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快開始的時候石力過來把公孫澤給喊醒了,剛睡習慣東北基地的硬床板,冷不丁睡個彈簧床居然讓公孫澤有些不適應了,很是難受。
「石力兄弟,你對你們基地的那個公孫醫生瞭解多少,能和我說說嗎?」一邊穿鞋子公孫澤一邊問到,來這兒的一路上,他考慮到金順昌在旁邊,始終沒有提及這個話題,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你真的和公孫瘋子同名同姓?呵呵,還真是巧合啊。」石力楞了一下後說道,不過這句話讓公孫澤也迷糊了,公孫瘋子?怎麼會有這麼個外號?急忙又問到:「你們怎麼叫他瘋子呢?他不是醫生嗎?他真的瘋了?」
「呃,這事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過我到是見過他,確實有些瘋瘋癲癲的,至於這個外號嘛,據說都叫了好幾十年了,大家都習慣了這麼喊他,而且喊他他也答應。」石力回答到。
公孫澤眉毛一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看來這個公孫醫生混的不咋地,按理說魔醫這麼個高手不至於如此淒慘吧?聽石力的口氣,華北基地好像對他很是無所謂的樣子,難道是年紀大了?不復當年了?
「對了,你要是想知道公孫瘋子的事情,等會金副主席見你的時候你可以問問他,他們老輩人知道的肯定比我們年輕人多,我好像記得誰說過,那公孫瘋子以前是我們華北基地的創始人之一,算算他的歲數還真是有可能呢。」石力打開房門等公孫澤出去的功夫,隨口又說了一句,看到公孫澤疑惑的表情他解釋到:「金副主席就是金順昌金隊長的爸爸,也是我們基地的常務副主席之一,主管軍事建設工作的,為人很豪爽的,很好說話。」
一間會客室裡,公孫澤見到基地的幾位領導,金順昌給他挨個的介紹一遍後,除了基地的主席羅大6不在,另外華北基地4個副主席中也有2個很給面子,齊齊到場,再算上金順昌的爸爸金副主席,這種陣勢讓公孫澤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金副主席確實相當的豪爽,從他罵金順昌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要不是公孫澤極力的勸說了幾句,又把口水雞的空襲力度誇大了些,再加上旁邊的人攔著他,搞不好都能動手打自己兒子了,這讓公孫澤對這位華北基地的二把手印象很不錯,愛憎分明嘛。
「公孫醫生,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個兒子啊,就是歷練太少,這次也算是讓他長點經驗教訓了,可惜啊,11個年輕人就這麼犧牲了,我對不起他們啊!」金本浩一臉沉痛的樣子和悲切的語氣讓公孫澤也十分感動,不過轉念細細一品,聽他話裡的意思,死了11個人,就這麼算了?呃,這經驗教訓也有點太重了吧?算了,人家基地自己的事情,自己沒資格評論。
金本浩教育完兒子後,沖公孫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拍了拍公孫澤的肩膀又說道:「差點忘了,公孫醫生,以後你就算是咱們華北基地的人了,具體職務呢我和幾個領導商量了一下,暫時就負責醫療處吧,先熟悉熟悉環境和設備,等過段時間下批最新電機送來,你就可以開展工作了,咱們華北基地對你這種醫學專業人士可是期望了好久啊。」
這時候他旁邊主管內政的呂德才副主席也笑瞇瞇的說道:「是啊,我們都快望眼欲穿地盼望著基地能有一名專業的醫生呢,這次順昌他們雖然損失很大,不過能把公孫醫生請到咱們基地,也算是一樁不小的功勞啊。」
公孫澤剛想說點客氣的話,突然反應過來,等等,什麼叫算是華北基地的人了?我什麼時候答應加入華北基地了?
