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舞喜歡這小溪流,此等靈山靈水,定有靈感的源泉,卻見面前多了一個漁翁,無聲無息彷彿與山體融為一體,難怪剛才都沒現有人。這漁翁煞是奇怪,釣魚卻沒魚線,也沒有魚簍,只有個地攤,攤子上,放了一把紅通通的劍,沒有劍鞘,也沒有裝飾,古樸無華,卻覺得明媚的耀眼,好似一個調皮的少女。
看來有人想跟他開個玩笑。花小舞笑笑,拉了韁繩走上前去。
「老先生可是在等人?」花小舞客氣的問道。
「漁翁之意不在魚,在乎山水之間也。」
「好一個山水之間……」花小舞嘴裡說著,眼睛卻被那把紅色的劍深深吸引,那樣熱烈的紅色,彷彿要把他整個人吸進去。原本聽說九嶷山千年一現,趁機來遊覽一番,卻沒想到有如此奇遇,都說九嶷開山之時就是玄冥現身之日,傳聞玄冥乃是一把紅色長劍,這把看來與傳說頗為符合啊,不會這麼巧吧?
想起自己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就算不找麻煩懷璧也是罪啊,還是得避且避的好。想到這裡,花小舞抱了抱拳:「那就不打擾老前輩的雅興了,小生告辭。」說罷轉了馬頭就走。
一看馬掉頭了,土地爺可著急了,這小祖宗的任務完不成,他九嶷山豈不永無寧日?立馬道:「老朽也算與公子有緣,還請公子留步!」
繼續走。
「老朽也是受人之托,公子近日將有血光之災,老朽願教公子避禍法門。」
江湖術士,絕對不能信。
「老朽若沒看錯,公子定非常人,每每入睡便會魂魄離體,腳踩陰陽兩道,生死之間!」
花小舞停步。這老頭有點門道啊。
「看看我這把劍吧。這可是好東西。不光削鐵如泥。還善解人意。你爬山它給你斬棘。你渡河它給你當船。你吃水果它給你削皮。你手頭緊它還可以給你換盤纏。最重要地是。每當你離魂。它可是護身利器呀。只需一個命令。即使你魂遊太虛它仍可以護你安全。」
花小舞有點心動了。這若真是玄冥劍他可是賺大了。哪天拿到城裡一賣。下輩子就不用愁了;就算它不是玄冥劍。豈不更好?遠離了麻煩。還多了把趁手地水果刀。而且這老頭有點門道。竟能看出他地離魂體質。應該不是江湖賣假藥地……
看見花小舞似乎被說動了。土地趁熱打鐵。「這麼好地東西。只要……」土地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兩?」
「五千兩。」
「兩千五。」
「四千三。」
「一千二。」
「兩千五!」
「一百!」
「五十!」
「成交!」
土地愣了,那五十是他喊的?真是老糊塗了!罷了,總算賣出去了,也算完成任務了。
「等一下!」花小舞喊道,「我要先驗貨。」
「沒問題沒問題。」土地拿了麻布片包了劍,恭恭敬敬遞給花小舞,花小舞接了過去,一手拿了劍柄,一手撫摸劍身,細細打量,還真是越看越愛。
突然,長劍的一顫,手指上現出一個血珠。
「哎呀,好利的劍。」花小舞驚呼。
土地嚇了一跳,大喊著:「公子當心啊,這劍很利的,而且不太喜歡生人碰,往後跟了你大可放心,別人想偷都偷不走,要是丟了儘管來找我!」丟了那還了得,定會回來他九嶷山鬧事。
花小舞一聽眉頭就皺起來了,聽他這麼說這劍更像玄冥了,就算不是至少也是把認主的寶劍,關鍵是要真成交了萬一哪天想賣卻賣不掉,那可如何是好?絕對是個麻煩,不能要,堅決不能要!五十兩買把玄冥,然後死跟著一輩子,整天提防著有人搶劍,豈不是一個踏實覺都睡不了?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了!想到這花小舞趕緊把劍放回地上,翻身上馬轉頭就走。
「咦,公子,你又不要了?」土地著急了,那白馬兒竟然頭也不回。
「公子,公子——」越喊跑得越快,一轉眼沒了影。
那寶劍刷的一下立起來,彭一下變成個紅衣小姑娘,臉已經氣的通紅。
「土地老兒,誰讓你跟他說這麼多,你看,人都跑了!」
「啊呀小祖宗,要不是您隨便亂動,我哪需要費神解釋?差點就矇混過去了……」土地也是一臉委屈。
「說的有理,可人家長這麼大都沒被男人這麼摸過,渾身不自在也是正常的啊,也要怪你,沒事學什麼直桿釣魚,一開始就告訴人家有陰謀!」土地無語,滿腦子想著怎麼交差,卻聽蘇蘇仰天長歎:
「唉,這下可怎麼辦?劍他見過了,估計蒙不過去了……土地爺爺,您倒是想想辦法啊,人家看上第一個主人就被嫌棄,我不找了,我還是回山上跟媚兒她們過下半輩子,孝敬您直到終老算了。」
土地額上冷汗直冒,終於憋出個法子來:「蘇蘇啊,小祖宗,要不你學學小媚兒?
