澠都今年的冬天很是溫暖,冬陽暖融融的照在人的身上,牆角的數支梅花散出淡淡的幽香,在空氣中慢慢的浮動氤氳著。小小的院落很是緊湊,沒有太多的風,便愈覺溫暖。
楚青衣懶洋洋的靠在躺椅上,雙眼半開半闔,漫不經心的伸出一隻手來。坐在她身邊的上官憑認命的剝開一隻糖炒栗子,吹去外皮,將黃澄澄的栗子放在她掌心。她於是用食中二指輕輕一彈,栗子應勢入口。
「你怎麼忽然愛上吃這個了?」上官憑看著她熟極而流的動作,不由哭笑不得。自打她喜歡上吃這個,自己已儼然成了貼身的僕人,日日給她剝著栗子,服侍著大少爺。
「我一直很愛吃呵……」她理所當然的又伸出手來討要:「只是不愛剝這玩意。」
有些硬的光滑外殼,毛絨絨的表皮,讓人有些厭煩。
上官憑將新剝好的栗子放在她手心,有些無奈:「其實我也不愛剝……」
只是遇到了你,只能認命的長歎三聲。
楚青衣點了點頭,一面嚼著栗子一面信口開河道:「那我就去尋個小老婆好了,專門為我剝栗子的!」眼皮輕輕的掀動了一下,有些好玩的透過眉睫看他寵愛無奈的神色。
上官憑沒好氣的又剝了一粒,重重的拍在她掌心:「或者你該考慮多尋幾個小老婆,有會種栗子的,有會炒栗子的。還有會做飴糖地,沒有飴糖。味道難免不正!」
楚青衣哈哈大笑,居然回了一句:「還是你想得周到。正該如此才好!」
一面說著,早將栗子拋的高高地,張口去接,半日卻不見栗子落進口中,不免疑惑。忙睜了眼去尋那栗子,桃花眼兒轉了一圈,這才注意到離著自己十步遠的地方有人正俏生生地立著,口中閒閒的嚼著栗子,笑得風情萬種。
她沒好氣地坐了起來。對那人翻了個白眼:「石楠。你是何時來地?」
「剛到……」石楠秋波盈盈。益嫵媚動人:「上官公子地栗子剝得可真是不錯……」
上官憑微微苦笑了一下。放下手中地栗子。起身拱手道:「三當家地怎會忽然來了中虞?」
「我也是來尋葉飄零地……」石楠一聽了這話。面色就有些黯沉。其實我真是不想來呵。可是沒有法子呀?嫣兒那個小丫頭天天在我屋裡哭著喊著。說是我出地鬼點子。讓她跟著白煥風一同回南嶽。結果把她給弄成醜八怪不說。如今還得嫁給白大木頭……
這丫頭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弄得我手足無措。駱子俊與冷於冰可好。成日裡看著我地笑話。直笑得眉開眼笑。合不攏嘴。到頭來冷於冰還要尋我討要皺紋增多保養費。
「皺紋增多保養費……」楚青衣噗地一聲。幾乎被栗子嗆死。一面咳一面笑偏偏嗓子眼還癢地緊。她又伸手去拿水喝。一時忙得不亦樂乎。
「是呵,那個該死的,說最近笑得多了,眼尾細紋明顯增多,再這般下去,駱子俊非得拋棄了他不可……」石楠咬牙切齒道:「這兩個該死的斷袖,我真是倒了八輩子地霉!」
北霄綠林盟,石楠主管的正是錢財,她素來也並不是個大方之人,又最喜胡鬧,總是有意無意地在錢財上剋扣駱子俊與冷於冰二人,弄得二人苦不堪言、捉襟見肘。如今得了機會,二人自然不肯放過了她,直吵得她頭暈目眩,只好匆匆逃了出來。
楚青衣想著那種畫面,早已樂不可支的大笑起來。石楠揮了揮手,也懶得跟她計較。
「你們可曾尋到葉飄零?宛然如今怎樣了?她人在哪兒?」
楚青衣確定寧宛然未死之後,便已透過綠林盟給石楠遞了消息。
搖了搖頭,楚青衣有些無奈地輕歎一聲,將這些日子的情況都與石楠說了。她與石楠相識已久,對石楠地聰明與才幹一貫深知,如今一一道來,更是含了商量請教的意會,才蹙眉道:「葉飄零行事一貫如此詭異麼?」
楚青衣苦笑著揮手:「我搞不明白他,他一向是個真真假假,難以揣度的人,看著是真的,其實卻是假的,看似是假的,卻也難說是不是真的……」
石楠沉吟了一會,慢慢道:「如今看來,他對宛然不該有惡意才是,若說鍾情二字,卻也實在不好說,如今也只有等著他自己出現了……」對於一個精通易容,又擅長移魂之術的人,他若居心要躲著你,還真是極不易尋。尤其這個人,還並沒有幾個人熟悉他。
楚青衣有氣無力的哼哼了兩聲:「我只害怕,若真等他自己出現,說不準宛然身邊都有兩個拖著鼻涕的小鬼一口一聲的叫著爹娘了……」
石楠想著那般的情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調侃道:「既然葉飄零是你名義上的師傅,那麼那兩個拖著鼻涕的小鬼豈不正是你的師弟師妹
楚青衣語結,半日摸著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其實自打知道寧宛然與葉飄零在一起,她便已在心中揣度了千萬遍。若是葉飄零是真心喜歡寧宛然,跟他在一起怎麼著也比跟蕭青臧或岳漓函要更適合的多。
只是……葉飄零費了這麼大的心思,花了這麼多精力,當真只是為了一個美人麼?