「金副主席,還有各位領導,你們好像誤會了吧,我是東北基地的醫生,而且我從沒說過要留在華北基地啊,我還是要回去的。」這是原則性的問題,公孫澤不得不馬上糾正對方。
「誒,公孫醫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都是中國人,現在正是重振我們中國甚至是重振人類社會的關鍵時期,東北基地的科技水平你也是知道的,要設備沒設備,要能源沒能源,你回東北基地能幹什麼?我聽順昌說,你還有幾個同伴,都是從什麼葫蘆島基地冷凍倉出來的,當年還是國家特勤小組的成員,更應該有高度的責任心才對嘛。你是擔心你的朋友們吧?那不要緊,只要你安心在這裡工作,下一步我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把他們也請來,你就放心好了。」
果然是搞內政工作的,呂德才這番話說的是冠冕堂皇,更是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當時就把公孫澤堵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總覺得他是話裡有話,偏偏一時又反駁不了,難道還能告訴他們自己這些人等都是罪犯?沒等公孫澤想到如何回答,呂德才又說了起來。
「呵呵,看來公孫醫生對我們基地還是沒有信心啊,沒關係,等明天讓人帶你參觀一下我們的科研部門你就知道了,提前跟你透露個小秘密哦,西北基地已經開始派人和我們協商基地合併的問題了,在這一點上,東北基地就有些過於保守了嘛,他們也是借助國家政府遺留下來的寶貴財產才得以生存展的,嚴格來說,這幾個基地都屬於國家公有財物,卻被他們當成了私產,很有點佔山為王的傾向,這樣很不好。」
關於兩個基地在對待合併問題上的爭議,公孫澤確實知道一些,從大方向上來看,他是比較贊同合併方案的,但是在細節上,就值得商榷了。
一個文明的建立包含許多種因素,科技、人文、習俗甚至宗教等等都是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非要選擇一樣最關鍵的,那就是城市的出現。曾經有西方學者把文明的建立和城市的形成劃等號,雖然有些過於武斷,但也說明了城市在文明建設中所起到的作用是其它條件所無法比擬的。在這一點上,公孫澤明白,在末世裡,幾個小基地合併在一起,最後再過度到城市階段還是比較合理的。
可是問題來了。末世不僅僅是人類大量的失去生命,同時也是指人類社會秩序和制度的崩潰,其中也包括科技文化的斷層和倒退,但這裡並不包括形態意識和利益糾紛,意識形態還好說,無非是國家主體是何種模式,總統和主席在末世裡是沒有區別的,如果沒人反對,哪怕你叫幫主或者群主都無所謂。但利益糾紛絕對是形成某些特權階層的直通車,這裡的學問可就太複雜了。
從華北基地領導的稱呼上就可以看得出,他們是有想法的。說的好聽這叫雄心,說難聽點嘛,那就是野心。公孫澤對政治接觸很少,但不妨礙他有自己的判斷,就他來看,華北基地的口號說的很動聽,但是某些具體的做法也是讓人難以接受。末世,需要的是真正的團結,而不是互相算計。
古代的城市基本上都是由各個散居的部落集合在一起組成的,通過各種方式,或貿易、或戰爭,其中大魚吃小魚的過程更是無法避免的,這是文明前進的腳步,也是一種必然的趨勢。吃相好看點的,往往還會打著通婚的旗號進行。吃相差點的,比如說宗教,基本上就是一部**裸的戰爭,無論古今中外全都如此。
謝天謝地,隨著人類科技水平的提高和自我意識的加強,宗教戰爭已經不是人類糾紛的主題了,或者說大部分地區不是,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利益的分配和生存的需要。公孫澤所處的年代裡,城市巨型化已經是非常罕見的了,地圖上絕大多數都是密密麻麻的中小城市,利益劃分已經細微到極處。人口越來越多,生存空間越來越小,擠兌完動物還有植物,6地沒了還有海洋,新能源還沒完善,舊能源就已經枯竭。
現在好了,末世來臨,重新洗牌,而且沒有莊家。但是公孫澤知道,不管是哪個基地,不管擁有什麼技術,他們都不是從零開始的,或多或少都帶有人類當年殘留的影響,人類畢竟還沒有倒退到原始社會。在沒有希望的絕境中,當個人甚至是一個國家的力量都無法挽回失敗的命運時,人類的團結是顯而易見的,雖然是被動的,但能夠在最後關頭聯合起來逃往外太空就說明人類還沒有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幾十年過去了,變異動物好像忽視了倖存者,病毒也衰弱到極低,在沒有生死存亡的壓力下,人類天性中黑暗的一面就會躍躍欲試,和光明爭奪信徒。
不管什麼理由,兩個基地之間的矛盾都不是最主要的,大道理公孫澤不想聽,他對兩個基地的瞭解都不深,對於呂德才說的話雖然覺得水分太大,可他也無法反駁,另外他現在根本沒心思關心這個,直截了當的開口詢問起來。
「我是個專業人員,對於這方面是外行,我更關注實際行動效果,呂副主席的話我會考慮的,我現在就想見見你們基地的公孫醫生,我有些私人的事情想向他請教一下,能安排我和他見一面嗎?」
