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青海遭遇生平所未見的勁敵!
他的神經已繃緊到就要斷開來。
剛聽到韋行韋大俠的安排時,他很滿意韋大俠並沒有把區家人放到主力位置,與區華子的年輕氣盛相反,區青海一點也不介意別人小看他,他也不想為了表示自己牙口好非去啃硬骨頭,他只希望區家能犧牲盡可能少的人,這本是冷家與魔教的戰爭,區家是身不由已被捲進來的,他不願意區家為這場戰爭買單。
可是現在區青海現自己錯了。
戰爭一開始還是很順利的,魔教教徒的功夫不過爾爾,區青海很高興地聽到自己的劍出切西瓜的聲音,也很高興地看著魔教的白衣上綻放一朵朵鮮紅的血花。他率領的華山派弟子同他一起切瓜拔秧,痛快非常。
可是那個人出現後,一切就不一樣了。
他從沒見過可以在一彈指間刺出十劍的人。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劍法在武林間勉強可以算得上一流,可是,他的對手,彬彬有禮地報過名頭的冷先,據說不過是冷惡的一個跟班,區青海在接了第一劍後就開始喘不出氣來。
來不及喘息地接劍,一招接一招地刺來,有幾次,區青海都認為自己勢必掛在人家劍上無疑了,可是都給他險險避過,有一次劍尖自他手臂與心臟間穿過,劃破了他的手臂又與他的肋骨相摩擦,血浸白衣,區青海的劍法亂了。
救命!救命!
如無後援,他今天是死定了。
可是因著這個人的出現,魔教氣焰大長,而且這個人帶過來的魔教人都是高手,同門的慘叫聲一次次響起,漸漸周圍都是魔教的人,只聽冷先氣定神閒地笑道:「小子們都滾遠點,這個人是我的!」
區青海除了瘋狂地擋開刺向他心臟的劍,連呼救的時間都沒有,他也不可能呼救,死就死了,大叫救命就太難看了,不如死了算了。
一彈指間的十次兩劍相交,如風鈴流水般地好聽。
區青海輕聲同自己說:「我沒想到自己能在一彈指間擋開十劍,我已經水平揮,雖死無憾。」當然了,他能擋開這十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冷先執意要刺他心臟,他擋的第一劍未及收回,第二劍已到,他只向微微移動,就可擋開。
冷先也現了這個問題,他大笑一聲,連挑帶砍,又是十劍連珠。
區青海眼見面前銀光一片,招式百出,自知必有一款適合他,這下子是死定了。可是雖然如此,區青海的意志極之堅強,在這種情勢下仍打點十二分精神拼盡所能抵擋,打不過很正常,放棄抵抗,才是真的輸了,即輸藝又輸人。區青海覺得自己的劍已舞到似有自己生命一樣,來不及思考,長劍自動去擋擋擋。這一場大戰,將他的功夫提高了十幾個百分點不止,只不過,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戰了,從這一戰得到的經驗,沒有機會用到別的地方別的人身上,真是很可惜。
劍尖劃過人骨頭的感覺,真讓人難受,那種聲音讓人毛骨悚然,你可以感受到的劍的阻滯震動,伴著劇痛,讓人終身難忘。
無法忘記,如何忘記。
好在有死亡。
區青海看著長劍如毒蛇,劃過他的肩胛,滑向他的心臟。
血如泉湧,死亡將至,一支劍將那陷入區青海身體裡的劍擋了開去。
區青海見自己得救,忽然間又生出力氣,一邊抵擋,一邊眼角看見年幼的小師弟區華子已站到他身側。
呵,小區。
區青海微微感動,小區!
