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那是一種讓人心寒的冰冷……
何寶燁有些惶然地醒來!
夜已經很深了,黑暗中沒有一絲聲音,靜得讓人不安。她動了一下麻木了半邊的身子,才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躺在了丈夫的臂彎裡,一隻胳膊壓在身下,另一隻胳膊搭在了他的肚子上。
那冰冷的觸感就是從他的肚子上傳來的。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身體這麼冰冷?
她和焦健是大學同學,剛進大學不久就開始戀愛了。他們的戀愛過程沒有什麼波折,平靜而甜蜜,對自己的愛情從來沒有懷疑過。畢業之後雙雙留在了這個城市,很快又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過著一樣舒心而平靜的日子。
她從小沒有了父母,寄宿在姨媽家裡。常年寄人籬下,使她過早地成熟,形成了安靜、謹慎的內向性格。雖然姨媽對她不錯,可是終歸不能像親生父母那樣無微不至,所以她的內心很孤寂,好在她遇到了焦健。
焦健是個很開朗的人,體貼周到,總是溫柔地呵護著她,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讓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她喜歡依靠著焦健,細細地體會著他的溫度,感受著那種溫暖透過自己的肌膚流遍全身,抵達心底,填充著那裡的空虛,驅散著那裡的寂寞。
上學的時候他們總是坐在校園地長凳上一起。緊緊地靠在一起,十指相扣。時不時地微笑對視,看到愛意在彼此的眼眸中流轉,便感覺很安心。累了。焦健會帶她去校外地小餐館吃東西,一邊吃一邊給她講有趣的事情。每一次看到他笑容洋溢的臉龐,她都深深地感動著。貪戀著,幸福著。
結婚之後他們依然保持這種心照不宣地習慣:一起靠坐在沙上看電視。一起躺在床上回味相識相戀的每一個細節,逛街散步睡覺的時候也是緊緊地拉著手。在別人眼裡他們是恩愛幸福地一對兒,他們自己也這麼覺得。
他知道她是多麼依賴他,她也明白她是多麼寵溺自己。對她來說,焦健不止是心有靈犀的愛人,還是寬厚慈愛地父親,是她的擎天柱!
「你醒了?」
她剛想收回自己地手臂。就聽到焦健問了一句。聲音有些陰沉。還帶著微微地嘶啞。她被他突然地聲嚇了一跳。有些慌亂地應了一聲。「嗯!」
剛才明明覺得他睡得很沉很沉。怎麼會突然就醒了呢?就算是被她動作驚醒地。那至少也應該有一點細微地動作。為什麼她一絲也沒感覺到呢?
她撤回自己地手臂。有些艱難地翻了一下身。
「怎麼了?」焦健又問了一句。身子卻仍然一動也沒動。
「胳膊壓麻了。」她慢慢地晃了一下毫無知覺地胳膊。「我……」
她還想說什麼,可是後半句話卻硬生生地憋在了嗓子口,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因為她看到焦健驀地坐了起來,悄無聲息,動作僵直,卻快得讓人產生錯覺,似乎他一開始就坐著的。可是她記得很清楚,剛才自己還躺在他地臂彎裡,他是躺著地……
「我幫你揉揉!」焦健似乎沒有注意到何寶燁的愕然,一把握住了她地胳膊。
「啊……」何寶燁低低地叫了一聲,不無慌亂。
焦健脖子以下的身體不動,頭轉了一個很詭異地角度,一張在夜裡顯得有些森白的臉對著何寶燁,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地問道:「怎麼了?」
「你……你弄疼我了!」何寶燁抽回手臂,有些埋怨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有些委屈,焦健以前不是這樣的。不管是拉她的手還是撫摸她的身體,動作總是很輕柔,生怕弄疼了她一分一毫。可是剛才他動作很粗硬地扯住她的胳膊,力氣大得出奇,讓她感覺骨頭都快被捏碎了。
焦健似乎很茫然地呆愣了半晌,才悄無聲息地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臂,依然用那種很機械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不早了,睡覺吧。」何寶燁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翻了個身背對著他說道。
那邊久久沒有回聲,也沒有動作。她已經明顯地表現出了不滿,要是以往的焦健肯定會忙不迭地過來擁住她,柔聲軟語地哄著她,直到她開心為止。可是今天他是怎麼了?她不安起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嚇得尖聲大叫起來。
焦健脖子以下還保持著那種直直的坐立姿勢,可是他的脖子卻伸得老長,一張森白的臉距離她不過三公分,一雙沒有光亮的眼睛黑洞洞地盯著她,在她回頭的一瞬間猛然放大,怎能讓她不害怕?
