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和華中歆爭吵的結果,是否喚醒葉將,將最終取決於目前的任務總指揮——霍山的決定.
這個結果對劉承和葉將非常不利,可又找不到其他解決的辦法。
劉承心中忐忑不安,只能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找霍山詢問。
走出辦公室,步入指揮大廳,遠遠看到霍山正趾高氣昂的教訓一幫心懷叵測、眼神閃爍的研究員。
儘管門口的警衛曾向霍山報告說,研究員們多次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往外看,甚至有人藉機尿遁,似乎是想逃逸,但這個再明顯不過的危險兆頭,卻沒有引起霍山的注意。
好容易才做了總指揮,他要好好享受一下這人上人的感覺,於是罵個不停,罵的痛快淋漓。
看到研究員們敢怒不敢言,有話不敢說的樣子,霍山心裡好像豬八戒吃了人參果,無比的舒坦。自己號施令、胡口亂縐、動輒罵人,而下屬們只能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屁都不敢放一個,那種感覺,爽!
追逐權力,享受權力,這就是霍山最大的目標和人生的一切,除此之外,即使世界大戰即將爆,億萬生靈面臨浩劫,地球在他面前燃燒,太陽在他眼前爆炸,整個宇宙行將化為灰燼,他都不在乎,他的心裡只想著「誰都要聽我的。」
看到劉承過來,霍山邀功似的說道:「嘿嘿,他們說至少一個小時才能修好線路,可我已經命令他們必須半個小時就修好!怎麼樣,劉博士,我這個指揮當的也不差吧。」
肅立在場的研究員們也看到了劉承過來,臉上止不住的出現慌亂的表情,尤其是小頭頭,渾身巨顫,汗流不止,目光躲躲閃閃,汗津津的鼻樑上小圓鏡片不停的滑落,樣子非常狼狽。
劉承冷冷的掃了一眼眾人,又把目光落在霍山得意洋洋的臉上,怒不可遏的說道:「修理個電話線路,最多五分鐘就夠了,可現在已經過去十分鐘了,你還要給他們半個小時?有沒有搞錯?」
一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霍山臉漲成豬肝紅,他本想在劉承面前表現一下,結果被研究員們當猴子耍,更顯的他無能。
研究員們變臉,是因為劉承無情的把他們的花招揭穿,似乎馬上就要到撕破臉皮的地步了。
本來的話,在幾個有心人挑撥下,越來越多的研究員起了武裝叛逃之心,儘管內心焦急無比,尤其是葉將中槍後,似乎看不到希望,可終究是沒敢捅破那層造反的紙,於是三兩個帶頭的激進的研究員,大膽的把小頭頭也拉攏到他們一邊,故意破壞線路,拖延時間,為的就是激化矛盾,一鬧起來,好逃跑。
劉承的這句話,剛好給了他們鬧的理由。一句話,點燃了大逃亡的導火索。
還是那個女研究員,她一臉激憤,踏前一步,剛要說話,小頭頭忙厲聲叫道:
「劉承,放肆,你是怎麼跟霍將軍講話的?什麼口氣?你越來越不像話了,之前葉將軍說過,他頂撞上級,特准推遲一天懲戒,但僅限一次,如有再犯,數罪並罰,立刻處置。霍將軍,我強烈建議你嚴懲劉承冒犯上級之罪。」
的確,前面是有過一次,劉承心情不好,出言嘲諷霍山朝三暮四,反覆變卦,葉將也的確下令說僅限一次。一天生的各種事情那麼多,別人都忘記了,可小頭頭居然還記得這麼清楚。
那個女研究員則微微皺起了眉頭,小頭頭的話表面上指責劉承,實際上無形中截斷了自己要說的話,無法鼓動其他人一起鬧事,她看著小頭頭的臉,心裡在想他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說起來,小頭頭還真是故意的。
之前他是看出下屬們有些不對勁,替劉承出頭,聚眾鬧事,奪槍起哄這還不算,最可疑的是他們幹活不出力,三三兩兩聚堆討論,神秘兮兮的,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冒著幽光,好像有什麼陰謀的樣子。
幾分鐘前他把電話接通的瞬間,最為激進的那個女研究員(就是曾拿空槍射擊張妙可的那人),剪斷了電話線,並把他們的計劃說了出來。可把小頭頭嚇了個半死,他們說人類沒希望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早點叛變逃跑。他們人多勢眾,威脅小頭頭站到他們一邊。小頭頭迫於形勢,只好答應。
