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半邊通紅半邊暗青,韋行手下都已準備停當,早餐也吃過了,韋行拿起桌上一碗粥,一口氣喝乾,一聲:「走!」眾人紛紛起身。
田際飛跑到韋帥望面前:「哎喲,祖宗,快起來,他們都上馬了!」
韋帥望苦笑著回想起以前在韓青身邊,滿床打滾躲避韓青捉他起床的美好時光。
兩個人連滾帶爬趕出去,田際還沒忘抓兩個饅頭給韋帥望帶著。
一出門康慨已經趕過來怒吼:「田際,你比豬還慢?」
田際此時已知康慨乃韋行手下管事的人之一,一聲不敢吭。
帥望做個鬼臉,沒等開口,已被康慨攔腰拎上馬:「你先跟著我,路上少惹事。」
一邊責備田際:「快,你記著不管做什麼事,只能你等著,不能讓大人等你!」
田際灰溜溜地,心想,我哪知道這位大人才出門五秒鐘就吩咐上馬啊。再說,韋帥望小朋友沒起床不是我的錯啊。
不過,他早已受夠教訓,再不敢暢所欲言。
一路無話,中午時康慨放慢度,讓帥望吃點乾糧喝點水。帥望呻吟:「我的骨頭散開了。」
康慨苦笑:「小點聲,我有一次,跟著你父親跑了二天二夜,用自己的腿,你還敢抱怨。」
帥望做個痛哭的表情:「慘,我想回家。」
康慨再一次把帥望橫抱過來:「歇一會兒,放心,你能挺過去的。」
能,肯定能,沒有人吃不了的苦。
下午時,帥望的話就少了,不但話少了,目光都呆了。人累到一定程度,就會思維停頓,目光呆滯。然後開始坐立不安,**大腿都疼痛難忍。康慨幾次把帥望抱起來,帥望苦笑著現自己無法保持尊嚴與驕傲,如果他堅持自己坐在馬上,會疼昏過去。他實在,還是個小孩子。
這一天下來,帥望才知道原來昨兒韋行真是寬待他了,傍晚就住店了,今天直跑到午夜,破廟裡大從家圍一圈,點火烤了饅頭吃兩口,喝點水,就全體就地臥倒了。韋行向帥望這邊一揚頭,韋帥望立刻垂下眼睛吃他的飯。乾巴巴的饅頭烤出股麥香來,他實在快餓死了。
康慨急忙過來把帥望扶起來:「你父親叫你。」
帥望叉著腿,慢吞吞走過去。
韋行對帥望說:「轉過去,坐下。」
帥望站著不動,笑笑:「不用了,我自己行。」
韋行臉色慢慢變得難看。
康慨跪下一條腿:「大人,明天就到王宮了,昨晚大人已損耗很多功力,今天實在不能再這樣了!」韋行沉默。康慨輕聲道:「大人,安全第一,帥望的傷,已經不要緊了。」韋行點點頭,揮手,像趕只蒼蠅般。
康慨鬆口氣:「後面有兩間僧房,已經打掃乾淨。」
韋行起身而去。
康慨前面帶路。
帥望一瘸一拐地走回來,田際問他:「腿痛?」
帥望絲絲吸氣:「***。」
田際嚇得左右看:「祖宗,讓你爹聽到!」
帥望笑。
轉過頭康慨已回來:「田際,你同帥望住大人隔壁。」當然是優待,可是田際裂著嘴,只要聽到韋大人三個字他就像吃了苦藥一般。
康慨過來把帥望抱起來:「小傢伙,你同你父親做對?」
帥望扯扯他耳朵,笑:「我沒有啊!」
康慨抱著帥望一邊走一邊輕聲責備:「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也難怪你,大人常年在外,性子又嚴峻些,不過,你要明白,他可是整夜沒睡為你療傷,從出到現在,足有十幾個時辰他沒合過眼。明天如果真的有一場大戰的話,他就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帥望沉默一會兒:「我知道了。」
康慨道:「我不知道過去生過什麼事,當然,我可以想像,你這樣的脾氣,在你爹身邊會生什麼事。」康慨笑了,他站住,抱著帥望,笑話他:「沒少挨揍吧?」
韋帥望揚起半邊眉毛,瞪了康慨一會兒,打個哈欠:「困了。」
康慨心想,這個死硬勁,還真有點像韋行,他笑道:「有些人,就是這樣,即使心裡關心關切,表面上,還要裝出冷酷冷漠的樣子來。你爹就是這樣的人。你是不是?」
帥望沉默了一會兒:「子非魚,所以,讓魚自己決定要不要呆在水裡。」
康慨愣了愣,咦,這個孩子!你說他不懂事,他別提多有智慧,說話的口角完全不似孩童,你說他記仇,他對別人又寬宏得很。可是親父子間又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呢?康慨愣了會兒,決定,就像帥望說的那樣,他自己的感受只有他自己知道,別的人在旁邊看著,永遠不知當事人有多痛,所以,還是不要置評別人的感情為好。
韋帥望內心冷冷地:「我可以原諒你對我的折磨,可是我不能原諒自己的軟弱。讓我直面自己的軟弱的你!好的,我可以原諒,但是永不會忘!」眼前重又出自己苦苦哀求的場景,恥辱讓帥望不得不移開雙眼,狠狠命令自己,不要再回想!
路過門口時,韋行叫康慨,康慨把帥望放到田際懷裡,再把傷藥給田際:「給磨破的地方,上點藥。」
進門去:「大人!」
韋行又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帥望身上有舊傷。」
康慨道:「我看出來了。」
韋行又沉默了一會兒:「他功夫不不錯。」
康慨道:「我想,同齡孩子裡不會有他的對手。」
韋行道:「可惜,這內傷。以後——會慢慢看出來的,很難治的好。」
康慨沉默一會兒:「大人,大人要是真的要廢康慨功夫,康慨心服口服。」
韋行倒笑了一下:「你想哪去了?以後好好練功夫,心思專一點,別再給我丟人了。我是想跟你說明天的事。」
康慨垂手聽著。
韋行沉默良久:「明天你先走,去宮裡把李強叫出來,告訴他宮裡不好說,讓他到我那兒去。」
康慨沉默一會兒,答應:「是。」頓了一下,看一眼韋行,韋行道:「你說。」
康慨道:「大人,李強一向性子直,頂撞冒犯大人是有的,別的心思,他絕不會有,康慨拿人頭擔保。」
韋行惡狠狠瞪住他,康慨嚇得跪下:「大人!」
韋行怒道:「你拿人頭擔保他?你是說,我要殺他得連你一起殺了嗎?」
康慨低頭:「大人,小人的意思只是——」
韋行怒吼:「滾出去!」
另一邊,田際拿著藥:「你哪裡磨破了?」
帥望笑:「腳後跟。」
田際拿著藥瓶過來:「我看看!」
帥望笑:「不用你,我自己。」
田際不理他:「小朋友不要動,我看看。呵,好傢伙!又沒走路,腳上居然磨出泡來。」
帥望扭扭捏捏地要拿藥自己上,田際不給,帥望只得怒道:「我**痛,你要不要給我上?」
田際立即給帥望解褲子,帥望氣笑了,兩人扭打一會兒,帥望終於放棄,褲子脫下,田際一聲慘叫,原來大腿膝蓋處都磨出血來,褲子上沾得到處是血點子,**上兩團淤青,掀起上衣後背更是擦傷淤傷無數,田際看著整個面孔扭曲起來:「帥望!」
帥望笑:「還好啦,沒有挨鞭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