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捷,你開什麼玩笑?」高哲「騰」地起身,臉色並不好看,沉聲說,「劫獄?你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即便做好了讓他「殺人放火」的心理準備,但「劫獄」這個事卻讓高哲從心底裡泛起陣陣涼意,他從未想過梅捷會敢與警察直面衝突,還想叫他也參與。看梅捷往昔波瀾不驚的臉上帶著詭異卻又沉重的笑,高哲心裡一驚,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劫獄這種事,說什麼我都不會做的!」想到劫獄可能會造成的種種後果,他覺得渾身冷。
「你怕了?」梅捷瞇起眼睛,淡淡地問著。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這關係到--唉,跟你說不明白!」高哲有些煩躁,觸及梅捷那探詢的目光,頭皮一陣麻。這個臥底也太不好當了!與上的人打打殺殺、爭搶地盤也就算了,怎麼還必須要做一些跟警察極端對立的事情呢?他要是跟著梅捷去劫獄,不論成功或失敗都將是極其慘痛的事,勢必要流血的--他瞪著梅捷,斷然拒絕,「反正,我是不會去劫獄的!」
「那你就先進監獄等著我去劫獄好了,說不定我哪天善心也會救你出來--」梅捷的聲音很低,卻有著極深的穿透力。
「你--」宛若被人扼住了喉嚨,高哲義正言辭的話又都嚥了回去。他當然明白梅捷話裡的威脅,如果他拒絕合作,梅捷就會將那些照片送給警察,甚至,還會指控自己是襲警的主謀。他上下打量著梅捷,明白眼前的這個女人說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這種事她絕對做得出來。他頹然地坐在沙上,有些抓狂,「你知道劫獄的罪名有多嚴重麼?」
「你還是怕了--」梅捷冷笑,眼底閃現一絲鄙夷,「我以為你高哲什麼都不怕呢,原來,你之前在阿康等人面前表現出的無所畏懼全都是騙人的!你高哲也不過如此,我看錯你了!」她臉上顯露出的失望令高哲哭笑不得。難道梅捷一直對他抱有期望麼?
「梅老大,我當然怕--在這個世界上,我不僅怕死,還懼怕好多東西--劫獄,多麼嚴重的事情--監獄裡的那些警察們也是有槍的,我們怎麼對抗得過他們,更何況,槍戰是會死很多人的--」高哲看著梅捷的臉勸著,也算是語重心長了!
但,梅捷很快就打斷了他。「不會死很多人的,要死也就死我們兩個--」梅捷搖搖頭,嘴角漾開一抹苦澀的笑意。看著高哲愕然的表情,她端起酒杯,緩緩起身,走近他,「高哲,我不瞞你,我們的行動很危險,因為我們要面對的並不是監獄裡的警察,而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兇徒,我不想帶過多的人去!只有我們倆!」看高哲雖驚訝卻沉默不語,很仔細地聽著她說話,梅捷的臉色越凝重,「高哲,我只是想救一個人,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你明白麼?」
「為什麼選我?」高哲反問。聽說不是跟警方對著幹,他放心多了,可是,救人要比殺人難多了,他高哲可以麼?
「因為能被我威脅的人只有你--這算不算理由?」梅捷臉上帶著自嘲的笑意。
「好理由!」高哲無奈地點點頭,然後,長歎一聲,「可是,梅老大,康哥、文哥他們可比我厲害多了,以你們的交情,他們一定會協助你的吧?」高哲還是有些不情願。說起來,有誰願意放著的日子不過去找事啊?何況還是攸關生死的大事!不過,沒想到,他的話一出口,梅捷的神情卻變得格外緊張,倒是把高哲嚇了一跳。「梅老大,你沒事吧?」
窗外,一列火車正好疾馳而過,整個房間似乎都在抖動著。
梅捷打量著高哲,思量了很久,才猶豫地開口,要高哲答應她關於這件事絕對不向阿康和四眼文吐露一個字。高哲本來正愁沒辦法牽制梅捷,聽她這麼說,以為抓到了把柄,剛想學她也卑鄙得威脅一下,就聽見梅捷在他耳邊幽幽,「實不相瞞,我們倆這次去『劫獄』,很可能劫的是康哥或文哥同夥私設的監獄--要讓他們倆知道了,劫獄成不成功我們倆都甭想活了!」她特意加重了「我們倆」,硬生生地把高哲的威脅扼殺在了搖籃裡。不過,知道要劫阿康或四眼文的同夥,高哲心裡雖有絲忐忑,卻舒服多了。
「梅老大,既然我沒有選擇的餘地,那你你的計劃吧,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是可以考慮的,不過,要是一分把握沒有,只是單純的去送死,我是絕不會去的!」高哲不傻,他雖上過警校,卻並沒有什麼實戰的經驗,要和別人真刀真槍的幹,勝算也不大。
「我知道你還差得遠--」梅捷搖了搖頭,眼裡劃過一抹擔憂,那種惋惜加可憐的神情令高哲的心裡突然湧出火來。這女人,有這麼說話的麼?他是對「劫獄」沒什麼底,可不代表他還「差得遠」,即便是事實,這句話從梅捷的嘴裡說出來,也讓他感覺特屈辱。他板下臉,剛想開口反駁,就聽見梅捷語氣沉了下來,「可我實在不知道能找誰了?」那一瞬間,高哲恍惚從她眼底看到一抹脆弱,短暫,卻又是真實存在的。
「你--」高哲有些心軟,看梅捷突然抬起頭看自己,到嘴邊的話卻罵不出來了。他嚥了下口水,有些不自然,「那我幫你救人,你給我什麼好處?」說完這話,高哲就後悔了,自己欠了梅捷這麼多人情,怎麼還好意思要好處啊?
