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沒再說什麼,只不過,越是近家門,他握著帥望的那雙手握得越緊,緊到帥望覺得有點痛,帥望抬頭看韓青,韓青沉默著,沒什麼表情,從他的表情上看,他根本沒有意思到自己在緊緊地握著帥望的手,由此可知,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並不代表平靜的內心,他在想什麼?
這緊緊的牢牢抓住帥望的手,是怕失去帥望吧?韋帥望輕聲:「韓叔叔,別擔心。」
韓青回過頭,看到的卻是一張為他擔憂的臉,這才意識到自己握緊的拳頭裡有帥望的小手,他忙鬆開,緩緩綻露一個微笑。帥望問:「韓叔叔,我父親是誰?」
韓青愣了一下:「帥望!」帥望道:「冷秋說,他要殺我,是因為我父親不是韋行。」
韓青站住,半晌:「帥望,如果你想在冷家活下去,最好不要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即使知道也不要把那個人當成你的父親,你的父親,就是韋行。」帥望道:「他不是!」
韓青道:「你恨他嗎?帥望,我能理解你的感情,因為他也恨你。不過,我要你知道,在冷家,只有他會把你當親人,再恨你,他也會站在你這邊,因為有他,別人不敢動你!所以,他是你父親!」
帥望沉默一會兒:「他會站在我這邊?」韓青點點頭。因為帥望是施施的孩子,韋行即使憎恨韋帥望,也會拼了性命保護韋帥望,這一點韓青可以保證。
帥望冷冷地:「我不希罕!」韓青被嚥了個跟頭,瞪瞪眼睛,只得歎息一聲:「你還小!」到了家門口。一開門已看到冷秋站在地中央。
韓青一喜:「師父,你身子大好了!」冷秋撫了撫前胸:「可是心靈卻受傷害了。」韓青愣了愣:「師父這是何意?」
冷秋笑道:「你們大雪天該不是出門採藥去了吧?一定是講我的是非去了,嘖,虧我養你這些年,你竟扔下中毒的師父跑出去玩。」
韓青哭笑不得,一個頑皮得不像樣的弟子,一個以捉弄人為樂的師父,他怎麼那麼命苦哇。冷秋看著韋帥望,眨眨眼:「小子,你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話音剛落一隻手已向帥望胸前抓去,幾乎是本能地,韓青伸手擋住他,兩人手腕相交,微微一震,冷秋看著帥望的眼睛,轉過去瞪住韓青,那一眼裡的怒火與殺氣讓韓青心頭微微一寒,這眼神,難道冷秋真的要殺帥望?
可是冷秋卻收回手,轉過身問韓青:「怎麼?我不能教訓他?韓青?」韓青當即跪下,不過他跪下時也沒忘了把韋帥望拉到自己身後。
冷秋看著自己這個碩果僅存的小徒弟,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要麼殺了他,要麼由著他,沒的選擇,冷秋喃喃一句:「***!」早晚有一天惹火了他,他要——要怎麼樣?他也想不出。如果真的要強行從韓青面前把韋帥望帶走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把韓青打昏過去就行了,韓青這個姿勢別說無法反抗,就算能反抗,愚忠的韓青也未必反抗,很久以前,冷秋就曾用把阻止他殺人的韓青打昏,清醒過來的韓青倒也不能怎麼樣。不過,當初冷秋殺的那個人——同韓青一點關係也沒有,如今的帥望,韓青會維護他到什麼地步呢?冷秋真的很想試試,照著韓青的腦袋上來一下,韓青會怎麼樣?不抵抗,還是——?冷秋挑起半邊眉毛,不,他不想試,冷秋歎息,最近他比較沒有信心,竟然覺得多年的師徒情誼可能抵不過韓青剛養的一個小孩子。
可是帥望眼裡,冷秋盯著韓青若有所思,分明是意欲對韓青下手,他站起身:「師爺,別難為韓叔叔,我在冷家,你有的是機會。如果師爺有什麼話急著問,我找機會過去給師爺請安就是了。」
冷秋聽了,再一次微笑:「好孩子,師爺等著你。」想了想,冷秋笑著眨眨眼:「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父親是誰嗎?多陪師爺聊聊,聊得高興了,師爺就告訴你。」
韓青想吐血,這兩個人真是他生命中的荊棘。冷秋在門口甩開韓青過來扶他的手,獨自離去。
韓青轉過身,怒吼:「韋帥望!你要是敢私自跑到師爺那兒去,我現在就打斷你的腿!」
帥望被韓青的怒吼嚇了一跳,聽到內容後,卻啞然失笑,他撲過去,抱住韓青的腰,笑:「我騙他的,我才不去。」
韓青以手扶頭,天哪,韋帥望雖然號稱不騙韓叔叔,可是這一張嘴!他抓住帥望的肩,用力搖晃:「帥望!你給我聽清了!這絕不是開玩笑的,師爺原來是同你鬧著玩,可是現在,他絕對會真的要你的命!聽清楚沒有?」
韋帥望被晃得面色慘白,他勉強咧著嘴想露出微笑,可是鼻子與嘴角卻自已做主**起來,韓青驚覺帥望已痛得冒出冷汗來。
打開衣服,肩上一片紫黑色淤血,韓青微微皺眉,什麼也沒說,去拿了藥,給帥望敷上。帥望笑道:「可真使勁啊,生氣了?」可是神情已見黯淡。
韓青把手掌輕輕地攏在上面,受傷的皮膚只覺得汗毛似被觸動,隱隱有一點刺痛,其實整隻手沒有一分碰到皮肉,漸漸,韓青的手掌冰涼,帥望覺得傷痛頓減,知道韓青運功為他療傷,可是這種小傷,身體自會癒合,實不必損耗內心。帥望輕輕閃開,吐吐舌頭:「不用,我留著記恨你。」
韓青道:「帥望,開始為什麼不說?」帥望沉默一會兒:「我想,師爺可能不喜歡我說出來。再說,我當時也許是判斷錯了,我膽小,怕被你——你會覺得,我膽小多疑吧?」
韓青苦笑,輕輕摟住帥望:「你這孩子,你要是不解釋——我,我會以為你心懷不軌,行事歹毒。」韋帥望抬起頭:「你真的會那麼想我嗎?你應該信我。」
韓青低下頭,看這個孤苦的小面孔,他是信他的,不過這個小面孔經常同另外一張臉重合,讓他聯想到帥望的父親,讓他有一點混亂,韓青沉默一會兒:「去睡吧。」
韓青回頭叫桑成,小桑成在屋裡侍候師爺多時,只不過他不敢出聲,師爺自然也就當他這個徒孫不存在,聽見韓青叫他,忙過來:「師父!」
韓青厲聲道:「桑成,給我看住了這小子!一步也不許他離開這間屋子,如果他一定要走,打斷他腿!」桑成愣一下,答應:「是!」心想,韋帥望的腿怕沒那麼容易能打折吧?
桑成同韋帥望回到自己屋裡,他驚問:「師爺是要打你嗎?」韋帥望笑著安慰他:「不是,他不會打我。」轉過頭來惡狠狠地:「他是要殺我!」
桑成目瞪口呆:「為,為什麼?」韋帥望眨眨眼:「因為他小氣唄。」桑成啞了一會兒,小聲道:「這麼說不好吧?」
就在這裡,聽到窗外傳來敲打聲,韋帥望撲到窗口,現是僕人在釘窗子,氣得暴罵:「真他媽過份,老子說不去,就是不去!」窗外韓青咳一聲:「你跟誰自稱老子呢?」
韋帥望「嗖」地一聲跳上床,鑽進被子,等韓青進來時,韋帥望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