奮。
「不錯!找不到瀟湘子,抓你去父親墳前陪葬,他老人家在天有靈,也能安息了!」那男子緩緩踱上了樓。
「吃飽了肚子,我總算想起來了……」
「你總算記起那血海深仇了麼!」那男子緊張起來。
「我不過記得我確實跟過一個瀟湘子……我那主子殺人無數,偏又生的俊俏,是以江湖人給他封了個美修羅的稱號,可惜,殺的人太多了,我還真想不起來你老頭是哪位?」
男子握緊了拳頭,「我父親乃是天朝天師,當朝五代,早參透了輪迴,若不是你,他怎會被殺!就算是你主子下的手,你也是幫兇!」
冒牌的蘇蘇仔細的剝著龍蝦,生怕不小心把肉也剔掉了,臉上笑容不減,渾然不在乎對方嘴裡的人命案:「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劍,生來就是要殺人的,卻從來沒聽說要找殺人劍評理的,你這人,若不是本事差了些,我只怕會把你列在候補主人之列哦。」
「你這妖女!」
「我本就是妖劍。想打架,一起上吧!」冒牌蘇蘇把蝦肉放進嘴裡,享受的輕哼了一聲。蘇蘇在樓下看得流口水,至於那些雜兵,自覺無視了,那老乞丐卻也不走,仔細地拾著地上的饅頭屑,生怕糟蹋了一粒。
正在此時,又一群人穿著青布家丁的制服,把那群官兵團團圍住,人群中邁出一個矮胖的麻子臉來,不是孫麻子是誰?
「樓上的可是馬公子?我家少主天下錢莊的少當家有話帶到!馬公子若是還想要家族的產業,還是下來談談得好。」
樓上靜悄悄的,只有那紅衣女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會兒,那位要報仇的男子下了樓來,臉色不善,可看見了孫麻子卻也什麼脾氣都沒撒,只是道:「天下公子有何話要說?」
孫麻子遞上去一張帖子,那馬公子匆匆看了,不一語,半晌,抬起頭來:「好!一言為定,三日後,過了武林大會,我再找妖劍算帳,到時候,你家少主要是再阻難,休怪我翻臉不認人!我馬家雖非修真世家,朝中勢力卻也不小,你們要敢惹怒了風回朝廷,倒可一試!」說罷拂袖而去,那群官兵也散得精光。
「慢走,不送!」孫麻子玩味的看著這一幫人,拱了拱手,拉著一幫家丁走人。
「慢者!」樓上一聲輕喝,一抹紅色翩然落下,落到了孫麻子面前。
「蘇姑娘還有何事?」
「我吃好了,你家錢多,麻煩你結帳!」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是……」孫麻子客客氣氣的一拜倒底,上樓去了。
這個冒牌妖劍,到底想做什麼,怎麼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蘇蘇滿心疑惑,小心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