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崔鶯鶯剛剛參加完一個鄉紳舉辦的宴會。那個鄉紳喜得貴子,大擺筵席,就想邀請崔鶯鶯到場添興。由於自己平日裡沒少受這位鄉紳的照顧,所以,崔鶯鶯便欣然答應了。
她坐著一頂小轎,在自己貼身丫鬟的陪同下,緩緩返回醉夢樓。崔鶯鶯雖然名動千里,但也並不是不近人情,她也會出台演出,為自己的老主戶表演助興。
就在他們走進一條小胡同時,突然從胡同的另一邊衝進一個人來,他手中提著一把菜刀,二話沒說,就是一通亂砍。抬轎子的轎夫都沒留神,再加上手中握著轎桿子,瞬間斃命於那人的菜刀下。而那名小丫鬟,一聲尖叫過後便昏死過去。
短暫的屠殺後,便是詭異的寂靜。崔鶯鶯驚恐的看著,慢慢逼近的殺人惡魔,嚇得瑟瑟發抖,舌頭打結,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音來。那人伸出舌頭,舔了舔帶血的刀刃,露出猙獰的笑容。
崔鶯鶯終於看清了來人的面貌,正是那個癡纏自己很久的王員外。王員外將她逼到一個角落裡,伸出滿是血水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她那精緻的臉蛋,癡癡的傻笑。忽然,他面目突然一獰,「啪」的一聲,狠狠抽在崔鶯鶯的臉頰上,冷聲說道:「我叫你裝清高!一會兒,老子保證你欲*仙*欲死!」
崔鶯鶯捂著臉,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不敢看那張因為愛而扭曲的臉,還有他手中滴著鮮血的菜刀。
王員外將菜刀插在腰後,伸手就要將崔鶯鶯抱起,他要將他囚禁起來,他要她永遠只屬於他一個人!
「彭」的一聲悶響,就在他那雙佔滿血水的手,快要碰到崔鶯鶯時,他的腦袋被狠狠敲擊了一下。瞬間,殷紅的血液充滿了整個眼睛,王員外的世界隨即變成了一片血紅。他憤怒的轉過身來,就見一個瘦弱的男子,正戰戰兢兢的抱著一塊木板,不住的向後倒退。
崔鶯鶯此時也反應過來,她猛然站起身,一把推開王員外,快速跑到那瘦弱男子的身後,那一刻,她看到自己的守護神。
瘦弱男子名叫張晟,是附近的一個窮酸書生,因為家裡貧窮,便夜裡做些雜役,補貼家用。他白天在家讀書,傍晚時分便到福來順酒樓幫工,酒樓掌櫃子見他是個讀書人,便把他安排到後廚打雜,這樣避免讓熟人見到,不至於讓他丟掉最後的自尊。
他剛剛做完今天的工作,準備回家,誰知道聽到一聲慘叫,便走過來看個究竟。沒想到竟然遇上了這種事。當時,他見朦朧的月色下,一位歹人正要對一位姑娘行兇,來不及多想,他抄起一旁的一塊破木板,狠狠的砸了過去。
只是,他力氣太小,並沒有把王員外打暈,反而激怒了他。王員外從腰間拔出菜刀,惡狠狠的走向二人,張晟嚇得腿肚轉筋,渾身不住的顫抖,他本是一個唸書人,何曾見過如此場面,看了一眼身後的崔鶯鶯,張晟把心一橫,大聲喊道:「快去叫人,我來攔住他!」
崔鶯鶯這才如夢方醒,急忙撒腿就跑,王員外見狀縱身撲來,意圖將崔鶯鶯撲倒在地。張晟突然扔掉木板,一把抱住了王員外的腰,死死地將他按在地上。王員外揮起手中的菜刀,狠狠的砍向身上的張晟。
可憐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頃刻間便被砍成了血人。也不知道,他被王員外砍了幾刀,在他昏迷之際,他聽到了一陣陣嘈雜的呵斥聲和腳步聲。
也許,二人命不該絕,崔鶯鶯剛剛跑出胡同,便遇到了巡夜的兵丁,他們及時趕到,救下了張晟。若不是王員外倒在地上,用不上力氣,張晟早就死在他的菜刀下了。
