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望呆呆地原來他並沒有拋棄我。
他覺得那是最好的選擇連他也這樣說如果我死在冷家也沒什麼只要我別變成另外一種人。他說的同韓叔叔說的其實是一樣的。
帥望沉默。
韓青這些年沒有嚴格要求過他什麼但是有一件事是不可觸碰的他要他尊重他人的生命。沒什麼道理好講韓青要他把這個當成信念信仰。
現在他親生父親告訴他同一件事如果你吃了人你就會變成妖怪再也回不去了。
何必都強調這個呢?
韋帥望不打算殺任何人也不會隨便殺任何人。
不過……
也許人是會長大的秦皇漢武都有幼年成吉思汗之所以成功可不是因為仁者無敵。
也許在未來殺戮是必然的。
如果你看歷史你會現那些人在少年時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不但正常而且性格陽光人品極好奇怪的是越是人品好的人到最後越多殺戮朱無璋曾隻身在俘虜營中睡覺只為表達他信賴他們可是到了晚年在他身邊與他同生共死的夥伴被他一個個除去一個案子就是牽連幾萬人。宋太祖是沒來得及開殺不過他弟弟替他殺了而且連他的兒子都沒逃出自己弟弟的毒手唐太宗那樣一個開明的人也不得不對自己親哥哥動手。他們一開始可都不是變態啊。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也許就像冷惡說的吃了人就變成了妖怪不得不以吃人為生。吃到最後連骨肉至親都得吞下肚。
如果殺掉所有自己愛的人殺掉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可以得到天下你會不會殺?
可是當那些人得到天下時卻開始把自己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吃掉。
爭奪權力會現不得不殺戮最後會現殺戮是唯一的最好的手段。()然後開始不把人命當人命殺人太多了也許就再難尊重他人的生命既然他人的生命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東西只是決策上的一個數字棋盤上的一粒棋子既然只有自己是最重要的人他也就沒法再愛別人了吧?
這是一個悖論。
如果他認為別人的生命也是神聖的他就得承認自己錯了承認自己錯得血流成河那種壓力不是人能承受的。如果他認為別人的生命只是個狗屁生活在一群狗屁中多麼孤單甚至到最後他會覺得連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兒女也不過是個狗屁他的生命千百倍重於他人的生命他就把自己與他人區分開了他自己把自己當成了神萬歲萬萬歲實際上他已經成了妖。
在人群中做神或者做妖都是痛苦的。
怎麼都是痛苦的只是本能讓他們選擇活著。
所以不要開始別開始殺戮。
手上有人命的感覺是可怕的。
帥望慢慢垂下眼睛呵是這樣吧?韓叔叔說如果你變成另一種人也許會成功可是我不願意看著你變成別一種人如果你堅持你就走吧。
帥望呆呆地也許如果他不這樣說也許我會在不得不做出選擇時——帥望漸漸明白他當然不會選擇自己的死亡如果你不得不選擇自己的死亡與他人的死亡你當然不會選擇自己的死亡你會選擇他人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直到習慣於選擇他人的死亡然後只是因為一點點微小的可能可能的傷害可能的隱患開始殺戮。
如果韓叔叔什麼也不說的話也許有一天我會成為另一種人會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你必須選擇做一個好人死掉還是做一個妖怪活下來你會怎麼選擇?
冷惡竟然說如果他會被人害死那就讓他死吧。
帥望放下那些信成為妖怪也是一種死亡如果必須選擇死亡沒有那麼可怕。
原來韓叔叔並沒有錯他也沒拋棄我他從沒有拋棄我他寧可傷害我傷害我們之間的感情目地是為了把我留下而不是把我推開。
帥望微笑韓叔叔沒有做錯。
我會永遠停留在此時此刻不再長大不再改變。
做一個韓叔叔希望的彼得潘。
韋行回來時現韋帥望正刻石頭他皺皺眉:「做什麼?」
帥望笑道:「刻章啊難道把信這麼送去?」
韋行看著他嗯我當然知道得刻章把信封上只不過我沒想到你現在居然有心情做這個嗯你那個變態爹的變態信對你沒啥影響嗎?其實我應該只給你看那封關於什麼他其實不是扔下你不管而是覺得韓青對你更好雖然我還是覺得那是個變態想法不過也許你希望知道你親爹也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王八蛋吧?