「嗯?」
「美人計!」土地話一說出口就往地裡遁,結果被蘇蘇拽住了長鬍子。
「先別跑,你也知道是餿主意對吧,不過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至少我變**的樣子,他還沒見過,只要如此這般……」
土地連連點頭,但見蘇蘇掐了個訣兒,一顆紅色血珠浮空而起,向著書生離去的方向追去,緊接著,一道紅光尾隨而去。
追了沒多久,果然又看見了那白色的俊逸身影,即使是背影,也是養眼非常。
窮山惡水之地,生點意外相當正常,一個強盜出現了!
蘇蘇不禁哀歎,荒山野地裡就出來這麼一個強盜,土地你唬誰呢?怎麼著也得一大群造造聲勢啊。那強盜一開口,蘇蘇更是險些一頭栽倒,只聽那強盜緩緩道來: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公子,您行行好,咱家上有老,下有小,就靠這地皮稅救命了。」
上有老,八成指的天庭各路神仙,下有小,乃是(eb用戶請登6。)
蘇蘇這個小祖宗,哪邊都不敢得罪,只能找花小舞救命。這花小舞要真收了妖劍,顯然上邊下邊都能清靜好些年。土地想到這裡,表演格外努力,於是表情更加猙獰。
哪曉得那花小舞居然面無懼色,沒辦法,人家是嚇大的。只見他單手捻著折扇,那側影,簡直玉樹臨風,一朵梨花壓海棠……蘇蘇陶醉了。於是完全沒注意他們說了什麼,等蘇蘇回過神來,就見那強盜在書生身上上下其手。
天哪,土地他居然敢!蘇蘇憤怒的挖著樹皮,樹在哭泣:疼,疼。沒砍了你就該感謝我了,蘇蘇瞪了它一眼,繼續忍,小不忍則亂大謀,一定要在書生最無助的時候登場!
「天絕我也,竟然碰見個窮酸!」強盜哀歎,準備亮刀子,時刻準備著書生那句台詞:要命有一條……一定要把那句話逼出來,然後讓蘇蘇小祖宗登場!
書生不慌不忙,慢吞吞地解下了腰間的青銅劍。
「小生身無長物,只要這把寶劍值些錢糧,不知夠不夠……」
土地變成的強盜有些無力感了,接過劍,然後狠狠地摔到地上,大吼著:「你不要欺負我這山野蠻夫,一把破劍也想湊數,這能賣幾個錢!快交出來,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書生攤了攤手:「你都摸過了,還能有什麼?噢,還有一匹小馬,也給你好了。」拍了下馬屁股,於是小白馬也站到了強盜身邊,但是貪得無厭的邪惡強盜仍然不滿足,刷刷亮出了兩把刀。
機會來了!蘇蘇時刻準備著……
卻聽一聲馬嘶,小白馬揚起後踢,一腳把強盜踢到了天上,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強盜化作一個小黑點,「啾」一下沒影了。書生整了整衣衫,拿起掉在地上的青銅劍,上了馬,得兒得兒的走了。
蘇蘇閉了閉眼,在心裡給土地默哀。沒想到這個書生是這麼邪惡的角色,看來,自己要親自出馬了!