她驚叫地往床邊挪去,同時用力地推了那張臉一把。那張臉不躲不閃,卻沒有被推動分毫。她感覺自己的手像是碰到了一塊石頭,那種僵硬冰冷的觸感使得她叫得更加大聲起來。
焦健沒有說話,脖子悄悄地縮了回去,伸手按開了檯燈。
橘黃的光亮瞬間驅散了黑暗,何寶燁驚恐地看著自己的丈夫:還是那張英俊的臉,還是那寬闊健碩的胸膛,可是她就是感覺他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一樣了!
「寶燁,你怎麼了?」焦健又扭過頭來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柔,看起來有些呆滯,有些昏暗,聲音也是冷冰冰的,帶著陰沉的嘶啞。
何寶燁瞪大了雙眼驚恐地看著他。卻連一句完整地話都說不出來,「你……你……」
焦健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又悄無聲息地下床去,從床頭櫃裡找到溫度計。掰開她地胳膊放到她的腋下,動作有些僵硬,卻顯得小心翼翼。不似剛才那般粗硬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這個一向充滿了溫馨和諧氣氛地臥室裡瀰漫著一種讓人說不清楚的窒息感。這種沉默和不協調,不是他們夫妻鬧彆扭時候的氣氛,是一種很詭異地氣氛。
何寶燁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隔閡,只是她對這種氣氛相當不喜歡,不,是相當厭惡!
「395度,你高燒了,我們去醫院吧!」焦健對著檯燈看了看體溫計,如是說道。
雖然他地表情還是呆板的,雖然他的聲音還是低沉的。雖然他的雙眼還是無神的。可是何寶燁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我的問題啊,不是他的問題。原來是我燒了。是我神經錯亂了!
雖然渾身無力、四肢酸軟,但是她微笑了。她為自己的糊塗。為自己的敏感,為自己對最最親愛之人地懷疑感覺荒唐。她怎麼會對自己地丈夫感覺害怕呢?那個像是慈父一樣疼愛著自己的男人,那個總是細心周到地關愛著自己地男人,那個雖然沒有跟自己海誓山盟,卻讓她相信可以一輩子依賴的男人……
她閉著眼睛,感覺自己被焦健搬上了車,放到了汽車後座上,雖然依然感覺他地動作沒有以往溫柔,帶著說不上來的不協調感,可是她一直微笑著。
「沒錯,等我病好了一切就都好了!又可以跟他一起牽手散步,又可以暖暖地依靠在一起看電視,又可以看到他笑容洋溢的臉,可以看到他神采飛揚的雙眼……」
陶藝參加完了學生會的活動匆匆趕到飲品店,就見伊蘭坐在收銀台裡閒散地看著一本,而小夜則頹廢地趴在吧檯上,渾身上下都籠罩在一層不祥的黑影裡。
每天她一進飲品店就會被他調戲一番,今天她那麼響亮地跟他打招呼他竟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無力地擺了一下手算是作答了,不由得大感詫異。
「伊蘭,小夜怎麼了?」陶藝一邊戴上白圍裙一邊問伊蘭。
伊蘭目光有些艱難地從書上挪開,推了推眼鏡,看了小夜一眼,又看了陶藝一眼,才慢悠悠地說道:「他受刺激了!」
「哈?」陶藝不以為然地大笑起來,「他會受刺激?平時不都是他刺激別人的嗎?到底是誰這麼大本事,能刺激到小夜啊?」
「好像除了我們倆,這店裡的另外四個都刺激到他了!」伊蘭笑了一下,繼續低頭。
陶藝有些不明就裡,皺了皺鼻子,走過去拍了小夜一巴掌,「喂,振作一點了,年紀輕輕的怎麼活得這麼沒精神啊?這樣容易老的,不到三十歲你那張引以為傲的臉就會皺成包子,變成小老頭了!」
「陶藝,你可憐可憐我,跟我去旅遊吧!」小夜呻吟了一聲,沒頭沒腦地說道。
「哈?」陶藝不知道他什麼瘋,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中毒麻痺了腦部神經了?無緣無故的我為什麼要跟你去旅遊啊?」
小夜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來,拉住陶藝的手,「旅遊能促進感情啊,你看老闆和洛塔哥,去了一趟翡翠湖回來變得如膠似漆,還是小邊和石晉,感情也是突飛猛進。人家伊蘭也陷在人熱戀之中,就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反正店裡就剩下我們兩個單身的了,好賴不濟湊合湊合吧,也比顧影自憐的好……」
「我哪有熱戀,人家只不過是好朋友……」伊蘭在收銀台裡害羞地嘀咕了一聲。
陶藝嫌惡地抽回手,還象徵性地在圍裙上擦了一下,「你少臭美了。追求本姑娘的帥哥多的是,隨便挑一個都比你對我好一萬倍,我幹嘛要跟你這個花癡男湊合?」
「伊蘭,你看陶藝啊。連她也瞧不起我!」小夜可憐巴巴地跟伊蘭求助。
