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找一隻替罪羊嗎?」
懷瑞之在心底大喊。
「這就是你的帝王之道,這就是你要在官臣面前玩弄的至高權術,是嗎,皇太子李靖皓?」
但他再憤怒,再痛惡,到底也沒有把話喊出來。
俊臉上的震悚憤懣剎那已經表露無遺,藏不住,也就無需再藏了,皇太子要看的,不就是他懷瑞之這樣無措愕然的反應麼。果然察覺到懷瑞之選擇的沉默,以及這種沉默代表的憤怒,皇太子微微一動。
「瑞之,其實,你比本王年長一歲,父王挑你當本王的伴讀,也是看重你,希望你能竭力扶持輔助本王,本王自然不會懷疑父王的獨到眼光。」
拍拍懷瑞之的肩膀,笑了一聲,皇太子他滿眼儘是寬宥涵容之色。
「瑞之你看似疏狂不馴,大而化之,其實處事精明,日後,定是本王得力之將,南江國難得的名臣,本王十分信任你。」
「臣下惶恐……」懷瑞之僵硬地回答。
「常讓你陪伴本王進宮,不過是本王私心,希望在書房功課之外,試著多與官臣交流相處罷。父王有言,責說本王為人孤冷,常恐本王未來不能善待官臣,本王自幼讀書於古今,道理粗能通曉,卻疏於君臣相處之理,父王的擔憂叮囑牢記在心裡,本王慚愧,並竭力學之,瑞之你可明白?」
看來,當今皇上還是很瞭解自己這個兒子的。
當所有人都說當今皇太子性善孝仁時候。皇上卻責他為人孤冷。不能善待官臣。這不能善待四字。已經能說明很多東西。
其實當時皇上責皇太子李靖皓地原話遠遠比這幾個字直接狠辣。一針見血。
你這孩子從小少言多思。聰明沉穩。行事也夠雷厲風行。不存那些可笑軟弱地婦人之仁。我不擔心你能不能做好龍椅之上那個位置。但另一方面。你性子陰鷙殘忍、猜忌心重。對身邊地人多薄待。以天下南江人民而言。你可能是一個好皇帝。但對在朝官員而言。你卻會是一個無情冷酷地暴君。
話是皇上說地。到底說得對於不對。準不準確。只有皇太子李靖皓他自己知道。
至少表面上。皇太子很完美。完美到讓所有外人都很滿意。
「晴翠宮一事。本就不應當再提及。不過是欲提點你一下。瑞之。你不是很喜歡晴翠宮那個小宮女嗎?本王把人送出了宮好生養著。哪天她地癲病好了。本王就把人完整地送給你。你說如何?」
人證。
皇太子李靖皓,給你的臣下硬套上一個莫須有的重罪,再一邊施加威脅一邊鉗制,你才能安心嗎?
本王十分信任你。
不,你不信任我,皇太子殿下。
不能自已地把紙扇握得咯吱響,懷瑞之忽而好像無力鬆了手,緩緩打開紙扇,展顏一笑,「皇太子殿下的好意,臣卻之不恭。」
他輕浮地笑,說得輕鬆,不復剛才如臨大敵狀的憤懣模樣,似乎甘心了。
皇太子明顯很滿意他的反應。打過一棒,就要給一個顆糖,叫官臣們心服口服,這管理官臣的帝王權術,浸淫多年的皇太子自然理解透徹。「,還有,瑞之。前幾日來,父王跟本王談及了幾次,有道言,未成家何以承業,父王和母后都希望本王能在繼位之前,立娶皇太妃。今日母后再次提起,還給了本王幾個朝中大臣家中閨秀的畫像參考,其中,還有瑞之你的妹妹。」
「……」懷瑞之一怔,擺出正襟危坐的樣子。
「本王最後挑中的,正是你妹妹。」
「皇太子厚愛。」
「以後可以稱為一家人了,瑞之你需多用心,好好為本王盡心盡忠,竭盡才能輔助本王治理國家。」
月朦朧,夜朦朧,晚風扣簾籠,繁星點綴夜空,一顆顆清冷孤寂。人與人有時候就像此時天上繁星一樣,看起來離得那麼近,彷彿就在身邊,彷彿伸手就可觸及,其實卻相距遙遠,永遠不能心意相通。
「皇太子殿下,你是否在追查著那些難聽的流言的出處?」懷瑞之忽而沉聲問道。
