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怎麼會?」秋靜愛嬌顏上血色盡褪,慘白一片:「你在騙我?」
劉承無比擔心的看著秋靜愛,伸出一隻手輕撫她的胳膊,生怕她承受不了這個消息的打擊:「你先別急,據我所知,強子哥不是**感情的人,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們還是一起找到他,問個清楚。
秋靜愛嬌軀微微顫抖,如寒風下蕭瑟的小草,她咬著嘴唇,眼神十分的複雜,但語氣卻無比的堅定:「我一定要盡快把這件事問清楚。」潛意識裡,她不知不覺相信著劉承,況且她已經滿懷期望的找了兩年,而葉華強卻從來沒有聯繫過她,這一點隱隱然印證了劉承的說法。
她又把目光轉向暈厥的葉將:「我等不及找到葉華強去問了,我現在就要知道。」
說著她疾步走到沙前,打開隨身藥箱,開始查看葉將的傷情。
劉承愣了一下,幾步走了過來。他看到秋靜愛專心致志的神情,心裡大感過意不去。
自己想把她留下來,給葉將治傷,可不是用這種方式啊。
秋靜愛一開始診斷病人,立刻恢復了冷靜從容的作風:「血壓低於常人水準,但還在允許範圍內。傷口包紮的很及時,手法很專業,極可能由於情緒激動原因,造成二次,三次出血,失血量在9oocc左右。」
她小心翼翼剪開繃帶,動作輕柔又熟練,快捷無比,顯然飽經訓練,又經歷過無數次實際演練。
傷口很快露了出來,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之外,血液像水銀一樣汩汩流出,輕輕一擠,噗噗直冒。
秋靜愛一看這血液奇怪的湧出方式,臉色立刻凝重了起來。
她先用藥棉蘸消毒水擦拭血跡,在碰到傷口時,葉將沒有什麼太大反應。然後用戴好消毒手套的手,輕輕的按壓離傷口三指遠的淤青部位,饒是她動作輕柔無比,昏迷的葉將反而冷汗滾滾掉落,出痛苦的呻吟聲。
秋靜愛吃了一驚:「子彈卡在肌肉裡,從傷口直徑和血液湧出情形判斷,是改裝型8厘米空口彈,已經完全菇化,考慮到射入角度和射力道,極有可能卡死在左肩三角肌和鎖骨中間,子彈半蜷縮。」
她彷彿長了一雙透視眼一樣,光憑傷口和血液就能看的到子彈的形狀,位置和規格,若讓其他軍醫看了,一定大吃一驚,堪稱神乎其技。
劉承緊張的說:「會很麻煩嗎?」
秋靜愛秀眉輕蹙,不知道怎麼跟劉承解釋才好。
這種類型的子彈型號極其罕見,非常歹毒,只有少數殘酷成性的殺手才使用。最初是只用於狩獵的彈頭,特點是倚靠擊中目標的血液,在目標體內爆裂菇化,除了有驚人的殺傷力和破壞力外,傷口極其容易感染,稍晚一點就有截肢的危險。
最麻煩的是,子彈在擊中人體皮膚表面時,只留下普通8厘米子彈的痕跡,進入人體後才擴張爆裂,極容易給醫生們造成普通槍擊的假象,當醫生按照一般標準子彈的取法,強行將菇化擴張的子彈從人體內取出,傷者常常由於大出血而猝死,即便不死也會造成大片身體內部組織撕裂,最終生嚴重感染,通常也是以死亡結束。
這種子彈,還是對醫生的一種考驗,不知道多少醫生因為判斷失誤而導致傷者死亡。即使判斷對了子彈型號,沒有高的外科技術,也很難輕鬆的將子彈取出。
有人甚至形象的稱呼這種子彈為「醫生殺手」,中了這種子彈的人,死在醫生手底下的不比直接中彈身亡的人少。
