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看著屋外明淨燦爛的朝陽,笑罵道:「這該死的賊老天,在別莊日日下個不停,回了京,竟又好起來了!」
此時她們已是她們回澠都駙馬府的第二日。
寧宛然淺淺一笑,看了看窗外道:「我今兒有事,要出府一趟,你們可有什麼要我帶的!」
在別莊住了幾日,她已隱隱感到不對。慕容源暉總是有意無意的挑弄她,眼底深處藏著隱隱的戒備與試探。檀遠悠雖看不出異樣,她卻能隱約感覺他的視線偶爾會掃過自己身上。暗暗歎了口氣,她什麼話也都不想說了,只想著能早日尋到楚青衣,離開這個地方。
如夢如幻都是一笑,隨口說了幾件小物事,寧宛然笑著應了,帶上帷帽便匆匆離開檀府。到了外面,先是去了宛記金樓,略略吩咐了幾句,作勢挑了件飾後,便回了紅袖閣。
長公主正在紅袖閣中,知道她回了紅袖閣,便令人來引了她去,也不過只淡淡的問了幾句檀?,對於檀遠悠與慕容源暉卻是隻字不提,看看到了午時,便留她同桌吃飯。寧宛然辭了幾句,見卻不過,便陪公主用了飯。
這之間,她幾次忍不住便想提及離開紅袖閣之事,最終還是忍了。吃了飯後,公主推脫是累了,寧宛然便識趣的辭了出去,到了紅袖閣自己屋中,卻不免默默了一回怔。
看看將近申時,她便去街上買了如夢與如幻想要的東西,又為檀?買了幾個精緻的泥人木偶,方才回了駙馬府。
檀?早巴巴的等著,見她回來,自然雀躍不已,讓寧宛然不由有些心酸。
她修習楚青衣所授的內力,此刻已有七個年頭了,雖然這功夫除了駐顏健體,並無特別功效,至少也讓她耳聰目明,六感敏銳,力氣也較一般女子更大。
出府這一天,她能清楚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跟隨,不過她並無楚青衣的身手,也只能裝作不知罷了。想到這些煩心事,她不由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只盼楚青衣能早些回來澠都。
接下來的日子,慕容源暉忽然間便從檀府消失了,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她初至檀府的時候。她心中疑惑,有日檀?午睡,她便有意無意的問道:「慕容三公子最近倒是不曾見到?」
如幻表情古怪的看她一眼:「聽說月前三公子看中了西街方家的女兒,前幾日便納了她做第十九房小妾……」
寧宛然怔了一怔,有些訝異道:「第十九房……」她微微蹙了眉,有些無語。
如幻見她神情,只以為她心中傷心,忙道:「琴娘,你莫傷心……」猶豫了一會,她低聲道:「莫說你臉上有胎斑,就算沒有,三公子素性是個喜新厭舊的,其實也沒什麼好……」
寧宛然聽了這話,只覺得眼前一陣黑,臉色也有些青,忙解釋道:「如幻,我……」
如幻忙拉了她手,只是說:「琴娘,你女紅那麼好,又會彈琴,性子又好,即便是面上有些瑕疵,將來自有識貨的男人……」她絮絮的說著,渾然不顧寧宛然的面色已由青轉紫。
如幻說的高興,便信口道:「三公子固然生的好,其實也還遠不如我們駙馬,駙馬人既溫和,又素來潔身自好,依我看,京城這些貴胄公子雖多,如駙馬這般的也就僅此一個而已……」
一個微微有些惶亂的聲音已急促地打斷了她:「如幻,你胡說什麼呢?駙馬也是我們這等身份能攀的,快快住口,當心禍從口出!」卻是剛剛出門回來的如夢。
寧宛然抬眸見如夢滿面惶急之色,心中又是一動,面上不露聲色,低聲道:「正是這般說法,如幻你這張嘴巴,實在太也直了,日後卻需收斂些!」
如幻撇撇嘴,滿不在乎道:「這院子就我們三人和幾個小丫頭子,你們呀,大驚小怪的。」卻終究沒有再說下去。
就這麼著,一個春季便悄然滑了過去,倒也並未生其他事情。
寧宛然漸漸也不把再那些事情放在心上了,只想著可能是自己初來乍到,檀府多少有些提防之心,如今時間漸長,可能也未能查出什麼,已不在疑慮她了。
如此一想,日子倒也過得輕快多了,有時甚至有種錯覺,覺得前些日子自己也實在過分憂慮了些,於是便失笑得想起怕是去年南嶽留下的後遺症。
時而閒了,便會有種淡淡的春傷,看春花凋落之時,便忽然會記起岳漓函,心中亦會有些淺淺的掛念,雖是極淺,卻總在午夜夢迴的時候纏繞不已。
那個男子,是真心待自己的,自己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便索性隨了他也罷了!
