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表哥回來以後,張岳和李洋曾有如下對話。
「出去喝酒」
「表哥」
「他回來幹什麼?你們又有事情了」
「嗯,有些事情,需要表哥去辦」
「呵呵,你們男人的事情,我是個女人,不懂,也不會管。但是,我想,如果你是讓表哥去傷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表哥人挺好,跑在外面不容易,你別把他再拖下水。張岳,你說呢?「
「李洋,我給你講個故事」
「我愛聽你講故事」
「3o年代初,日本鬼子進駐東北,奉軍撤入關內,東北淪陷。那時候,我的爺爺兄弟三人,我爺爺排行老大,他和我的三爺爺當時都是軍人。我爺爺駐守在遼陽,官職相當於現在的排長。奉軍入關時,我的爺爺捨不得腳下的這片黑土和頭這片藍天,當了逃兵,而我的三爺爺隨奉軍大部隊入了關。」
「繼續講」
「我爺爺回來以後不久的一天,日本人來抓壯丁。據說開始日本人抓壯丁時是許諾以高工錢,但是去幫日本人幹活的鄉親們沒一個人能回來。鄉親們再也不相信日本人的話,日本人開始**裸的抓人了。那天,來到了我爺爺的家裡,當時我二爺爺聽見外面的狗叫和鄉親的哭聲,對我爺爺說,日本人來抓壯丁了,咱們家肯定要出一個人。你要好好照顧嫂子和侄子,延續我們張家的香火,咱們弟弟現在生死不明,以後家裡就你了。據說,我爺爺當時沒說話,流下了兩行淚。那也是我爺爺最後一次見到我二爺爺。」
「然後呢,我怎麼沒聽說過也沒見過你二爺爺?」
「多年以後,才知道,我二爺爺被抓到了千里之外的北票,挖煤。日本鬼子投降前一個月我爺爺才知道我二爺爺被抓去了北票。我爺爺騎著馬幾天幾夜到了北票,沒有找到我的二爺爺,只看見了一個萬人坑。」
「萬人坑?」
「對,死的全是我們的同胞,成千萬具屍骨,根本找不出哪具屍骨是我二爺爺的」
「………」
「我二爺爺當時是死是活其實已經不重要。反正,從我二爺爺被抓走的那一天起,我爺爺就拉起了個十幾個人的隊伍,參加了當時東北抗日救國的隊伍,他對日本人,是國恨家仇。但是當時沒有統一的管理,所以在大家眼中,他就是個土匪。所以我爺爺也乾脆給自己起了號:鎮東洋。其實在這之前,我家世代給地主耪青,從來就沒出過土匪。日本人投降後,我爺爺曾經解散了隊伍,而且聯繫了我三爺爺。但一年多以後,仍在**當兵的我三爺爺回到了東北,隨後在和共軍作戰時戰死在松花江畔,就死在我們這白山黑水旁,仍然找不到他的遺體。我爺爺再次扯桿子,與共軍為敵。47年,被共軍俘虜。」
「那個動盪的年代…………」
「李洋,你懂我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嗎?」
「嗯,你說來聽聽。」
「第一,當我們東北淪陷以後,所有在東北的中國人都談不有任何尊嚴和權利,都是亡國奴。如果我們輸給了陳衛東、趙山河,那就好像奉軍是撤進了山海關,我以後也沒法再在咱們這裡再混了。所以,必須要打。
第二,我二爺爺為什麼主動去給日本鬼子當勞工?那是為了留下我家的頂樑柱,也就是我爺爺。在我們公司裡,我現在就是頂樑柱,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能。
第三,為什麼我二爺爺被抓走以後我爺爺半輩子與日本鬼子為敵?那是因為,仇恨。如果表哥這次出事了,沒成功,那麼最起碼還有我在,我會為他報仇。」
「張岳,我明白了。晚少喝點。」
張岳的這席話論證了為什麼要打,為什麼要讓表哥去辦這件事,如果表哥出了事怎麼辦。說服了李洋。