伊蘭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說:「感情是很嚴肅地事情。怎麼能湊合呢?你要是真的喜歡陶藝,就要用真誠去感動她!要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話,我你哦!」
「哼。金石,就是鑽石我這扇感情地大門也不對他打開。」陶藝不屑地瞄了小夜一眼,「別看本姑娘有點粗枝大葉的。可是選男人的標準可是很嚴格地。就他?嚴重不符合愛情的一大宗旨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小夜驚愕地眨了眨眼睛,「哎呀哎呀。你說什麼?又是宗旨又是紀律又是注意的,我是不是一不小心穿越到了革命戰爭時期了?」
「等本姑娘有空了再慢慢解釋給你聽,也讓你受受教育。來客人了,我先去招呼客人了!」陶藝很瀟灑地轉了一身,迎向推門進來地客人。
這是一個年輕的女人,有著清秀地面容和纖弱得讓男人不由自主會湧起保護欲的身材,尤其是那一雙眸子,清盈盈的閃動著稍許憂鬱的光芒,著實讓人愛憐。連同為女人的陶藝跟她對視的時候都忍不住心動了一下。
「請這邊坐。」她見那女人略帶詫異地打量著自己,連忙回神招呼道。
「哎呀。這不是寶燁姐姐嗎?」小夜看清楚來人之後。籠罩在渾身上下的陰影以神隱去,立刻變得神采奕奕起來。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美少男笑容。
他這態度轉變得太快,讓伊蘭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眼鏡都從鼻樑上滑了下來。這絕對是小夜牌絕技,別人肯定學不來的。
那女人似乎也認出了小夜,愣了一下,微笑了,「哦,原來是你啊!」
「是啊,是啊,寶燁姐姐!」小夜笑得更加陽光燦爛了,從裡到外都透露著精氣神
陶藝一看到小夜那顛倒終生的笑容,立刻明白接下來沒自己啥事了,於是很自覺地撤退了。
果然,小夜樂顛顛地跑出吧檯親自招呼著那女人,「寶燁姐,今天怎麼有空到店裡來了?臉色有點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何寶燁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笑了笑,「還好,前幾天高燒了,身子還有點虛。這幾天沒上班,閒著沒事就出來走走!原來你就在這家店裡工作啊,你給我地優惠卡我一直留著,就是沒得空過來。這家店挺好地,感覺很舒服!」
「是吧是吧。」小夜恨不得牽動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對那女人露出笑容,「寶燁姐你想喝點什麼?我煮的咖啡可是遠近聞名地,你要不要來一杯?」
何寶燁笑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有些蒼白地臉上多了一層溫柔的光輝,「我以後都不喝咖啡了,有了寶寶了!」
「哦?那真是要恭喜寶燁姐了,哈,我可以當叔叔了。」小夜笑得甚是開心,「要做媽媽的人當然不能亂喝東西了,寶燁姐,你等著,我給你做一杯果奶,這個對你和寶寶都有好處的!」
何寶燁也被小夜青春洋溢的笑臉所感染,心裡的陰霾散去了不少,笑著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哎,不麻煩不麻煩,寶燁姐是客人嘛,為你這麼美麗的顧客服務是我的榮幸!」小夜樂顛顛地去做果奶了。
陶藝不知道小夜跟這個女人是什麼關係,看他那慇勤勁兒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不過聽到那女人要做媽媽了又忍不住釋然了,都是結了婚的女人了,再怎麼慇勤也沒用了,又有些幸災樂禍起來。
不過看那女人微蹙著眉頭,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樣確實楚楚可憐。畢竟是客人嘛,不能怠慢,她去吧檯裡端了一盤花樣點心過來。那是用冷茉和洛塔從翡翠湖帶回來的土餅和自製的餅乾搭配的,最近很受顧客的歡迎。
「請嘗嘗看,這是贈送的。」陶藝微笑地對她說。
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呆。
冷茉和小邊走在前面,洛塔和石晉走在後面。四個人剛看完電影,說說笑笑地往飲品店走來。氣氛甚是融洽。石晉是第一次看電影,所以有些興奮。小邊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卻是第一次跟石晉一起看。所以心情也很好,話也不知不覺地多了些。
翡翠湖地經歷,多多少少都影響了四個人的心情。尤其是冷茉。她險些失去洛塔,經歷了痛徹心扉地苦楚。變得格外珍惜眼前這份感情,對洛塔熱情了許多。
