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行往前走他只知道往前走他已經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音他不知道康慨在他耳邊吼叫些什麼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的耳朵裡只有一句話那稚氣陰沉的聲音:「你們用沉默殺死了她。」
好疼!什麼地方在疼?韋行不知道他只是覺得無法呼吸痛得他不想呼吸也不想活下去。從沒人敢這麼說從沒人說得這樣清楚你用沉默逼死了她。
他不能忘記他無法忘記那張美麗的面孔那雙哀慟的眼睛整整四年如果他留下來如果他開口說一句話她就不會死可是他沒有他用沉默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
韋行第一次清晰地明瞭不是他沒有盡力而是他——逼死了施施。我最愛的人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是我親手將之毀掉。終我一生求而不得。永失我愛。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還活著。康慨怒吼:「韋大人!你不能這麼做難道你也是個孩子!你不能這麼做!」
然後他現韋大人的心靈可能比一個孩子更脆弱那傷痛的眼睛像是裡面住了一個崩潰的靈魂他不可能從韋行那得到一個理智的決定。
康慨只得回到黑牢在送飯口低頭呼喚:「帥望!」帥望不動康慨說:「帥望!到這兒來來握住我的手!」
帥望不想動可是黑暗中唯一的一絲光從門下的小窗口瀉進來那微弱的象希望一樣脆弱的光帥望慢慢過去然後一隻溫熱的大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帥望!」
門口的守衛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大人這是不允許的韋大人知道了會會——」康慨道:「我就在這兒一直在這兒誰妨礙我我就殺了他!」
守衛閉嘴康慨現韋行一向慣用的招式原來真的好使。緊握的手溫暖的緊緊握住他手。帥望厭惡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走開不要碰我!任何人!走開!
可是康慨緊握不放手。厭惡康慨的存在像是一種嘲笑嘲笑著他的愚蠢。可是那隻大手裡的溫度卻讓他渴望。溫暖的手有力地握著他的手傳遞著力量與溫度。
象融化一塊堅冰帥望的身體慢慢鬆弛下來。半晌帥望輕聲:「我害怕。」康慨握緊帥望的手:「別怕我會在這兒陪你。」帥望輕笑:「我怕我自己。」
康慨沉默一會兒:「帥望不論如何我陪著你。」就像對韓宇他幫不到他但是可以選擇在落入敵人重圍時留下來陪他。
帥望在微光中看到康慨緊握的那隻手像是怕失去他。
這個人寧可陪韓宇一起死不管他忠於什麼人他不值得救嗎?這個在絕望的黑暗中留下來陪他的人。他就像一個即將滑向深海的人被康慨一隻手緊緊抓住。
仇恨怨毒悲哀是多麼有吸引力一旦靈魂被佔據就像自空中墜落一樣無法抗拒一邊恐懼一邊感受著墮落的快感。帥望被康慨抓緊混亂的思維漸漸回復正常。
怎麼了?怎麼回事?想到那麼遠?
竟然連韓叔叔都怪上了韓叔叔受我媽媽的托付照顧我做得還不夠嗎?難道日理萬機的掌門接受一個母親的囑托就該立刻想到這女子要自殺嗎?我自己能做到嗎?
可是這個想法還是哽在那兒韓叔叔當時知不知道我媽媽要自殺?他是不是聽之任之?不不會的韓叔叔絕不會那樣做他連冷玉都沒有殺他從不會誤傷任何人怎麼可能那樣對我母親。
也許大家都沒猜到我媽媽會自殺吧?
可是這個我叫父親的人確確實實四年沒有回家當然如果我母親不想死——我媽媽真的是自殺的嗎?她竟會拋棄我自殺?只因為那個男人四年沒有回家?
帥望的小手在康慨的掌心越來越冰冷。
康慨輕聲:「帥望不管那件事有多麼大的吸引力別在黑暗中想它。帥望人在極黑暗中一定要想些高興事如果沒有高興事想點別的想想你的藥你的劍術或者想想你的炸藥什麼都行別想會傷到你的事你一定要堅強決不能被悲哀抓住等你從這裡面出來願意想多久都可以。」
帥望答應:「好。」呵對我關進來只是因為我敲詐唐家。
想起唐家人的臉色帥望禁不住嘴角微微彎了彎。冷家一向看不起唐家可是顧忌唐家暗器不太敢欺人太甚。看韋大人那天的態度明顯是很高興能得到一個修理唐家的機會嘛想不到結果是康慨挨揍他被關黑牢真是過份。
以為韋行會罵兩句打一頓算了。不知道關黑牢對韋行來說是比鞭打更重還是更輕哼應該把韋行關進來試試。「你還痛嗎?」帥望問。
康慨鬆口氣呵知道關心別人韋帥望恢復正常了:「不——還有一點沒關係。」「對不起。」
康慨問:「如果你覺得值得那就沒什麼如果你覺得不值帥望下次做事要慎重。」
帥望沉默一會兒:「有一個人從小教我醫藥可是有一次我現他的秘密他卻要殺我滅口你說這種人的命值不值得救?」康慨沉默一會兒:「如果不救你會內疚吧?」
帥望沉默:「也許。」康慨道:「帥望總有一天你要面對這個世界不會按你的意願改變。可是如果你能改變如果你可以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一點為什麼不呢?」
(你不能讓十億中國人不隨地吐痰至少可以自己不吐可以隨時宣傳讓身邊的人也不。是不是?)帥望輕聲:「如果只是我自己——我讓你受牽連也值嗎?」
康慨道:「如果你能預見到這後果你會做何選擇?」帥望沉默還是會選擇救冷良。
如果他沒有辦法就算了他想到了一個主意卻怕遇到種種可能的危險而沒有做他會覺得自己對他人的死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