據說,表哥回來那天已經是夜裡12點,大家整整喝了一夜,喝到了天亮,都喝多了,在沈公子和趙紅兵的飯店裡喝的。那天晚,一起喝酒的有張岳、馬三、表哥、富貴、蔣門神、趙紅兵、沈公子七個人。
七個人,喝了12瓶白酒,o瓶啤酒,到了凌晨5:oo時,趙紅兵直接趴在桌子睡著了,再也起不來,只剩下了其它六個人還在折騰。
「表哥,在外面這麼久,挺苦」富貴一喝多就激動,愛哭,愛抓著別人的手哭。
「苦是沒怎麼苦,又不缺錢,就是覺得心裡不踏實。」表哥回來以後大家都說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樣了,總是低著頭斜著眼睛看人。說得不好聽點就是賊眉鼠眼。據說每個跑路回來的人眼神都這樣。
「在外面吃的怎麼樣?」
「很好,吃了很多在我們這裡吃不到的東西。現在除了虎鞭、猴腦、熊掌這些東西,我什麼都吃過了」
「走!」醉醺醺的蔣門神伸手拉表哥。
「幹嘛去?去哪?」張岳還算清醒。
「帶表哥去吃虎鞭、猴腦、熊掌。」蔣門神一本正經的說。
「去哪吃?現在天才剛剛有點亮,太陽還沒出山呢。哪家飯店開門?再說,哪家飯店有賣這個的?」表哥問
「別管了,跟我走。今天兄弟一定讓你吃」蔣門神拉起了表哥。
「去哪吃啊?別扯淡了」張岳每天都在全市幾家最好的飯店吃飯,還真不知道哪裡有熊掌、猴腦。
「走!」蔣門神拿起了張岳的車鑰匙。
「……走」張岳半信半疑的跟著走了出去。
事後張岳和沈公子都說,那天他們真的喝多了,喝的太多了,否則不會去和蔣門神一起去瘋。
蔣門神開著張岳的桑塔納,沈公子開著他的破林肯,一行人,在93年某個夏日接近初秋的涼爽的清晨,出了。
蔣門神的桑坦納在前,沈公子載著張岳在後。
當車開了1o幾分鐘以後,沈公子明白了。
「你猜蔣門神要帶我們去哪裡?」沈公子問張岳
「哪個飯店?」張岳喝得很迷糊。
「飯店?別逗了,他這是要帶咱們去動物園!」沈公子猜出來了。
「啥?動物園?!」
「肯定是!」沈公子一定確定以及肯定。
「去動物園幹嘛?動物園裡有飯店?」
「動物園裡沒飯店,他是要帶咱們幾個去動物園抓老虎、狗熊、猴子,然後殺了給表哥吃」
「啥?他那熊掌、猴腦不是現成的啊?」張岳酒醒了一大半
「當然不是!我的飯店裡都沒這東西,哪個飯店還能有」沈公子說
「我操!他是帶咱們幾個去動物園打獵去啊?」張岳一向對蔣門神很是撓頭,但是這次是格外的撓頭.
「別逗了,你聽說過有去動物園打獵的嗎?這能叫打獵嗎?」沈公子樂了.
車停在了我市動物園西邊,大家都下車了.
「走,咱們現在就進去抓!」蔣門神意氣風的說.
眾人面面相覷,沒一個人說話.
「走!」表哥打破了沉寂.大家都知道蔣門神的性格,什麼事他只要有了這個主意,不幹成他絕對不罷休.
如果那天大家不是都喝的那麼多,或許還能有人拉住蔣門神.但是那天大家都喝的太多了,酒瘋加人來瘋,都想嘗嘗熊掌和虎鞭了.
翻牆進去以後,雖然天還只是濛濛亮,但是大家還是找到了狗熊的窩.
「操!起來!」蔣門神衝著狗熊喊
狗熊的籠子是鐵柵欄然後外面再綁著一層密密的鐵絲,極是堅固,蔣門神根本進不去,如果蔣門神能進去,早就跟狗熊單挑,徒手搏擊了.
狗熊看見蔣門神的挑釁,嚎叫著衝了過來,用爪子拍打著鐵柵欄.
「我操,你別裝啊!」蔣門神對著狗熊喊.說著,就開始朝籠子爬.因為他看見,三米多高的籠子頂有個小天窗,那裡估計是飼養員餵狗熊的地方,蔣門神是想從那天窗進去和狗熊肉搏.
「下來,下來,你從面進不去,就算你進去了把狗熊干死,咱們也沒法把這狗熊弄出來.」表哥拉住了蔣門神.
