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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一章 驚鴻舞 文 / 宛然如夢

    寧宛然看了晴兒一眼,道:「這是怎麼回事?」

    晴兒還未及回話,那少女卻忽然便跪了下去:「夫人大恩,請夫人幫秀兒葬了秀兒的主人罷!秀兒願與夫人為奴為婢,終身服侍……」

    一滴晶瑩的淚輕輕的落到了地板上。

    「莫攀我,攀我心太偏。我是曲江臨池柳,這人折了那人攀,恩愛一時間。」

    這個天下很大,不幸的人很多,不幸的女人更多。而淪落風塵往往就是不幸的開始。

    秀兒,便是在極小的時候被賣入青樓的。

    秀兒是不幸的,但相對其他人,又是比較幸運的。

    她初墮風塵,便被人挑中,做了當時燕子樓頭牌的婢女。

    她的主人叫月妍,在金華也是紅極一時。

    秀兒極聰慧,舉一反三,過目不忘,極得主人的喜愛。

    她隨著月妍在燕子樓過了三年,三年中迎來送往,看盡天下負心薄情。

    三年的時間足夠一個名妓從紅極一時到漸漸平淡,月妍終於選擇了離開。

    她嫁給了一個書生,書生其實並不很俊朗,家事也不甚好,只是月妍覺得他忠誠可靠。一個如月妍般的女子歷經滄桑後,要的只是一個安穩的依靠而已。

    她離開的時候,沒有忘記秀兒,她希望秀兒不要如她那麼苦。

    而後數年,得到月妍資助,終能安心讀書的書生就奇跡般的青雲直上,中舉為官,又一再陞遷。月妍默默的住在金華,閒來無事,便調教秀兒。

    她並沒能有兒女,多年的青樓生涯,早就毀掉了她太多的東西。

    歲月便悄悄的淌了過去,然而,一封休書的到來打斷了這種寧靜的生活。

    月妍看到休書,便微微的笑了,只說了一句:「終於來了……」

    她很平靜的收拾了自己所剩不多的積蓄,帶著秀兒離開了那個小小居所,住進了一個臨近淮河的小客棧。

    當夜,她便投了淮河。

    秀兒哭得幾乎氣絕,她想去客棧取錢安葬月妍,客棧的老闆卻反而說她欠了宿費,要將她賣去青樓……

    秀兒靜靜的拜伏在地上,聲音幽幽冷冷的,沒有起伏,沒有感情,彷彿在說一個與她毫無關係的故事。

    寧宛然沉默了好一會,歎了口氣,道:「起來罷!我幫你!」

    秀兒便慢慢的抬了頭,她臉上有淚痕,面色卻是寧靜的,寧靜得讓人心寒。

    「多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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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下,寧宛然靜靜的坐著,晴兒悄悄的走了過來,站在她身後。

    「事情都辦妥了麼?」她便漫聲問了一句。

    晴兒應了一聲,低聲道:「都辦妥了……」猶豫了一會,她忍不住道:「那個晴兒……該怎麼安置?」

    寧宛然起身,只道:「你看著辦罷……」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別委屈了她……」

    這個年代呀,有太多苦命的人,只可惜……我能救的,只有那麼幾個……

    忽然便懷念起那個特立獨行的女子,穿一身男裝,笑得狂放不羈。

    青衣,你或者是這個年代,最為特別的存在了……

    青衣,今夜月色真好,不知你在做些甚麼……

    青衣,早些回來罷!我跟晴兒都想你了……

    ……

    以後的日子,寧宛然幾乎忘記了秀兒,直到有一天,晴兒忽然說到她。

    「她想見見你……」晴兒道。

    寧宛然正拿了炭筆,細細描畫著一隻戒指圖紙。蜿蜒的龍身,盤起一個戒身,猙獰的龍頭為面,須清晰如生,以黑寶石為眼罷,她暗暗的想著。

    聽了晴兒的話,她便隨口問道:「誰?」

    晴兒撇撇嘴,對她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滿:「是秀兒!」

    寧宛然畫下最後一筆,滿意的端詳了一下,擱了筆,才回頭道:「秀兒?」她略想了一想:「是那天那個葬主的丫頭麼?」

    晴兒點了點頭。

    寧宛然沉思了一會,道:「你叫她來吧!左右我現在也無事!」

    不多一會,秀兒便翩翩的來了。

    陽光下,穿花拂柳而來的少女穿了一件長長的裙裾拖地的碧色舞裙,合身的長裙勾出她纖細玲瓏的身段,更顯得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面上敷了淡淡的脂粉,長長的飄拂,清秀中更透出幾分婉約。

    寧宛然心中一動,忽然便明白了幾分,不由歎了口氣。

    少女翩翩的走了過來,盈盈地行了個福禮,低聲道:「願以一曲《春波綠》為夫人賀!」

    她聲音清脆,早不復那日的粗嘎。

    寧宛然淡淡的笑了起來,便起身走到一邊的琴旁,纖指輕揚,撥出了第一個音符。

    那秀麗的少女便依著琴聲緩緩舞動,長飄然,神情哀婉。

    曳地的長裙在風中旋轉,似漣漪輕輕蕩漾……

    那低頭凝眸的溫婉,倏然回眸時依依的哀愁,讓本來清秀精緻的面容在那一刻忽然間便透出那一種風情,攝人心魄、撩人心弦……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她以尾指抹出最後一個音,輕輕的吟道。

    那舞動的精靈以一個優雅的旋轉隨著琴音落定了身姿,緩緩地向她行了一個福禮。

    「謝夫人賜名!」

    寧宛然長歎了一聲,緩緩道:「驚鴻,你仍住在這裡罷!你的事,我會為你盡快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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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九郎略帶了幾分疑惑的跟著晴兒進了後院,心中有著奇異的喜悅。

    他已滿了十六歲了,他十五歲生日之時,寧宛然便將隨身所攜白玉笛贈與他作為成年之禮,同時令他嚴守男女之防,再不可隨意出入後院。

    微微西斜的日光下,寧宛然靜靜的站在花叢中,綠肥紅瘦,落花飄零。

    風輕輕吹起她的衣衫,留戀地在她的絲間翩躚,久久不捨離去。

    落日的餘暉為她纖弱的身體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恬靜而安寧。

    凌九郎怔怔的看著她,忽然便癡了!

    他幾乎不曾聽到寧宛然所說的話,只是愣愣的看著她。

    直到寧宛然走了很久,他才茫然的覺自己手中有一張灑金箋貼。

    箋貼上只以簪花小楷簡單寫道:「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字體嫻雅婉麗,柔而不媚,清而不俗。

    落款卻是燕子樓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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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同一張灑金箋貼撒遍了全金華。

    那一晚,燕子樓下,客似雲來,車水馬龍。

    那一夜,月色如水人如玉,暖風徐徐香馥馥。

    那一刻,燕子樓頭白玉笛,驚鴻一舞傾金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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