華北基地幾個領導互相看了幾眼後,金本浩給兒子使了個眼神,開口說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們的公孫老先生在一次科學實驗中出了點意外,精神有些時好時壞,這幾年越的嚴重了,恐怕會讓公孫醫生失望哦。」
公孫澤確實有些失望,但是又有一絲說不出的輕鬆感,這是人潛意識中的逃避心理在作怪,好在他明白,猶豫了一下後繼續說道:「沒關係,我就想見見他,你們也知道,我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這位老先生極有可能是我當年的一個親屬,我希望馬上就可以見到他,麻煩幾位了。」這個理由是許如清他們給出的主意,很是合情合理。
金本浩他們沒有刁難公孫澤的意思,很痛快的把他領到一間屋子裡,不一會金順昌跟幾個警衛就帶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老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警衛拽了把椅子讓老人坐了下來。
公孫澤騰的站了起來,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老人,金順昌接連跟他說了好幾句話才反應過來,茫然的扭頭問到:「啊?金隊長,你剛才說什麼了?」
「公孫醫生,我們就不打攪你們了,外面我留了警衛,如果有什麼情況你喊一聲就可以,我先出去了。」金順昌看了看公孫澤又看了看那個低著頭的老人,一擺手,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間,只剩下公孫澤和那老人,外加大頭。
公孫澤木然的點點頭,慢慢的走到老人對面的沙前坐了下來,兩人間隔只有幾米遠的距離。大頭乖巧的蹲在他旁邊,好奇的看著前面的那個人,動物的本能提醒它,這個人很奇怪。
老人的頭很長,雜亂不堪而且黑白相間,更多灰色的頭擋住了他小半個臉,看起來頗有些詭異。「咳。」公孫澤咳嗽了一聲打破了房間裡的沉寂,剛想說話,對面的老人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公孫澤的視線和他對上了。
嗡的一下,兩眼之間一陣刺痛,公孫澤的腦子裡突然充斥了大量的信息,好像馬上就要炸開一樣,令他痛不欲生,當即抱著頭癱軟在沙上。
他設想過許多見面時會生的狀況,要麼一問一答,要麼沉默不語,聽說這個人精神有問題後,更是聯想到會不會所答非所問,就連動手開打他都有所準備,但就是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偏偏又不出任何聲音來,身子更是縮成一團。
按理說公孫澤出現這種異常,大頭應該立刻警覺甚至有所行動才對,但奇怪的是大頭卻沒有絲毫反應,仍舊趴在那裡。其實如果房間裡還有別人的話,他也看不出有任何情況生過的跡象,因為房間裡的一切照常,只有公孫澤兩手抱頭坐在沙上,好像在沉思著什麼,也看不出他有多麼的痛苦,難道這都是公孫澤自己的錯覺?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過去幾秒鐘的時間,公孫澤的感官逐漸恢復了正常,腦海裡的信息也漸漸的清晰了起來,就像有一個小人鑽到他的腦袋裡在說話一樣,單調而反覆,來來回回只有三個字:相信我。
公孫澤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緩緩的吐出來,連續幾次後,大腦的含氧量在一定時間內上升到最高點,提高自我意識,把情緒穩定了下來。他是腦科專家,對於腦部異常現象可以說最有言權,不僅如此,因為專業上的愛好,他對幾乎所有理性的腦部研究都有涉獵,在他被捕之前,公孫澤就正在著手研究人體dna和記憶細胞之間的關係。
但是現在他碰到的情況很難讓他用科學的方式來解釋,當然這也不能怪他,人體有許多未解之謎,其中9o%以上都和大腦有關,夢境、意識、情感甚至包括幻覺等等,公孫澤現在就在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是誰?你認識我嗎?你知道我的來意嗎?」公孫澤不清楚自己剛才生了什麼,但潛意識提醒他,一定生了某些事情,兩種矛盾的思維讓他有些語無倫次。他駭然的想擺脫他認為出現的幻覺,同時又機械的問了幾個問題,都沒來得及等對方回答就又問到:「你,你剛才對我做了什麼?」
「看來你還不適應這種交流方式,那好吧,我們用德語交談,我知道你的德語很不錯,有些事情最好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老人突然開口說話了,但說的居然不是漢語,而是德語,非常流利的德語,把公孫澤給鬧楞了。
「我先回答你的問題,可憐的傢伙,沒錯,我當然認識你,公孫澤先生,這麼多年了,你過的好像還不錯嘛。自我介紹下,我也姓公孫,原名小刀,綽號魔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