這才是真正讓她感到擔心的事!
石楠看了她一眼,忽然開口道:「我這裡有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你想要先聽哪個?」
漫不經心的一挑眉,楚青衣道:「先聽好的罷。至於壞地,反正都是要來的。知不知道其實也無所謂了,只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罷了!」
「好地就是……虞含煙很快就要來中虞了,你終於能夠姊妹團聚了……」
楚青衣默然了一下,心中竟是一片平靜,一絲波瀾也無:「我不是很想認她……」
原因我早在清涼山上時便已對宛然說起過。我尋找妹妹只是想要雪中送碳,對於錦上添花之事,我不屑為,我也不願再與蕭青臧扯上親戚關係……
她瞄了一眼上官憑,雖然我好像已經與他沾了些親……
石楠怔了一下,眸中泛起一抹訝色:「你找了她這麼多年……」
如今總算找到了。卻又不打算認了?
「她長得跟你雖不是很相似,不過隱約卻也有些影子,雖說胎斑沒有了……」石楠想了想。總算是尋到一個楚青衣不肯認虞含煙的理由,因勸說著。
楚青衣打斷她地話:「你的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蕭青臧似乎也在懷疑宛然並沒有死。他令靜王出使南嶽,沿途暗暗查訪宛然的下落。」石楠蹙眉。有些憂慮。
綠林盟雖然消息靈通,卻也還不至於能知道這種事情。這最後的一個消息也並不是綠林盟打探出來的。而是虞含煙派人前來告知地。虞含煙在臨安等了楚青衣數月,已然與石楠混得熟了,石楠因她是楚青衣的親妹妹,對她自然也是另眼相看,格外不同。
楚青衣歎息了一聲,有氣無力的倒在了躺椅上,一動也不想動。四肢,一夜好眠,讓她覺得渾身舒泰得緊。房內已放好了漱洗用具,她起了身,漱洗完了,坐在鏡前,拿了梳子,慢慢的梳理著烏黑柔亮的長。
門外傳來葉飄零清朗悅耳地聲音:「宛瑜……」
心頭輕輕的顫了一下,她不覺酡紅了面頰,卻很快克制住自己:「請進!」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有人走了進來,平滑的鏡面中映出那人地容顏。
方正的面容,一身地紫衣,堂皇的儀表,非凡地氣度。
她正在梳的手忽然輕輕地緩了一緩,有些怔忡。
葉飄零走過來,笑著取過她手中的梳子,替她梳理著常可及地的烏。
「在想什麼?竟出了神!」他問了一句。
「在想……想哪副容貌才是真正的你?」他梳的手法很是熟練,熟練得讓她心中有些微微的酸,很想問上一句,你以前是不是也經常幫人梳。
葉飄零笑了一笑:「易容是件極好玩的事,日後若是有空,我教你!」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她也並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根本上,她也就只是隨口一問而已,本並沒有得到答案的想法。
她支頤默默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恍惚了很久,忽然問道:「我長得什麼模樣?」
真是可笑,不記得自己長相而要詢問別人的寧宛然。
他握著梳子的手指微微的頓了一頓,答道:「很美……」
她點了點頭,沒再多問,只是懶懶的歎了口氣:「別對我太好了……」
他一愣,幾乎疑心自己的耳朵重聽了,疑惑的笑笑:「你說什麼?」
「別對我太好了……」她清晰的重複著,抬手從他手中搶過梳子,神色沉凝而肅穆。
「別對我太好了,葉飄零……」她轉過頭,定定的看他:「我雖然不記得從前了,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性子,我不會輕易喜歡別人,更不會輕易原諒別人……」
所以,若是你對我的好是別有居心,那麼,趁早離開我罷……
他一笑,涎著臉,巴巴的湊了過去,望著她,可憐兮兮的:「看在我對你這般好的份上,將來我若是作奸犯科了,你就大人有大量的饒我一次,如何?」
她撲的一聲笑了起來,卻沒有說話。
中虞快要到了,我也不該再做耽擱了,水落終會石出,該過去的也都會過去,留不住的終究是留不住的,早就不該再多做留戀了。
「我想要盡快趕去中虞……」她開口道,聲音平緩而堅決沒有一絲討價還價的餘地。
葉飄零伸手掬起她烏黑油亮,光可鑒人的柔順長:「好!」
只是不會輕易原諒,卻不是絕不原諒……
那就慢慢的耗著罷,反正我也閒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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