還沒走到門口,正好看到小夜很熱絡地送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出門來,「寶燁姐,慢走哦,要當心身體啊,再來哈!」
「老闆!」小邊突然停住了腳步,眼神嚴肅地望著何寶燁,「她,不對!」
冷茉也感覺到了。這個女人氣場非常混亂。有些非常不和諧的感覺,但是她卻看不清楚她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小茉?」洛塔見前面兩個女人都面色嚴肅地停住了腳步,盯著人家客人看個不停。連忙問道。
冷茉回頭看了他一眼,「那個女人感覺有點奇怪!」
「我覺得挺好啊,人長得漂亮,身材也好,就是看起來身體不太好,有些病懨懨地,不過這不正是美女的迷人之處嗎?」洛塔笑瞇瞇地打量了那女人幾眼,說道。
冷茉白了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我沒病就不招人喜歡了?」
「哪有哪有,比起病西施我更喜歡健健康康地美女。」洛塔連忙改口說,「是不是石晉?」
石晉看了小邊一眼,也笑著附和說:「在下也喜歡像小鹿一樣健美的女人!」
冷茉瞪了兩個男人一眼,拉著小邊走過去,「小夜,這位客人你認識啊?」
「哦,老闆,小邊,你們回來了!」小夜笑嘻嘻地招呼道,「是啊是啊,這位是住在附近地寶燁姐,我去採購的時候認識的。」
何寶燁覺得走近的這四個人每一個人身上都散著讓她敬畏的氣息,被八道目光盯著沒來由地覺得心裡毛毛的,於是敷衍地笑了一下,「是啊,小夜幫過我的忙。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再見!」
「哈,怎麼樣,是個不錯的美女吧?」小夜見那四個人都直直地盯著何寶燁的背影不說話,會錯了意,不無驕傲地笑道,「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迷住了……」
冷茉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逕直進門去了。
陶藝見冷茉回來了,立刻跟她告狀,「老闆你要管管小夜了,看到稍有姿色的女人就像哈巴狗兒一樣撲上去,拜託,我們是開門做生意地耶,不是賣笑地好吧?」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對美女表現一下青睞有什麼錯?」小夜伸手敲她的腦門,「你這個鬼丫頭,剛才我跟寶燁姐聊天地時候你就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老闆一回來你就告黑狀,你為什麼對我這麼不滿啊?」
陶藝不屑地扁了扁嘴巴,「愛美沒錯,那也要看愛地是什麼。人家可是結了婚要生寶寶的人了,你瞎慇勤什麼?再漂亮那也是別人的老婆,你白上心的好不好?」
「別人的老婆怎麼了?我又沒想橫刀奪愛,不過是欣賞一下罷了。對待美麗的花朵只需要遠遠地看著,不需要折了拿在手裡,這個道理你懂不懂?」小夜彷彿憋了的皮球充滿了氣,精神十足地跟陶藝辯論起來。
陶藝對他這個論調嗤之以鼻,「明明是無恥色狼還裝什麼高尚園丁啊!」
「小夜,那個女人的氣場很混亂,你沒感覺到嗎?」冷茉打斷他們的激烈辯論,有些好奇地問道。小夜的感覺雖然比不上小邊敏銳,畢竟也是有著純陽體質的人,這種程度的事情他不會沒覺察。
小夜不以為然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啊,開始我也覺得不太對勁,後來才知道她有身孕了嘛,有身孕的女人氣場本來就容易混亂,陰氣滋生,還容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我剛才已經悄悄地幫她祛除過了,應該沒事了。」
「是有身孕的關係嗎?」冷茉皺了皺眉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於是扭頭看了小邊一眼。「小邊,你感覺到什麼?」
小邊眼神比剛才還要嚴肅,卻又帶著少見地猶疑。「血,屍氣,香灰。硃砂,咒力……」
「硃砂?」冷茉有些吃驚地看了小邊一眼。「你確定嗎?」
小邊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有咒力,干擾,我不太,確定!」
「可能是因為有了身孕,所以格外小心,請人給做過驅邪吧?」小夜很快地給何寶燁找了一個理由,「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我老媽懷我地時候還不是去找了一個神婆,弄了一包香灰當寶貝掛在身上?要當媽的人母愛氾濫成災。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了!」