「操,那咱們去老虎那轉轉」沒能把狗熊弄死,蔣門神有點垂頭喪氣.
隨後,一行六人來到了東北虎的籠子.
還沒等大家明白怎麼回事,蔣門神就搶過了張岳的夾包,掏出了張岳的手槍.
沈公子見狀,按住了蔣門神的手.「這老虎是母的,沒虎鞭」,沈公子說.「咱們還是去吃猴腦!」沈公子還沒喝太多,多少明白點,知道殺了東北虎肯定是死刑.
大家就又來到了猴子山.
猴子山是一個深3米多用水泥大圓坑,坑裡面是猴子山.猴子山大概有2o隻猴子.老虎和狗熊都有籠子,猴子可沒有.我市動物園的猴子,這次難逃一劫了.
「怎麼下去呢?」蔣門神呆呆的看著三米多深的坑,有點愁.
「嘿嘿,用這個」沈公子笑吟吟的說.沈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大家的皮帶都解下了下來,綁在了一起,自製的繩索
沈公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壞.
大家抓著自製繩索的一頭,慢慢的把蔣門神順了下去.
慘絕人寰的人猴大戰開始了.
據說場景十分血腥,比之街頭鬥毆有過之而無不及,蔣門神徒手力敵2o隻猴子車輪戰,絲毫不顯敗相,果然是條好漢.表哥和馬三幾次要衝下去幫蔣門神,但是被張岳拉住了.蔣門神在猴子山衝殺,表哥等人在面扔磚頭子協助,只不過酒後大家都有失準頭,不少磚頭子招呼到了蔣門神身
兩分鐘後,蔣門神終於抓到了一隻猴子,甩了來,表哥接個正著.
蔣門神下去比較容易,但是來比較費事,他可沒沈公子的身手而且猴子在他背後連抓帶咬,手裡雖然握著繩索,但是始終沒能去.
眼見今天蔣門神就出不了猴子山了.
這時,沈公子跳了下去.
蔣門神踩著沈公子的肩膀,終於逃離了群猴的糾纏,去了.
沈公子隨後踢翻了身邊的幾隻猴子,抓住繩索一借力,輕輕飄飄的去了.但即使如此,沈公子依然被抓被撓而且身還被猴子扔過的石頭砸了幾下.
蔣門神的意思是再拿磚頭子在面繼續打猴子,被大家攔住了.
「見好就收,回去吃猴腦去」大家抓著猴子塞進了車,回到了飯店.
飯店裡,一直趴在桌子睡覺的趙紅兵醒酒了.他看見渾身傷痕纍纍的沈公子和蔣門神以及他們手中抓著的那隻猴子,哭笑不得.
這次大醉以及酒後幹的事兒是這兄弟幾個臨戰前的宣洩與狂歡
宣洩過後,狂歡過後,又是什麼?.
蔣門神和沈公子幹出這事尚不難理解,但連一向穩重的張岳和表哥也參與到了其中,的確讓很多人不解.
二狗在幾年後臨近高考時終於明白了這樣的感覺,那天是6月3o號,大家在教室裡都拿到了准考證.三年的高中生涯就要結束,大家都要面臨著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試.
忽然之間,二狗班裡有一個同學用黑板擦砸碎了班級的玻璃.一聲玻璃的脆響過後,一向文靜的同學們都癲狂了,紛紛開始砸玻璃.一分鐘後,玻璃全砸碎.同學們都開始摔凳子,女生也參與到了其中.最後,展到大家用打火機點著了自己的課本,帶著火苗的課本從四樓的教室裡向下扔.
二狗班的瘋狂行為馬傳染到了隔壁班,隔壁班也開始瘋狂的砸玻璃,砸凳子
那天,同年紀的六個畢業班,沒剩下一塊完整的玻璃.
「瘋了,全瘋了」老校長站在教學樓下看著,氣的渾身哆嗦.
的確是瘋了,一個時代要結束了,三年留下了太多的回憶,馬大家就要迎接準備了十幾年的高考,高考過後究竟是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
這時候不瘋,什麼時候瘋.
有壓力,就要宣洩.二狗的同學是這樣,張岳等人也是這樣,他們也同樣面臨著」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