不過你也不必輕鬆快樂成這樣吧?
韋行不悅:「有什麼好笑的!有什麼事值得你這麼高興嗎?」
帥望無語了我高興有罪啊?帥望抬頭看一眼唔你被那個燕婉兒修理得很厲害吧?帥望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抽他忙拚命忍住千萬不能笑。
晚了韋行低頭順著韋帥望的目光看到自己衣服上被人揪出來的兩團皺紋雖然他努力地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可是被那死女人兩手揪住衣領緊緊攥出來的皺紋卻是怎麼也抹不平。
韋行暴怒了:「好笑嗎?」一巴掌抽過去。
韋帥望臉上被掃了一巴掌手裡的石頭刻刀也掉在地上他愣住笑容消散霍地站起身怒目。
咦很久沒看到這張憤怒的臉了。
奇怪看慣了韋帥望的笑臉之後居然覺得他沉下臉來有點嚇人。
韋行還沒做出反應帥望已緩緩放鬆他的肩眉目也順下來長出一口氣算了別同這個白癡計較。
帥望轉身低頭去撿他的石頭與刀子然後默默坐到房子一角去不再招惹韋行。
韋行站在桌子邊訕訕地內心更加憤怒我瘋了嗎!我打他做什麼?!他的控制能力真讓他自己抓狂。
然後韋行認識到他失控並不是因為那個弱智美女惹了他而是因為他覺得不安他對冷惡那些信對韋帥望的影響感到不安。韋行奇怪地問自己咦我還一直以為我不是一個多心的人這是怎麼了?
然後韋行明白因為韋帥望的反應好奇特。
他看到他父親的信那些病病歪歪詭異噁心的東西一開始滿臉感傷強忍眼淚他可以理解任誰看到自己父親寫的我年少時多麼孤單無助之類的也會有點難過吧可是韋帥望把所有的信看完臉上竟然有一種釋然平和的表情怎麼會呢?
韋行想我看了這麼變態無聊的東西只覺得想吐他從這些信裡看到了什麼因為他爹覺得把他扔在韓青那比較好而不是完全沒考慮過他他就覺得釋然了?不再記恨他親爹了?
想到韋帥望同他的親生父親有了某種他不瞭解的奇妙的和解韋行再一次覺得不安與憤怒。
帥望根本不想理韋行等他刻完章抬頭現韋行居然還站在那兒呆而且臉上的表情依舊很不善良。
帥望無語了我無緣無故挨記耳光都沒說什麼你還沒完了?難道我還得哄著你?到底誰是孩子啊?
遇到這種白癡家長做孩子的只好認倒霉了。如果不見風就長簡直會被氣瘋。
帥望慢慢起身唔還得我先開口?
他把那枚印章放到韋行面前想了想問:「你不會覺得我笑一下就該挨耳光吧?」
韋行本來就自知理虧被韋帥望一問頓時不知所措瞪著眼睛張口結舌。
帥望問:「怎麼了?我做錯了什麼?」
韋行說不出來他總不能說因為你反應奇怪所以我心裡不舒服。他腦子在這方面又鈍一點一時間竟找不到別的理由來。
沉默一會兒帥望道:「你不願意我看那些信吧?」
韋大人那樣響噹噹的一條好漢就那麼站在那兒啞口無言慢慢紅了臉。
帥望知道自己找到正確答案一時間好氣又好笑又有一點悲涼帥望輕聲道:「我答應過韓叔叔與他永不相見我言而有信。如果我同他見面我把眼睛挖出來給你。」
韋行臉皮通紅滾燙窘得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唉呀幾年不見韋帥望越來越刁鑽了說起話來越來越像納蘭那個混蛋了。韋行惱羞成怒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同他相不相見與我有什麼關係!」說完之後覺得媽的這句話怎麼這麼……
韋行無地自容一把推開韋帥望奪門而出。
帥望笑嗯能看到韋大人這種窘態這記耳光挨得很值。
低頭看看那些信呵無論你多麼難過你不會回頭我也一樣無論我如何理解與同情你依舊是永遠的陌生人。
在遠方韋帥望的親爹正興致勃勃地活剝了人皮往活人的血管裡注入墨汁試圖描繪人體血液循環方式以滿足他那可怕的好奇心並為醫學研究打開一片新天地。
白天不是他展現人格另一面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