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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77 心結 文 / 如意菁華錦

    元歷末年,新帝登基,改年號為樂,同年迎娶樂正氏皇后。

    這樁小時候就給商定下來的婚姻,樂正氏與皇族李氏都很滿意,而皇帝與皇后更是為了好培養感情,從小就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再沒有比皇后更愛皇帝了,而中途跑出來的菊初南,無疑乃毀掉皇后心目中美滿婚姻的萬惡禍。

    有你菊初南,沒有我樂正氏皇后。

    樂歷三十年的春季遲遲不肯挪開最後的腳步,偶爾幾場潤澤小雨,也是喜愛寧靜恬謐的主子,如牛毛般的雨絲溫柔撫著枝頂殘花,催促一聲聲稍息歇下,埋入肥沃土壤深處,唯待來年盼春再來,滿庭燦華重開。

    「皇后娘娘嚥不下這口氣,該開始動怒出手了。」

    鍾辰殿裡,因為前年因為華嬪的入住,這殿裡重新辟開了殿院前的路,原本種植楓葉,楓林中曲折通幽,小生寫意的小石路被全推翻,楓葉樹全數拔根推倒,現在這裡光禿禿的,只剩下鋪滿的青石玉地磚,給燦然陽光一照射,反而閃現陰森森寒滲人的光澤,缺了原來的別緻意蘊,只剩死氣沉沉。

    華嬪出身低,不懂觀賞什麼雅致韻味,這沒少給那些妒忌她的妃嬪一直背地裡這樣詆毀。

    「行了,這事兒也拖得太久了,該有個了斷。」隨著這聲音,面含凝霜的華嬪一身盛裝捧艷而出。

    「你按本宮的吩咐做,自然有你好處。」她不耐煩地對匍匐在地的那人說道,是趕人的架勢。

    「娘娘,奴婢地娘親……」

    挑高畫得精緻地細眉。華嬪眸中一閃而過地厭惡。「你那娘親現在給本宮地人照看著。事成之後。你們自可大團聚。」

    伏在地上地人小聲哀求。「奴婢想見娘親一面。」

    「本宮沒那功夫給你特意安排。你事辦好了叫本宮滿意再說。」

    「請娘娘一定。遵守諾言……」

    「好了。」華嬪逗弄身前金絲鳥籠裡地金絲雀兒。別來臉去。

    匐在地上地人沒辦法了。沉默地在冰冷地石磚上磕幾個響頭。退下。

    幾天夜裡都沒睡好覺,小腦袋裡嗡嗡地響。如意聳拉著眼皮,暗自叮嚀自己莫睡著了。

    自那日蘇嬤嬤一番話,如意就是再沒出息,也沒沉淪迷茫太過長久。

    「走了走了,我很清醒。」

    揉搓乾澀酸的眼瞳。她拍了拍自己地雙頰,力度稍重,拍得雙頰泛起酡紅。

    雪歌大清早不知道去哪兒了,今天是樂子篩選很重要的一天,起碼對如意來說。「隨便跳兩下就是侮辱堂堂前任尚樂宮的一番嚴酷教導,也丟了樓裡的臉面,我得先想個法子,不如,裝病?」

    玉顏掃淡妝。身上是標準的寬袖高腰裙宮廷舞衣。上穿白色對襟窄袖短衫,下著曳地清荷色高襦裙。裙腰高系,俏麗修長地飄帶綰於胸前。說不上多少素淡清麗。如意坐在殿前懶洋洋趴在窗戶邊,露出姣好的頸線。把頭稍探出去,映著窗外枝頭最後一枝嫣紅。她頭梳雙髻,純白絲帶繫著分列於頭頂左右兩側,為了表明自己好歹是舞妓身份,聊表寸心意思一下在左眼角下處輕描淡寫地畫了一隻嬌小金蝶,好算是她上過易容了。

    很久以前,千疊樓裡的「長袖善舞」綣玉棠,就是這般繫帶打扮的,如意對鏡看,相對兩相厭。

    木梳放下來,她看到踏碎步自殿外回來的雪歌。

    「又不是上刑場要吃好最後一頓,雪歌何必特意為我去弄這個?」

    不吉利的話聽著就不叫人舒暢,雪歌放下食盒,一邊解開黑色衣篷,抬頭一笑,說不出的嬌怯。

    「上刑場的,胭脂你別這麼說了好嗎,聽了會叫人害怕。」

    軟軟的聲音,表達其主人嬌柔好相處地性子。這又是一項雪歌與ど妹的不同,同樣是心裡關心如意,若站在面前地是脾氣暴躁的ど妹,一旦聽到如意前面地那句沒心沒肺的,估計早就河東獅吼出來,叉腰惡形惡狀地數落人了。

    上刑場?如意你再說一次?!你就是故意氣人地是吧?

