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痛得死去活來。
現在他的神識海猶如一艘緩緩航行的大船,一波一動,散著自身獨特的波動。
而從那修士處搜取的神識片段,則像數枚不協調的船釘,那些「船釘」各自從船體分離脫落,不斷在神識海中來回穿插,有幾枚甚至釘進了神識海最深處。
洞府內痛苦吼聲不止,待看時。只見陳平須皆張,滿目猙獰。
陳平終於明白,為何「抽魂術」連萬邪教小徒也可掌握,而「搜魂術」卻被譽為天羅教西聖令狐天的神術之一的。
一艘獨木船兒,怎能由兩人掌舵。
可惜陳平悟之晚矣。
陳平一把扯了數塊頭皮,一聲絕望的吼叫後,身子直挺挺向前倒去。
一聲悠遠的歎息,響徹陳平心底。
似乎帶著思念、傷心……更多是一種絕望。
突然,陳平神識海中一處烙印一開,一團指甲般大小綠色光團,飄浮在那傷痕纍纍的神識海中。
那聲音帶著對回憶地思念。在陳平心中想起:「小子。這是老夫最後一次幫你。老夫將用最後一絲精魄助你理清神識海。還你清明。」
說罷那綠色光團一甩尾。追逐那片片殘缺神識而去。一旦追及。便毫不猶豫將之吞下。而後那光團也消散數份。
數息之後。那些殘存地神識片段被一掃而清。那光團也漸進消散。
那聲音又道:「吾名巫鴻。吾之妻女皆為古帝所害。古帝!他與我仇深似海!他日你定要為吾復之血仇!」
「吾去矣……」
……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平悠悠睜開雙目。
噬火獸早已醒來,從陣中奔出,在陳平身旁嚶嚶叫喚不止。
青籐亦佇立在一旁默默不語。
陳平起身拍了拍腦袋,頓覺氣清神明,週身無一絲異常,但那夢境卻清楚得很。
正當他疑惑不解時,青籐忽的化為一顆青綠種子,跌落在地上,而儲獸袋中鬼奴出陣陣異動。
陳平不解,從儲獸袋中放出鬼奴。
鬼奴一落地,骨瘦的雙頰合動,抬頭望向洞頂,用嘶啞的聲音喃喃道:「父親,他走了……我感覺得到,父親最後一絲氣息也消散了,他真的走了……」
陳平回憶起神識烙印中那聲音所說的話語,亦神情大動,抬頭望天,雙眼彷彿能將洞頂望穿似得。
好一會兒,陳平低下頭,對著駐立不動的鬼奴,道:「小鳳,你姓巫,原名叫巫鳳,你父親是一個十分了不起的人物,而我既師承與你父親,他又多次救我於水火,那古帝的仇,我自然記在心上,你放心。」
「巫鳳?這便是我的名字麼?」鬼奴自語道,「原來你真的不是我父親,但我父親既然將我托付給你,你自然也不是一般。」
陳平想起自身的靈根資質,不由苦笑。
鬼奴問道:「你……可叫陳平?」
陳平點頭,道:「陳平,我們都來自同一個地方。」
鬼奴雙目低垂,道:「如今,我除了名字以外,其他事都不記得了,甚至連我的魂魄也被寄宿在這籐蔓之中……」
陳平道:「無妨,總會有合適你的軀殼,咱們慢慢找便是。」
鬼奴施禮道:「那我以後便叫你陳大哥吧,多謝這七年來你對小鳳的照顧。」
陳平回禮,問道:「小鳳,你那新長出的突刺,似乎有著禁錮的作用,這是你升階後的第二形態麼?」
鬼奴道:「陳大哥,這本不是我的軀殼,這籐到底最後是何形態我也不知。倒是這突刺,它長時將我疼得死去活來,作用我倒知,似乎能憑此禁錮對方靈念。」
陳平大喜,道:「真的?那豈不是任何人被你擒住便動彈不得?」
鬼奴砸了砸嘴,道:「陳大哥,你這想法也太過天真了。譬如這青籐捆縛的本領十分厲害,但上次,在島上遇到的金丹期白衣人,他便能將這籐漲松數寸,我猜,若是碰到元嬰期修士,撐斷也是會的。」
陳平摸了摸臉頰,道:「那是在青籐未升二階之前生的事,若是現在,你覺得對上元嬰修士,能將他捆住不動麼?」
鬼奴略微一思考,道:「恐怕無甚把握。」
「加上那突刺禁錮靈念呢?還沒把握麼?」陳平急道。
鬼奴抬頭望了望陳平,默然道:「陳大哥,事實如此,這一對突刺如今恐怕也只對築基期修士有效,遇上的若是金丹期修士,效果便不怎麼明顯。」
陳平悵然若失,張了張嘴,卻無甚話。
鬼奴又道:「陳大哥,無論何時,實力才是最佳的保證,我父親既已選你,你肯定有最佳的天資,加緊修煉才是你最要的事吧。」