區華子大叫:「併肩子上啊!」
區青海精神一振,抖劍衝入戰團,夾擊冷先,也顧不得自己的少俠身份,更顧不得對方只是一名僕從。饒是如此,他們竟不能佔上風。
區華子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區青海的功夫顯然比他高好幾個皮,原因是他現冷先接了區青海一招,然後毫不費力地回手給他一劍,然後再接區青海一招,回頭再給他一劍,就這樣斷斷續續地打,區華子竟被他逼得透不過氣來。那麼,至少這個冷先要比他快一倍,剛才看區青海同冷先對打,雖險象環生,卻也不過同他們兩打一差不多地處於下風,不論如何,區青海也支撐了百十來招,一個人比另一個快一倍,那個慢的,當然支持不了上百招。
小區微微有一點沮喪,啊,原來區大師兄真的比他強。大師兄比武時一向不太出全力,這小區是知道的,所以他打鬥時也很斯文,可是他一直想知道他同大師兄如果真的動起手來,誰會更強一點,現在他知道了。
不過更讓區華子沮喪的是,所謂天外有天,原來真有這回事。
華山派少主,出到外面去,人家都少俠少俠地尊敬著,動起手來,也風頭一時無兩,可是現在面前這個人,這個並不出名的人,一個奴僕身份的人,竟然毫不費力地對付他們兩個。
大打擊。
只聽前後一聲笑:「冷先,咱可不是搶你的肉吃,咱先把這個小東西接過來幫你拿著,等你吃完了那塊大的,再給你這個小。」
話音剛落,區華子已聽到風聲,他回身擋住一劍,看到長得很厚道的青年張文。
張文長得一張普通面孔,一點也不似魔教怪物,看起來,比冷家人還正常呢,可是動起手來,區華子還是落了下風。
韋行一轉眼已現區華子不見,他只冷笑一聲。
他已經安排那孩子呆在他父親身邊了,那孩子不肯,難道他還會找過去貼身服侍不成?要是冷家人,他不但不找,就算是那孩子一場大仗後還活著,他都會殺了他立威。
然後,他看到了冷先與張文。
遠遠地,人像螞蟻一樣,可是他見過他們動手,從招式上就可以看出他們是誰。
然後聽到區戈驚叫:「區華子!海兒!」
已經現自己手下最得意的大弟子與獨生子身陷險境了。
區戈頭上急得冒汗:「韋大俠!我的安危不重要,他們才是華山派的未來!」
韋行動也不動。
然後看到區華子與區青海退了又退,已經漸漸被人逼得退到山上來。
真是廢物,區家的精英竟如此不堪一擊!
冷惡為什麼還不出現?難道他真的沒有來?
韋行拿眼睛看著冷先,既然冷先出現了,如果他殺到冷先頭上,冷先的主子如果在的話,總不會不管吧?
韋行細細地看著上山的每一條小道,每一處要害他都已派人把守,如果冷惡要殺上來,他不會不知道的。
再說,就算冷惡單身殺上來,只要韋行同區家兩個孩子把冷先收拾了,冷惡一個人就不足懼。
韋行已拿定主意,剛要動身,只聽區戈怒吼:「韋大俠!他們命在旦夕!」
區戈臨戰經驗多,一見兩個孩子對陣的形勢,現自己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非要韋大俠出手不可,事情緊急,為了愛徒與兒子,什麼也顧不得了。
韋行看他一眼,身子一縱,向山下撲去。
魔教人現有人下山,立刻分出來三五人攔在前面。
螳臂當車就同他們的情形差不多,韋行掠過,如在草尖上滑行,他滑過的地方,魔教人像鐮刀劃的麥田一樣,屍體鋪成一條路。
張文一邊應付區華子,一邊現韋行的蹤跡,立刻一個呼哨,尖利的聲音響徹雲霄,魔教人聽到命令,一群群地撲了過來。
韋行的步子不得不頓了頓。幾十人擋在前面,光是切人頭,也要時間。
好吧。
韋行站下。
他身前擋著五個人。
更多的人,在那五人之後。
韋行輕輕抽出自己的刀。
一把黑色的刀。
在陽光下,那把黑色的刀暗暗流動著七彩的光,讓人覺得目眩。
這把玄鐵打造的幽冥刀,又叫死神刃。
魔教人相顧失色,陣腳微亂。
張文一聲厲嘯:「上!」
堂主下令,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上。
五個人大叫一聲,衝了上來。
大晴天,半空中忽然無故有一點點陰暗,然後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條炫麗的彩虹。
一陣沉默。
過了有二秒鐘,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淒厲地響起來。
衝過來的五個人遭遇了同一刀。
同一位置,同一時間,同一種至命傷。
他們的下半身已死,上半身卻還在掙扎。
其中一個人的下半身卡到石頭裡,沒有倒,立在那兒,像一座小型噴泉一樣「撲撲」地冒著血,他的上半身倒在地上,看見自己腰以下的肢體立在那兒流血,身不由主地尖叫起來。
別的人,也都在試圖爬起來時,駭異地現,找不到下半身,他們支起身子,內臟便從身體裡流淌出來,於是慘叫起連成一片。
連張文都手頭一慢,被區華子的刀鋒劃破了衣角。
冷先則瞄了瞄山頭,他在尋找主人。
韋行厲喝:「讓開!」
面前「嘩」地分開一條路。韋行向冷先撲過去。
拿命來。
你的主人救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