冷茉也沒從那個女人身上感覺到什麼戾氣。小夜的說法也不是沒道理,不過總是感覺對什麼東西耿耿於懷。於是叮囑小夜道:「你要是再見到她就多留心她吧,別出什麼事情才好。畢竟是個孕婦呢!」
「瞭解!」小夜笑瞇瞇地瞄了冷茉兩眼,「老闆最近變得有人情味多了嘛,以前這種事情是不屑於過問地!看來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啊,冰山都能融化,變成火焰山也說不定呢!」
冷茉出人意料地沒反駁他,只是賞了他一雙白眼,「你要是很閒也去找座冰山來融化試試!」
好冷,刺骨的冰冷;好重,身上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何寶燁又一次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焦健地胸口上睡著了,那絲絲入骨的寒意就是從貼著他胸膛地臉傳來的。
她想動,卻現焦健的一隻胳膊攬著自己,讓她動不得分毫。
她本以為退燒了就會變回原來那樣,過著跟原來一樣的日子,可是她卻越來越恐慌了。每一次撫摸著焦健的肌膚,都能感覺到他有些灼熱的體溫,可是一旦觸碰時間久了,她依然會感覺他的身體是冰冷的,刺骨的冰冷。好像他的溫度只浮於體表,並不是從內而外散出來地,就像是一層冰外面包著一層溫熱地皮。
她感覺身邊的這個男人已經不是她深愛地那個人了,只是擁有他的皮殼罷了,內裡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那天因為高燒去醫院,檢查出她已經有了三周地身孕,她很高興,可是焦健卻沒有表露出任何喜悅的神色。
焦健很早就盼望有個孩子了,只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結婚一年遲遲沒有懷上。如今真的有了孩子,他卻高興不起來了嗎?不止這樣,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他笑了。一直都是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呆滯到讓人害怕的眼睛,還有那僵直、行動起來卻悄無聲息的身軀……
他變得少言寡語,說話字數極少,聽起來也是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情緒。以前都是他在說,她在聽,如今兩個都沉默,家裡變得死氣沉沉起來。
她開始懷疑焦健變心了,有了外遇。可是自從她燒那天起,焦健就沒有去上班,不止幫她請了假,自己也休假了,整天在家守著她。她悄悄地觀察了他好幾天,見他不外出,也不打電話,一雙無神的眼睛總是跟著她轉,看不出變心的跡象……
也許是有什麼煩心事吧?
她試著跟他談話,想要問出原因。每一次談話焦健都很配合,但是問起他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的時候他卻一律說沒有。她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了,她曾經問過他的朋友和同事,也問過公公婆婆,都說沒聽說他有什麼煩心事……
她覺得自己跟焦健之間產生了一層看不見卻非常嚴重的隔閡,這隔閡到底是什麼她卻說不清楚,這讓她無比恐慌……
她動了動,試圖從焦健的胳膊下起身,卻覺得他的胳膊那麼沉重有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老公,讓我起來一下吧。」她放棄了掙扎,聲音裡帶了哭腔地說道。
焦健是仰靠在沙上的,他身子沒動,只是眼珠很靈活地轉向下面,盯著她看了半晌,才默默地抬起了胳膊。
何寶燁看著他著詭異地動作。嚇得心臟都快停了,連忙起身。慌亂地說了一句,「我去洗澡了……」
她逃也似地衝進浴室,連換洗的衣服都忘了拿。
「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害怕他?」她放大了水流衝著自己地腦袋。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卻越來越惶恐了,「是不是我燒燒壞了腦袋?不不不。如果我腦袋壞掉了醫生是不會讓我出院的……」
把這些日子生的事情細細地回想了一遍,越來越覺得焦健有問題。
不止表情、眼神和說話地聲調。還有好多好多不一樣的地方:以前他的飯量很大,一頓飯能吃好幾碗飯,一邊吃還一邊誇獎老婆地手藝,即便是不好吃他也吃得津津有味,現在他幾乎不吃飯,每頓飯只吃一小口;以前睡覺都喜歡打呼嚕的,而且聲音很大,可是最近睡覺都聽不到他地呼嚕聲,甚至連呼吸聲也聽不見……
對啊,最近都沒有聽到他的呼吸聲。即便是靠的很近也聽不到。他一旦躺在床上,就像是完全融入了黑暗裡。悄無聲息的,跟房間裡的擺設一樣……
他沒有呼吸?