陳平黯然,道:「小鳳,你不知……我乃人級末等靈根,是眾修士中最爛最差的靈根,若不是靠著回春陣聚靈淬體,以及服下你初階體成時那顆七彩靈露,恐怕現在我還築基無望。」
鬼奴慢慢道:「璞石不開,靈玉未顯,陳大哥豈可對自己輕下定論。我父親雄才偉略,選了你,定有緣由。陳大哥,你可以不相信你自己,但不能懷疑我父親。」
陳平汗顏,這恐怕是他迄今為止聽到過得最強悍的安慰,他心道:「巫鴻?古帝?外加一個人級末等的我……即使我替你報仇,那也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不急。」
說罷,那鬼奴也不理陳平,兀自回神至青籐之中,那鬼奴便猶如一尊雕塑一般站立青籐身邊。
陳平抓過兩黑衣人的儲物袋,探了探,看到除了兩枚魔島執事令牌或許將來有用外,其他東西倒也無甚用,將其中有用的物什一掃而空後,便將兩個甚惹眼的儲物袋付之一炬。
「往南,或往北?」陳平出得府來,站立在凌厲的寒風中說道。
略微思量,陳平御器而起,化為一道青影,向南邊飛去。
凌厲的寒風中,陳平一邊御器飛行,一邊不斷用神識探查著身前身後。
才行了不過數百里,陳平忽的感覺身後大約數十里的地方,似有三人朝他這一側飛馳而來。
陳平微微皺眉,看了看前方,將他飛行的路線偏了微許,小心翼翼繼續御器飛去。
過了數時,陳平臉色一沉,也不管身後何人,急忙施出器神合一術,如一道勁風般向南逃遁。
此時,陳平身後三人不禁驚訝,一玄衣人,腰圍黃色腰帶,疑惑道:「這人短短數刻,害了我宗兩位執事弟子,沒想到他竟會器神合一術,難道是我宗叛逃弟子?」
另一人道:「穆大哥,不必在意,既然他敢對我宗執事動手,那就夠他死十次不止,也說不定是其他小門小派的弟子,盜學了我宗的秘法。」
還有一人道:「有穆大哥出馬,這人還不是手到擒來,可笑這小子,居然還敢隨身攜帶我宗執事令牌逃遁,合當他死,穆大哥,待會兒你殺了他之後,我們便在屍體上擺個鎖魂陣,困他魂魄數年,讓他不得生!桀桀」
穆姓黃帶弟子,笑道:「你這玄水島兩兄弟,果然心狠手辣,我瞧那人也只有煉器七八層修為,哪用的著我動手,待會追上,隨你二人處理吧!」
「多謝穆大哥。」兩人道,說罷三人互成掎角之勢,直追而去。
陳平奔了一回,卻甩不開身後數人的緊追,不禁輕歎,擇了一處小島,降到一個山谷之中。陳平嘴角一歪,心道:「身後三人俱已築基成功,有一人更是隱隱有假丹境界。若是強攻恐怕不行,還不如請這三位道友入甕,來的簡單一點。待除去了那位假丹期的魔修,另兩人還不是隨意處置。」
說便,陳平掏出遏雲幡,靠著二十隻傀儡,在身邊四方布下四個先天四象大陣,而後竟拋出一個蒲團,靜靜坐定等那三人前來。
數刻過後,三人一臉疑惑來到谷中,見到一青衣長臉修士,端坐在蒲團之上,絲毫無一絲恐慌。
此時陳平已經過換顏術更換了面容。
那玄水島雙修,一人看了看陳平,道:「穆大哥,此人如此沉著,莫不是有甚依仗?」
穆姓魔修哼道:「區區一個煉氣小修,即便是給他一件法寶,他也驅使不動,怕他作甚!」
說罷,他回頭瞇眼輕道:「你玄水島兄弟二人,方才築基中期修為,卻在苦海活了下來,原來靠的是小心謹慎。別怪我不提醒你們,此次出來可不是遊獵,而是替宗門追殺兇手,若是你二人敢怠慢,休怪宗門法度無情。」
那玄水島雙修互望一眼,一咬牙,便各自從儲物袋拍出一條小桶般粗細的烏鱗巨蟒,踏蟒從左右兩側向陳平攻去。
陳平微微抬頭,輕道:「玄水烏蟒!想不到這兩人還有這等靈獸。」
說罷,也不管兩人何等嘶喊叫陣,陣幡一揮,將兩人同巨蟒一同隱入先天四象陣中。
踏著一把赤色長劍的穆姓魔修,滿眼儘是驚色,不敢貿然下谷破陣。
陳平回望了他一眼,便悠悠收起蒲團,一腳踏入陣中,身形俱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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