可他哪敢真的鬧事逃跑,研究員們可能都孤家寡人的,自己跑了帶上家人,找個洞鑽起來,躲避天劫,什麼都不怕。可自己位高權重,國家重視,影響力大,要是真的跑了,可是會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平時,他可以壓在這些研究員頭上,作威作福,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研究員們一旦豁出去決心要起來鬧事了,他又知趣的裝起了孫子。
他們的關係就像土改時的農民和地主一樣。
小頭頭的性格深處,是膽兒小的人,一邊怕鬧事的研究員,一邊更怕軍法,他一邊答應站在研究員這邊一起找機會跑,一邊又想著破壞他們計劃,讓他們跑不了。
於是,當激進的女研究員跳出來想蠱惑人心時,他急中生智,截過她話頭,指責劉承,打亂了她的計劃。
話一出口,他一臉緊張,看都不敢看其他的研究員們,生怕被他們覺真相。
「混賬,你是怎麼跟劉博士說話的?劉博士是老葉特地請來的專家顧問,是最優秀有為的科學家,一個頂你們十個!他說話直率,從不作偽,是我霍山這輩子最欣賞佩服的人!他說的任何話,我都相信採納,我都雙手贊成!」
誰也沒想到霍山居然說出這番話來,研究員們大惑不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劉承當面指責他,他居然不怒生氣,反而說出維護劉承的話來,
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這些研究員可是從頭到尾見識了劉承和霍山兩人是如何相識,如何嫌隙,如何結怨,如何矛盾激化,恨不得整死對方的。最嚴重的時候,霍山不顧一切,偽造證據也要逮捕劉承,污蔑他是叛徒,甚至,親自開槍,連打八顆子彈,恨不得亂槍打死劉承。
幾分鐘前,還勢如水火,兵刃相見,幾分鐘後,怎麼就成了最佩服和欣賞的人了呢?
太陽真的從西邊升起來了?
當事人劉承聽了這話,則是肚子裡泛酸水,覺得很噁心。
「劉博士說了,五分鐘,我就最後再給你們五分鐘,屆時還恢復不了線路,軍法伺候!」
霍山吼了一句,又點頭哈腰的看著劉承,雙眼眨巴眨巴的像哈巴狗一樣,似乎在問,這事兒,我辦的怎麼樣?
劉承實在見不得他諂媚的德行,不過,看了他言聽計從的表現,他心中一動,或許說服霍山,下令讓華中歆給葉將解開全身麻醉,似乎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
回到辦公室,劉承把想法跟霍山一說,霍山遲疑了。
正是他自己,擔心葉將報復,擔心葉將把自己修理劉承的事情告訴劉家人,他才求華中歆幫忙,華中歆才對葉將下藥的。
華中歆對葉將做了什麼,霍山並不清楚,可他知道絕不僅僅是全身麻醉那麼簡單。華中歆只對他說了三個字,不要問。
可事到如今,霍山真後悔自己沒問清楚了。
劉承,中國第一軍事家族未來的掌門人,很有可能未來掌握軍隊實權、掌握整個國家的人,這樣的人,霍山巴結都來不及呢,怎好拒絕他的請求?
霍山最愛的是權力,可他這輩子唯一知道獲取權力的辦法就是傍大樹,過去傍連長,傍營長,一點點傍上來,現在傍楊威,可傍誰比的過傍劉承啊?他簡直是未來之星,希望之星。
一般的大人物,哪有那麼好傍的,要付出種種可觀的代價,可劉承不一樣啊,他這顆希望之星還正處於開階段、人人可傍階段,就像謫仙一樣,傍上他,遲早有一天,飛黃騰達,雞犬升天!
霍山真的是希望滿足劉承的每一個請求,討好他,同他拉攏關係。
可另一邊,霍山又真的害怕葉將對他不利,他沒有見過比葉將更能幹、更有智謀、更能帶給他威脅的人了。兩人明明是平級的,可自己就是被他克制的死死的,每走一步,彷彿都在他算計中,要不是他逞能中彈,自己永遠別想翻身。
況且,依華中歆所言,如果葉將把霍山幹的好事捅給劉家人,一定會招致慘烈的報復,不光仕途無望,生命也受威脅啊。
一邊是希望,一邊是害怕,一邊是巨大的潛在利益,一邊是致命的生死威脅,該怎麼辦?是討好劉承,選擇利益?還是保險起見,讓姓葉的昏睡下去?