這個想法從腦海裡閃過的時候。何寶燁自己也嚇了一跳,連忙使勁地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呢?人怎麼會沒有呼吸呢?」
她強迫著自己把這個想法從腦海裡剔除了,可是馬上又想到一件事情,最近都沒有見他洗過澡,以前他可是很享受泡澡的,一邊洗澡一邊胡亂地哼著各種曲子小調或者流行歌曲……
她在浴室裡呆了許久許久,才鼓起勇氣走了出來,對著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坐在沙上的焦健說道:「老公,你也去洗個澡吧!」
焦健腦袋往後仰了一下,那對眼珠又十分靈活地轉過來看著她,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何寶燁壓制著亂掉的心跳,擠出一個笑臉,「去洗洗吧,解解乏,我們好睡覺了!」
焦健直直地從沙上站了起來,根本就沒有看到他有任何緩和動作,就那麼直接地站了起來,悄無聲息地經過目瞪口呆的何寶燁身側,走到浴室去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我地錯覺嗎?」
何寶燁逃也似地奔回臥室,胡亂地找了一件睡衣套在身上,她地心臟怦怦亂跳著。雖然這些天她已經見焦健做過不少高難度動作,可是剛才那個動作還是嚇到她了。那不是常人能做出來的,即便是特種部隊地人也要有一個肌肉伸縮的過度步驟也才能那麼快地站起來,可是焦健根本就沒有中間步驟,就那麼直直地立了起來……
想到這裡她渾身地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她竟然開始害怕焦健走進來。
可是他還是走進來了,身上潦草地裹著一條浴巾,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把精神緊繃的何寶燁嚇了跳。
他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從衣櫃裡拿出一條內褲穿好,又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迅地躺了下去,順手關掉了床頭的檯燈。
在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何寶燁一直屏住呼吸看著他。她雖然心裡害怕得要死,可是還是想驗證一下,所以她特地沒有關掉自己這邊的檯燈。
她鼓足了勇氣翻過身去,往焦健身邊湊了湊,他沒有動作。
她又湊近了一些,能聞到他身上散著沐浴液的味道。只是那味道裡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別樣的味道,像是雨後的土地散出來的土腥……
她鼓足全部的勇氣,伏上了他的胸膛,作勢要撫摸他的臉把一根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子邊上。
沒有呼吸!
她強忍著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壓制住狂亂的心跳,耳朵仔細地聽著他的胸膛。
沒有心跳!
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大腦瞬間空白了。她本能地想叫,可是不出任何聲音;她想跑,可是全身僵硬得如同石板,根本不聽使喚。
「寶燁,你怎麼了?」焦健那雙渾濁無神的眼球有靈活地轉過來望著她,用那陰沉而嘶啞的聲音問道。
「啊啊」
焦健的聲音驚動了何寶燁,她終於把積壓在心裡的恐懼和驚慌洩了出來,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她一躍從床上跳了下來,衝出臥室,扭開房門,光著腳便跑了出來。
這些日子跟自己同床共枕的原來是一個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死人,這讓她怎麼能不害怕。她瘋一樣在大街上跑著,跑著,根本看不到行人投來的詫異和鄙夷的目光,她只有一個念頭,要逃離焦健,要逃離那個家……
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裡,只知道逃得越遠越好,直到撞上了一個人她才停住了,看到那熟悉的臉孔,她再也支撐不住了,一歪頭暈死了過去。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旁邊坐著一個一臉冰霜的女子,看著很眼熟。
「你醒了?」冷茉見何寶燁醒來,掃了她一眼,拉過她的胳膊搭了搭脈,又淡淡地說道,「已經沒事了,沒動到胎氣。」
何寶燁有了一瞬間的迷糊,「我這是在哪裡?」
「你在我店裡。」冷茉重新坐回椅子上,盯著她,「你不記得了嗎?昨天是小夜從大街上把你撿回來的,你能告訴我生了什麼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