崔鶯鶯將張晟帶回醉夢樓,衣不解帶的照顧著他,三天後,張晟醒來,隨之而來的是,他們相愛了。愛情就像一把利劍,同時穿透了他們兩個人的心房,他們突然發現,原來世上有一種溫情,叫做*愛情。
崔鶯鶯不顧老鴇子的勸說,毅然決然的帶著自己的積蓄,走出了醉夢樓,心甘情願的做個窮苦的婦人。也許,對於相愛的他們來說,苦,只是幸福的一種體現。
一年後,張晟進京趕考,考了個榜眼,整個湯藥谷都沸騰了。多少年了,他們這個偏僻的地方,終於出了個人才。縣令親自帶著一眾鄉紳前往道賀,就連醉夢樓中的一眾姐妹,都是嫉妒的眼紅,暗歎自己紅顏命苦,怎麼就沒遇上個,和張晟一樣優秀的男人呢。看著自家男人風光的樣子,崔鶯鶯更加確信,自己沒有跟錯人。
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崔鶯鶯發現張晟經常長吁短歎,愁眉苦臉。經過幾次詢問,方才得知,雖然張晟考上了榜眼,但卻沒錢打理關係,所以沒人給他安排官職,一直把他給空著。
崔鶯鶯聞言卻是「噗嗤」一笑,她將自己的全部積蓄都拿了出來,讓張晟進京好好打點,謀求個好職位。張晟起初還推脫,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用女人的錢很丟人。後來,經不住崔鶯鶯的再三勸說,便拿著銀兩趕赴燕京城。
張晟一走就是半年,崔鶯鶯一個人在家挺著大肚子,操持家務,等待著自己的男人回來。可是,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張晟始終沒有回來。
直到一個進城采貨的員外,帶來了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消息,張晟半年前成了此地的州府,州府衙門就在冀暮鎮上。而且,三個月前,他還娶了郡守的女兒為妻。
所有人聽了這個消息,都罵張晟是個畜生,只有崔鶯鶯不相信,她一直為自己的男人辯解。終於,她決定親自去一趟冀暮鎮,這樣,所有的謠言都將不攻自破。
臨行前,她走進醉夢樓,和自己的一幫姐妹們道別,雇了輛馬車,挺著大肚子,戴著那隻鐵質的手鐲,出發了。輕輕撫摸著張郎給她買的唯一一件首飾,崔鶯鶯臉上,始終掛著幸福的微笑。
唱到這裡,胡彩蝶手下的琴音戛然而止,定定的看著坐在不遠處的楚孝風。楚孝風站起身來,淡淡的問道:「自此以後,你們就再也沒見過崔鶯鶯?」
胡彩蝶微微頷首,歎了氣,說道:「眾姐妹之中,我和她的關係最好,她走了兩個月後,我曾經向人打聽過她的情況。只是那人說,鶯鶯姐可能已經死了。不少人看到一個大肚子女人跪在州府門前,哭了整整一夜,轉過天來,就不見了。」
「嗯這麼說,張晟是個負心漢了?」楚孝風低沉的問道。他最恨這種背信忘義之徒,真是死有餘辜!
「哎,道聽途說,不足為信。也許現在鶯鶯姐,幸福的過著日子呢。」胡彩蝶露出一絲苦澀,低低的說道。
「若是以前,你可能還有這種想法。但是,自從張晟再次來到醉夢樓,恐怕你更相信前者吧?」楚孝風冷冷的說道。她,有可能就是兇手!
「啪」、「啪」
胡彩蝶剛要說話,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楚孝風眉頭一皺,輕聲問道:「什麼事?」
「回稟大人,田啟死了!」門外,徐良恭敬的說道。
「什麼!田啟死了!」楚孝風眉頭深鎖,他輕輕掃了一眼胡彩蝶,幾步走到門前,打開房門,隨著徐良走下了二樓,案情如此詭異,兇手到底是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