秋靜愛目光灼灼的看著劉承,口氣凝重的說道:「這種子彈,是國際法嚴格禁止製造,生產並使用的,中彈的人,往往生不如死。任何使用這種子彈的人,必須要遭受國際人道主義法的嚴懲。」
劉承心中凜然,同時又慶幸無比。
幸好請來了中國最好的軍醫和他最得意的弟子,否則的話,隨便來一個衛生員,醫生什麼的,非把將軍害死不可。
「你能把子彈取出來嗎?」劉承的臉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心裡非常緊張。
秋靜愛略微猶豫的看著劉承,像這種情況,最合理的辦法是立刻送到正規醫院,使用大型的現代化醫療器械,一方面嚴格監督傷患的各項生命指標,另一方面必須要拍x光,才能瞭解子彈在人體內的爆裂菇化狀況,從而合理的採用外科手法將子彈取出。
同時,這種級別的手術,最好需要其他醫生和護士的協助,多個人手參予,隨時準備突狀況。
但秋靜愛又知道,如果能送醫院,葉將早就被送醫院了,他中槍還被留在這裡,必然是有原因的,她深知劉承的性格,沒有萬不得已的理由,他是不會任由葉將軍重傷不治的。
躊躇了一下,秋靜愛緩緩點了點頭:「可以,不過我需要你的協助。」
拉過一張椅子來,秋靜愛安穩的做好,身體前傾,靠近葉將躺著的沙。
這個距離非常的合適,一方面秋靜愛能舒適的診斷,另一方面劉承有足夠的空間施以援手哦。
秋靜愛從身上摸出一隻醫用馬克筆出來,擰開蓋兒,一股消毒酒精的味兒飄了出來。
她側下身軀,臉色十分認真,一隻手輕柔的按壓葉將胳膊上槍口的四周,均勻施力,一方面用心感覺肌肉的僵硬鬆軟程度,又一方面細心觀察血液的湧出狀況、血量、流、顏色、凝固程度等,還一方面耐心傾聽葉將對疼痛的反應程度,每按一下,查探下各種反應,然後用馬克筆在葉將胳膊上畫一個記號。
她的神情,彷彿古代的郎中一樣,望聞問切,全神貫注,非常認真。
她的做法,如果有同行在此的話,必定會大吃一驚,將她尊為神人。她的一舉一動,是通過肌肉反應,血液流湧,神經反應等等細微而又精確的把握,來判斷人體肌肉裡子彈爆裂的確切形狀。
這種做法,不通過現代化儀器,用蛛絲馬跡的表象來推測錯綜複雜的內在,這種靈活變通的能力,這種獨創性的思維,這種對人體肌肉、血液、神經的瞭解程度,足以讓無數醫生望塵莫及,高山仰止。
劉承屏息凝神的觀看秋靜愛的一舉一動,他不瞭解這種做法的奧妙,聽到葉將高一聲低一聲的呻吟,頗有韻律,倒彷彿秋靜愛故意讓他痛叫一樣,忍不住出聲說道:「將軍好像挺疼的樣子,能不能先給他打個麻針什麼的。」
秋靜愛搖頭道:「不行,打了麻醉,這個辦法就不能用了。葉將軍雖然辛苦點,但為了取出彈頭,只能這樣了。」
劉承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時而按壓葉將患處,時而還擠一擠,葉將除了一聲聲的悶哼外,隨著她的動作,葉將的傷口還時不時湧出或多或少、時黑時紅的血液,看的劉承內心十分焦急。
片刻的功夫,秋靜愛在葉將胳膊上畫出一個圖案,像一朵花一樣,花瓣以傷口為中心,像四周開放。最奇特的是,有四個花瓣最大,呈十字形向外擴散。
「好了。」秋靜愛微吐一口氣。
「可以取子彈了嗎?」劉承精神一陣。
「不急,掛上血袋,打了麻醉劑,再取子彈。」秋靜愛平靜說道。
再度打開藥箱,秋靜愛又略微遲疑了一下,這次緊急通知她過來,僅僅說一人受傷,她隨身攜帶的血袋總量只夠一個人的份,而目前有三個人都處於大量失血狀態,這可如何是好?