    嗯,大概ど妹就會這樣吼了。

    雪歌比如意這個當事者,還要在意這次的樂子篩選,從幾天前就沒稍停過,整日折騰,連如意現這一身素雅舞衣,也是雪歌巧手包辦,那細密地針腳巧奪天工的刺繡,倒叫如意臉紅一陣赧然,都不懂如何說話,她還準備稱病不上台的。

    那日太子伴讀懷瑞之曇花一現,這男人從頭到尾只跟一心苦等他的雪歌說過一句話。

    謝謝。

    就是內心激動的雪歌為他輕手遞去一杯清茶時候說的,只屬於禮貌性質。

    幸是雪歌不介懷,她好像只要親眼看到這位大人平安健康,就滿心的喜悅,再無所求了。如意還不懂怎麼開口,是雪歌先說沒關係的,當時的她赧澀地低頭,語氣羞怯且堅定。

    這是一個默默付出真愛的傻女人。

    「雪歌被安排守在殿裡,去不了麗景軒看如意表演。」雙手合十,雪歌有點遺憾地側,大約她很想看到如意站到台上,穿著她縫製的舞衣翩翩起舞的樣子。

    「不看也好,呵,」出意義不明的笑聲,如意眼神飄忽。「我還差兩條紅橫槓呢。」

    不經意瞧見如意手邊的盤扣緞子,雪歌淺淺一笑,神情稍稍黯然,但很快就被靦腆的微笑掩蓋過去了。

    她柔柔地說道:「胭脂你可准把這盤扣緞子貼身帶去。」

    「這個,嗯。」如意跟雪歌好好解釋過,不怕雪歌誤會這是懷瑞之什麼絡子的定情信物,南江裡的男女風俗真迷惑人,但如意不知怎地還是心虛,摸摸臉頰。「這盤扣緞子代表著我樓裡的每個人對我的關心,我帶著上場,總賺點信心,不求太緊張就是。」

    雪歌掩嘴。「雪歌沒見過胭脂緊張的模樣,家鄉裡都聽長輩們說,有些人天生就是該上台走一趟的,從從容容,從來不會覺得緊張害怕,這就是天生的藝人了。雪歌看胭脂你,就是屬於這種人。」

    若是對著ど妹或哪怕是明月,如意可以選擇翻一下白眼,扁扁嘴,擺不置可否的態度,抑或直接認為別人在說笑,樓裡待了五年,所有人都是笑她愚鈍的,兩個師傅為人嚴厲,輕易不點頭認同,結果只要聽到是什麼稱讚的話語,如意一律當是反語聽。

    可現在是皇宮中,可愛乖巧的小宮女雪歌這般出口稱讚她了,估計還是真心真意,不含水分的,如意琢磨著,怎麼反應表態都不對。

    「雪歌你替用了新香包?身上帶的香味變了,」如意僵硬地轉移話題,還配合著意思意思地皺了皺圓潤的鼻頭。「好濃的芙蕖露香。」

    往常,從雪歌身上能嗅到的是清新雅致的蘭花,正是香如其人,如今忽而換了另一種,還嗅著有點過於濃郁,如意揉揉額側,覺得這濃郁的東西太醒神了。

    「沒,沒有,估計是雪歌去拿食盒的時候,沾上的味道,一會兒就會散清了……吧。」雪歌不著痕跡地輕輕聞一下自己袖子上的味道,皺了皺眉頭,臉一紅,抱歉地小聲說道。

    如意表示自己只是問問。

    送到諸福殿殿門前,如意不知怎麼,故意忽略了雪歌心事重重的表情。

    「走了,」按按自己的額頭,掌心覆蓋那枚金色虞美人印記。怎麼不燒呢,待會要見機行事了,如意心想。

    雪歌垂跟著走,忽而弱弱一問。

    「胭脂,你說,天底下什麼感情最重要?」

    嗯一聲,如意失笑,說著數出來。「什麼情,親情,友情或是愛情?」

    「最重要,」雪歌樣子有點奇怪,她袖子裡的手動了動,欲言又止,有點猶豫有點害怕。「如果有一日,你要犧牲其中一樣去挽救另外的,胭脂你……會怎麼做?」

    「怎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如意轉身伸個大大的懶腰。

    眸底閃過一絲驚慌,雪歌啟唇囁嚅。「只是,問問而已。」

    如意也清楚不久前雪歌才失去了親人的音訊,雪歌她突然這般問,估計是有什麼難解的心結梗在心頭了罷。「只是問問啊……」裝作思考一番。「哪用得想,直接做就是了。」如意迅地回答。

    雪歌怔怔地盯住她半晌,呼吸一滯。「不會後悔,害怕嗎?」

    「有什麼好後悔,你覺得值得就好。」

    淡淡地說完,很隨意擺擺手,如意沒再跟雪歌說一句話,直接邁步走遠了。

    雪歌如遭雷劈中,渾身一顫,後退幾步,她似乎要說些什麼,但終於什麼都沒說出來,最後終於無法控制的淚流滿面。短暫的沉默之後,不忍站在殿外目睹如意慢慢離開的背影,她竟掩著嘴巴,踉蹌撲回了諸福殿裡。

    「怎麼會被問這種問題?」

    那邊走著的如意身影看似瀟灑,事實上心裡正鬱悶著了。

    回答出這種沒水準的答案啊,蘇嬤嬤,書如意果真是一個很沒用的人。

    夾著木屐嘎嘎響,揚袖漫步走到麗景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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