「你幫我救了人出來,那你欠我的所有人情就都一筆勾銷,我還會把照片還給你--」梅捷盯著他的眼睛,沒有一絲為難,「如果你覺得還不夠的話,我還可以給你一筆錢--」
「我不要錢!」高哲直接開口拒絕,「只要你不一天到晚威脅我,嚷嚷著讓我還人情我就謝天謝地了!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梅老大,我會幫你把人救出來!」他答應梅捷不是為了錢,高哲皺著眉,表情很認真,「這之後,我們路歸路,橋歸橋,希望不會再有什麼牽扯了!」他將內心所想直接說了出來,就想讓梅捷心裡添堵,「報復」她下。沒想到,聽了他的話,梅捷臉上竟浮現了少見的溫和笑容,讓高哲覺得她有些怪怪的,卻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很快,兩人開始商量起「劫獄」救人的具體事宜,但高哲對梅捷簡單扼要的說明卻始終迷迷糊糊的,腦中浮現的問號不斷地打著結。最後,他明白了這樣的事實:他高哲必須要跟梅捷一道去龍潭虎穴一般的地方,從一夥殺人不眨眼的兇徒手中救出一個被抓去的男人,很危險,但不管用什麼方法,那個男人一定要救出來!
高哲有些鬱悶,梅捷讓高哲保密,對所有人。至於為什麼,高哲即便好奇卻沒問,因為他知道問不出來。同時,他覺得每個人都有秘密,他應該尊重,所以很爽快地就答應了梅捷的請求。不過,對於要救的人是誰,做什麼的,跟梅捷有什麼樣的關係,梅捷的沉默卻讓高哲耿耿於懷。
「難不成要救的是你的情郎?」高哲一面擦著槍,一面半開玩笑地猜測著。梅捷說了初步定在明晚行動,讓他先熟悉下武器。不知道梅捷從哪裡弄來了大批的槍支和彈藥,叫人搬進房間來,看著梅捷拿著幾枚小巧的炸彈擺弄著,高哲心裡直毛。這些炸彈雖然看起來不大,然而,威力卻不小,足以將他們倆炸得屍骨無存。好在,梅捷鑽研了一會兒就放下了,高哲才有心情跟梅捷調侃起來。
「胡扯什麼?」梅捷的臉沉了下來,「救人就救人,哪那麼多廢話?」
「我說大姐啊,你不告訴我要救的人是哪個,幹什麼的,救錯人了可別怨我啊!」高哲白了她一眼,嚷嚷著。
梅捷有些遲疑,卻還是搖搖頭,「到時候我會指給你是哪個人的!」
「你還是不相信我啊--」高哲有些誇張地捶胸頓足,梅捷卻不理會。
「高哲,你省省力氣吧,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說的!」她冷冷地開口,走到盛著武器的箱子邊,隨手拿起一把槍,突然,手臂一伸,槍口就對準高哲,倒把高哲嚇了一跳,連忙閉嘴。雖說槍裡應該是沒有子彈,可是,被槍口對著始終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
「小心,別走火--」高哲用手輕輕地將槍口往旁邊撥了撥,「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是那麼想知道--」低頭吧,有什麼了不起的!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跟這女人一般見識!高哲在心裡跟自己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