秋靜愛問道:「劉承,你是什麼血型?」
劉承毫不猶豫的挽起袖管:「o型,怎麼了,血袋不夠嗎?」
秋靜愛道:「嗯,等一會,要抽你點血。」
劉承裝成一副血牛的樣子,一錘胸脯,錘的太用力,咳嗽了一口:「咳咳,沒問題,要多少有多少。」
秋靜愛莞爾一笑,旋即低頭。
她心裡還是有些憂慮,劉承的小身板兒,抽他5oocc就很勉強了,哪裡夠三個人,等一下還得想其他的辦法。
取出一包5oocc的血袋,扯過衣帽架,簡易的做個吊架,或是讓劉承拎著,隨時準備開始輸血。
又取出一隻真空包裝的針管,從一小瓶裝有淡綠色藥劑的藥瓶裡,汲取麻醉劑,又熟練無比的推了一下針管,擠出空氣。
劉承突然想到一件事,忙說:「不要全身麻醉的,將軍擔負重要的指揮任務,頭腦要一直保持清醒,最好是取出子彈後,立刻醒來工作。」
秋靜愛遲疑道:「這樣啊,那可比較麻煩,這個手術很疼的。」
劉承語氣異常堅持道:「必須要這樣。」
秋靜愛端詳了一下劉承堅毅的臉龐,歎息道:「那好吧。」
她重新取了新的針管,又換了另一種無色透明的局部麻醉劑,穩當迅捷的分別在葉將的胳膊上下左右打了四針。
麻醉針一打下去,立刻見效,葉將若有似無的呻吟聲沉寂了下去。
秋靜愛拿起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吩咐劉承:「你按著葉將軍。」
劉承笨手笨腳的把手放在葉將胳膊上。
沿著葉將胳膊上花瓣圖案的形狀,鋒利無比的手術刀,毫不遲疑的劃了下去,深深的割破肌膚,黑血狂湧了出來。
葉將的身體猛的掙扎了起來,即便在昏迷中,還是感覺到了劇烈的疼痛。
「按緊他,不要動!」秋靜愛用命令的語氣對劉承說道。
劉承使出吃奶的力氣,手肘緊緊按下去。
持手術刀的手異常的穩定,劃完第一刀,更深的第二刀破肌而入,深可見骨。
「啊!」葉將大叫一聲,鑽心的疼痛驚醒了他,感受到有人壓在他身上,下意識中葉將全力的反抗。
葉將那麼大的勁,劉承哪裡壓的住,一下子被倒推開來,險些跌倒在地。
變生肘腋,秋靜愛一隻手按捺著葉將的胳膊,另一隻手順勢一滑,輕巧的把手術刀向上拔了出來。
葉將騰的坐了起來,一隻手捂著鮮血淋漓的胳膊,怒道:「你們幹什麼?」
劉承慌忙解釋:「將軍,我們請來了醫生,正在給您取子彈。」
葉將不愧是鐵血軍人,只驚了一秒又馬上恢復了冷靜,掃了一眼秋靜愛,驚道:「就這麼個女娃娃,給我看傷?」
「將軍,她很棒的。」
葉將抽了下冷氣,齜牙咧嘴說:「我又不是沒被取過子彈,這麼個疼法,可不正常。」言下之意還是有些不相信秋靜愛。
秋靜愛平靜的說道:「您中的是俗稱『爆裂彈』的改裝型8厘米十字型絞絲空口彈,此外,劉承堅持給您使用局部麻醉劑。」
一句話清晰的交待了為什麼葉將會感覺到出乎意料的疼痛。
葉將聽了『爆裂彈』三個字,臉色一變。
劉承剛要解釋下自己的做法,葉將一揮手,阻止他說話:「劉承的做法是對的,不能給我用全身麻醉。」他重新看了秋靜愛一眼,暗忖,能從傷口推斷出子彈類型,還是偽裝性極高的『爆裂彈』,這個女的,果然不凡。
葉將神色肅穆,語氣凝重:「來吧,盡快把子彈取出來,我好開始工作。」
秋靜愛和劉承對望一眼,面露躊躇。
在昏迷時,都無法忍受的疼痛,清醒狀態下,不是更糟糕。
「快點,還等什麼?」葉將怒道。
秋靜愛觸到葉將大無畏的眼神,頓時下定了決心。