「哦,」皇太子閒步,說道,「瑞之,難道你有頭緒?」
「正是。」
聽到這個回答,看作是懷瑞之經一番敲打,醒悟得自己身份,終於要認真幹點心腹該幹的事情,皇太子含笑點頭,聲音帶上了一些愉悅的味道。「你說說看。」
「皇太子殿下,這散佈謠言,陷害皇后娘娘,暗中離間皇族與樂正氏的關係,離間皇后娘娘與皇上,與殿下你的感情,此事的始作俑者,是不是罪當誅?」
「當然,」皇太子漫不經心地回答,「誅九族也不為過。」
「那太好。」懷瑞之眸子深處激出一束刺目的異芒,只見他哈哈大笑,在皇太子李靖皓狐疑的目光下,毫不憐惜地,噗咚一聲把手中不離身的紙扇爽快地扔進了蓮池之中,回,陰森地說道。
「散佈流言的人,就是臣下我。」
…………
皇太子一怔,重重地看懷瑞之一眼,眼神陡然變得十分古怪。
「此話當真?」他微微瞇起眼眸,用又震驚又憤怒的語氣喝道。衝上前,皇太子狠地執起懷瑞之的衣領。「你身為當朝太子伴讀,居然做這種事?!」
裝得真像。
暗中,懷瑞之對皇太子的演技嗤之以鼻。
散佈流言的,當然不是他懷瑞之。
他不過是做著跟皇太子之前做的同樣事情————皇太子可以試探他的忠心,可以這麼威脅他,他同樣可以試探一下。
要他懷瑞之的忠心,你皇太子李靖皓起碼也要給出一點誠意!
這流言來得蹊蹺。他一早就猜測此事跟皇太子脫不了干係,就算不是皇太子作為主謀策劃的,也一定有皇太子參與其中的影子存在————樂正氏壓在皇族李氏頭上已經很久了,久到李氏快成為樂正氏的可悲附庸,當今皇上當政多年,都是活在樂正氏的陰影之下,患病之後,朝中大小事務更是撒手不管,全由兩個樂正氏的女人掌控,估計等到皇太子繼位時候,還會是這樣一種局面,又或是更糟。
皇太子這種人,怎麼會甘心當皇太后和皇后手中的傀儡。
什麼孝心全是多年偽裝出來的,皇太子性情涼薄,為了至高的那份權力,散佈區區幾個流言算得了什麼,懷瑞之根本就猜,皇太子是多麼地恨不得親手把自己的母后送進淒涼冷宮。「這話你跟誰說過?」皇太子李靖皓厲聲問道。
「殿下你一人。」
懷瑞之看清了皇太子眼底的那一抹殘忍與猜忌。
「日後不許再提起關於此事半字!」皇太子此種反應,不出所料。
「是,殿下。」
懷瑞之凜然一揖,立馬應道。
他想瘋狂大笑,嘴角卻僵硬似凝固一樣,他終於看清皇太子是怎麼樣的人。
這就是他未來的……主子。
…………
忽而,低頭的他現池底下好像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在緩慢移動,又驚又疑之下,他俯身細看。
那一大片暈染開的好似水下墨蓮一般妖艷的存在,在寂寥宮燈的昏黃燈光下,閃現粼粼青光。
頭!
剛剛跟自己喜怒無常主子險鬥了一番,都不曾驚惶過的懷瑞之,此刻也不得不駭得臉色為之大變。
水下有人在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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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敲鍵盤敲到扭到了手腕,骷髏最近真是……人品太差。這一章終於出來,也算有個交代,骷髏考試去了,估計需要一星期左右時間,筒子們等一下……對了,那個誰,高呼要骷髏考試回來日更一萬的,欺負人……(捂臉嬌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