霍山兩項權衡,實在抉擇不下。
「呃,這個嘛,華神醫,您怎麼想?該不該喚醒老葉?他是被全身麻醉了吧?沒別的毛病?」
霍山不好讓劉承久等,可又決定不下來,只好求第三人意見,順便也打聽打聽,到底葉將被動了什麼手腳?
「老夫的意見是,葉將軍深受重傷,應該精心休息,安心療養,實在不宜中途喚醒。此外,請霍將軍放心,葉將軍的確是被打了全身麻醉針,除此之外,其他一切安好。如果非要說可能有什麼意外情況的話,由於麻針或多或少都對身體有些副作用,加上葉將軍又上了年紀,康復甦醒後,偶然情況下,有可能會經歷一小段記憶缺失混淆現象,這種現象雖不多見,可也不能完全排除其可能性。」
華中歆實在是老奸巨猾,他聽出霍山話中的有詢問的意思,為了防止他問東問西,露出馬腳,讓劉承看出破綻來,他把自己對葉將動的手腳用副作用的方式表達了出來,既能巧妙的回答霍山的疑問,又能瞞過不知情的劉承,最妙的是,提前備案,給人心裡準備,就算以後葉將真的喪失短期記憶了,自己也完全可以推到副作用身上去,一席話說的滴水不漏,一石三鳥。
不過,霍山是豬頭,其笨無比,劉承是人才,絕頂聰明。
華中歆煞費苦心的一番話,劉承聽懂了,霍山沒懂。
劉承心中亂如萬馬奔騰,怒如火山爆,好你個華中歆,居然敢對葉將軍使用精神記憶藥物,還推到秋靜愛身上,其罪當誅!
劉承真著急了,華中歆如此膽大包天,必然有恃無恐,霍山和他狼狽為奸,不能指望,而自己是醫學的門外漢,當今之計,只能是盡快把秋靜愛找回來,唯有她才能救葉將,唯有葉將才能救中國,唯有中國才能救世界!
霍山聽完華中歆的話,皺眉想了想,不宜喚醒,就是說可以喚醒了,他腦子雖笨,可溜鬚拍馬,察言觀色的功夫可不差,他注意到劉承臉上又驚又怒又急的表情,以為惱自己了,連忙吩咐道:
「話雖如此,可劉博士的意見更有道理,我看神醫還是解開葉將軍的麻醉吧。」
霍山這句話沒任何說服力可言,純粹是為了迎合人而主觀作出的決定。
不過,這句話可驚了劉承和華中歆一跳,旋即又釋然,暗歎霍山為了利益不顧一切的舉動,有點像賭徒。
這句話讓劉承心裡又升起了希望,比起之前焦急無措的心境相比,稱之為峰迴路轉也不為過。
華中歆吃驚歸吃驚,畢竟狡猾老練,事事都有對策。
「將軍有命,豈敢不從,老夫這就準備催醒藥。」華中歆伸手到藥箱中慢慢翻找,同時話鋒一轉:「不過,但凡從全身麻醉中甦醒的病人,意識一開始都很薄弱,記憶混亂,身體虛弱,等一會葉將軍醒了,可能會經歷這些情況,劉賢侄要有心理準備。」
劉承聞言皺起了眉,暗忖,他怎麼老說葉將軍記憶混亂,記憶喪失的,莫非他真的把葉將軍弄失憶了?
華中歆小心翼翼的從藥箱裡取出一小瓶兒藍色藥劑,看他的神情,彷彿這種藥劑十分珍貴的樣子。
先抽點生理鹽水,再汲取點藍色藥液,最終針管充滿了棉絮狀淡藍色的液體,華中歆神色凝重,將解藥一點點注射進了葉將的胳膊內。
很快,葉將眉頭微鎖,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嘴唇緊緊泯了起來,彷彿又感受到了胳膊傳來的痛覺一樣,他口中出微不可聞的呻吟聲。
「將軍,將軍…」劉承輕輕推一下他。
「啊,火,火,怪獸,紅,紅魔…」葉將突然在夢中大喊了起來,出夢囈般的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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