只是人常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卻不知,這世上,最難消受的其實乃是君王之恩。
恩厚則遭妒,妒則生事;恩淺則怨生,怨能傷人。
她微微苦笑,自己畢竟還是太多算計,太多顧忌了,想愛又怕傷,於是便遲疑著,跨出一小步,便忍不住又後退一大步,終究只是辜負大好時光。
岳漓函……岳漓函……
這日晚間,檀?睡了,如幻在裡間陪房,如夢則是回了家,她便默默坐在院中,閒閒的放了棋枰,獨個兒打譜。她喜歡安靜地坐著,輕輕拈著一粒棋子,圍棋讓她有種奇妙的成就感,讓她可以操縱別人的人生而渾然忘記了自己的人生正被人操縱。
人生如棋,你操縱著別人的同時,或者也被某些人操縱著。
有人悄悄走進來,她抬眸看了一眼,驚訝的現那人是檀遠悠。
檀遠悠淡淡一笑,擺手示意她不用行禮了,便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中夜無事,何不手談一局!」
她默默,慢慢收拾滿枰散亂的子,他便也伸手去幫忙收拾。棋枰很快便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幾枚子,兩隻手幾乎是同時伸向同一粒黑子,指尖輕輕一觸,她如觸電般迅縮手,轉而拈去旁邊的一粒白子。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拈了黑子,放入她面前的棋缽中。
叮的一聲輕響,最後一枚棋子落入棋缽。
他伸手,執白先行,她落子相隨。
棋枰上黑白對峙,二人卻都是默默無言。
棋下的並不快,她知道他絕不是為了下棋來的。
他心中塊壘,其實不吐不快,可是又有多少疑慮,讓他猶疑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剛過中盤,他忽然歇手,慢慢道:「琴娘下的一手好棋!」
她低頭看著棋枰上其實不相上下的局勢:「駙馬有話便請直說罷!」其實不必繞這麼大的彎子,你累,我也累。
他歎了口氣,慢慢道:「琴娘可有怨恨過?」
她微怔,抬眸看他,沒有說話。與其說錯了話,倒不如不說話。
他抬了頭,輕輕一拂,面紗飄然落地,露出那塊驚心動魄的胎斑。
「你怨恨過麼?如果沒有它,你本該能擁有一切!」他指著那塊胎斑。
她沉默了一會,沒說話,其實也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她並不是梁初晴,或者能明白一個女子生了這塊胎斑的苦楚,卻始終不能設身處地的感同身受。
耳中聽到他輕輕悠悠的聲音:「若我有辦法可以為你除去這塊胎斑,你當如何?」
她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面容,忽然覺得有些想笑,這是招攬麼?
梁初晴若聽到這個好消息,定當欣喜如狂,千恩萬謝罷!只是可惜,她是寧宛然,而梁初晴……早已魂歸離恨天了。
他微微皺了眉,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女子,豈有不愛美的,可是眼前這個女子……難道她當真是油鹽不進!
卻見她慢慢垂了眼,語氣平靜淡漠:「這胎斑隨了初晴二十多年了,年紀漸大,很多事情也都看得淡了,如今,只望能安度餘生,其他的,其實也不重要了!」
他一時語塞。她卻又悠悠道:「駙馬放心,我是真心喜愛?兒,只盼她開心,駙馬與公主的事情,初晴實不願介入,請駙馬莫要猜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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