花小舞現終於沒有怪人怪事找上門來了,這才放慢了馬,再走不遠就是三岔口了,到了人多的地方,量這些狐仙鬼怪也不敢妄動。正這麼想著,面前出現了一抹紅色。只見一個紅衣少女,衣不掩體,滿面羞澀,跌坐在路邊,一隻手撫著一條滿是血污的**,另一隻皓腕在路中間輕搖,一聲聲呻吟,真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還真是陰魂不散!花小舞扯了扯嘴角,馬頭一轉,繞過她走,明擺著一副不想惹麻煩的樣子。
蘇蘇見勢不妙,哇的一下大聲哭了起來:「我好慘啊,路上遇到強盜和家人走散了,半路上又碰見了一群狼,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又碰見個瞎子,我好慘哪,這天都快黑了,小女子孤苦無依,就要死在這荒山野地了,天要絕我呀,我好可憐呀。」
謊話好歹也編得像一點啊?這不是鄙視他的智商嘛。花小舞快馬加鞭,疾馳起來,一下子把那女子甩到腦後,不知跑了多久,卻現那女子又倒在他前面,依舊衣不掩體,眼神卻變了,那裡面的難道是——憤怒?
蘇蘇氣呼呼的站起來,擋在白馬前面,大吼:「你見死不救,小心天打雷劈!」
「我是個瞎子,什麼也看不見,看不見……」花小舞裝作沒看見,一勒了韁繩,掉頭,卻聽一聲嘶鳴,蘇蘇直接飛身撲了上來,把花小舞從馬背上撲到了地上。
兩個人的臉幾乎貼在了一起,呼出的熱氣吹打著臉頰,蘇蘇只覺得燥熱得喘不過氣來,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將書生推了個後腦勺著地,出咚的一聲悶響,同時趕緊捂了自己的嘴巴,心裡七上八下跳個不停。
剛才距離那麼近,不會碰到哪裡了吧?不會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地方了吧?
蘇蘇在那整理思路,卻見那書生揉了揉腦袋,眼睛木木的看向蘇蘇,從臉看到脖子,再往下,然後就盯著不動了,蘇蘇終於有了危機意識,這才驚覺自己的扮相,大叫著跳了起來,趕緊把衣服拉了拉,紅著臉吼道:「流氓!不准看!」
這丫頭,不知道什麼來歷,明明自己在那扮孤女引他上鉤,這下又裝清純了?而且,剛才下面的好像是他耶,好像他才是受害者吧?
「不看我走了!」花小舞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枯枝落葉,伸手去牽白馬,卻被蘇蘇死死拽住了韁繩。
花小舞板了臉:「姑娘請自重!」明知道說了也是白說,他還是不得不說,省得被當冤大頭。
蘇蘇臉紅撲撲的,倔強的眼睛瞪得跟杏仁似的,一副吃定你的樣子。
「人家給你摸也摸了,親也親了,女孩子家清清白白的,現在……你居然還想開溜!」原本之前只是玩玩,現在蘇蘇可來真的了,人家守了一輩子的清白,可不能讓他一走了之!
這個……好像也沒說錯啊,花小舞鬱悶,怎麼一眨眼理全站她那邊去了?這姑娘連是不是人他都還不清楚哩。花小舞看看四周,荒郊野地裡怎麼可能有良家女子,更加堅定了意志要上馬,蘇蘇堅決不放手,於是一男一女在林子裡拉拉扯扯。
這一切落在一群採藥人眼裡,少不了指指點點,說三道四,蘇蘇一見來了人,嗓門更大了,拿出死纏爛打的絕招,大喊著:「非禮呀,非禮呀,要了人家又不負責,嗚嗚嗚。」邊喊還邊哭,哭得花枝亂顫,整一個風吹葦塘雨打芭蕉……
越說越離譜了,花小舞面子上終於招架不住了,天知道哪輩子欠了她的該上這輩子還,二話沒說,拉了她的手臂,往馬上一帶,馱了就跑。小白馬似乎知道主子心意,頓時四蹄生風,那個度啊,眨眼就沒了影。
目送走了這對冤家,只見那為的採藥老翁搖身一變,不是土地是誰?土地鼻青臉腫,鬍子一吹:「哼,誰叫你摔我!」
客客氣氣的拿出一袋子明珠,給其他幾個老翁一人幾個,挨著道了謝,互相作作輯,那幾人各自散去,走了幾步變成了一棵棵樹。土地摞了摞長鬍子,大大的舒了一口氣:「總算把這個小祖宗送走了,我可是把棺材本都砸進去了啊——趕緊回去收拾收拾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