葉將胳膊上的傷口,被污血蓋滿,馬克筆的痕跡還在。剛才的兩刀,以彈孔為交點,深深在胳膊上劃了一個十字,剛好和馬克筆圖案最大的四顆花瓣位置一樣。
秋靜愛取出手術鉗:「葉將軍,您忍不住的話,可以大聲叫出來,喊聲能分心。」
葉將冷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秋靜愛手中的手術鉗,毫不猶豫的伸進十字形的創口內。
眨眼間,觸到那枚菇化變形的子彈。
秋靜愛聚精會神,即使不用眼睛,也能憑著內心大膽的判斷和手上的靈敏的觸感,知道彈頭每處裂開、延伸和變形的位置。
她一隻手靈活巧妙的調整角度和力量,用最合理的方式,穩定的鉗著彈頭,從十字形切口裡取出子彈。
手術鉗夾著那顆子彈,劉承的視線圍著它轉了一圈,赫然現,它的形狀,竟然跟秋靜愛畫在葉將胳膊上的圖案一模一樣,尤其是那十字形的四個大花瓣,鋒利閃著寒光。
「噹啷」一聲,子彈落入搪瓷手術盤裡。
隨著子彈的取出,葉將一直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就這麼兩三秒的功夫,葉將牙齦彷彿也被咬裂了一樣,拳頭緊緊的攥在一起,一身的汗驚心動魄的流著,卻一聲也沒有吭!
葉將笑了一下,眼前一黑,身子歪歪的倒下。
劉承急忙撲上去,驚叫:「將軍,將軍。」
秋靜愛從容不迫重新包紮傷口,將聯入血袋的針,準確快捷的**靜脈,安慰劉承說:「葉將軍失血過多,輸點血很快就會好的。」
她望著葉將的臉孔,說不出到底是讚歎還是歎息:「那麼劇烈的疼痛,葉將軍竟然一聲不吭,如此堅毅決絕,真是神人,唉,簡直跟葉華強一模一樣。」
劉承愣了一下,想起秋靜愛的事,心有愧疚的說道:「沒來得及問強子哥的事情,對不起啊。」
秋靜愛緩緩搖頭,並不在意。
哪知本應陷入暈厥的葉將,聽到二人談論,猛的驚醒起來,圓睜虎眼,目視遠方:「強子,強子,小張兒,小張兒…」
劉承大驚,撲上去扶住葉將:「將軍,您還好吧,小張兒在外面,我這就叫她進來。」
秋靜愛靠近,觀察葉將反白的瞳仁,彷彿沒有焦點一樣:「奇怪,葉將軍精神似乎十分的緊張,可能是受了嚴重的刺激,他目前的表現,可能是無意識的。」她在葉將眼前揮揮手,果然,葉將眼睛眨也不眨,只是直勾勾看著遠方,彷彿又驚又怒,又哭又笑一樣,臉色十分奇怪:「強子,強子,小張兒,小張兒…」
「這怎麼會?」劉承大驚:「受什麼刺激?」
秋靜愛歎息道:「可能是手術的原因,分裂的子彈脫出傷口時的疼痛,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讓他休息會吧,很快就會好的。」
還有一句話,不過說了也是白說,如果能給葉將打全身麻醉的話,對精神恢復最好了,可惜不能,劉承肯定會拒絕的。
劉承怔了一下,搖晃葉將的肩膀,大聲說:「將軍,將軍,我是劉承,你能聽到嗎?」
葉將突然瞪著他,怒目圓睜:「劉承,劉承,你記住,絕對不要相信小張兒,她說的話,你一個字也不要相信。」
劉承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子愣住了,良久才反應過來,欲要再問,卻現葉將已經又昏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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