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本家?那不就是曾紅杏出牆,間接引起火災的林娘子?林依不相信。當時雖然突大火,但屋小臨街,搶出金銀細軟並非難事,林娘子手中有錢,怎會委身祝家的小棚子?這還是次要的,關鍵是,林娘子並非自由之身,不可能另嫁他人。再者,因為那場大火,祝婆婆對林娘子恨之入骨,為何非但沒告她,反倒娶進了家門?
肖嫂子並不認識林娘子,對林依所疑惑的前兩條,應答不上來,但是最後一條,她是知道的,回知道:「祝婆婆替祝二娶了林娘子,說起來還是因為林夫人。」
林依越詫異:「這與我有甚麼關係?」
肖嫂子道:「祝婆婆雖恨林娘子,但也沒想過去尋她,是後來林夫人吩咐要找到此人,祝婆婆心想辦成這差事,說不定就有賞,這才打幾個兒子閨女滿街巷去找,他們也是東京本地人,各處都熟,沒過幾天就把林娘子找了出來。」
林依悄然,的確是有這麼回事,那是受丁夫人所托,不過,祝婆婆既是為了賞錢才賣力尋找,那為何好容易找著,卻不押了人前來領賞?
原來祝婆婆的兒子祝二,奔三十的人了,還沒討著媳婦,一見林娘子年輕貌美,就想佔著不放人。林娘子也是個機靈的,看出祝二對她有意,就先施展本領,將他哄得服服帖帖,再將出些錢收買祝婆婆,向她道:「你不過就是為了賞錢,可林夫人家裡也不寬裕,能打賞你幾個?你若不把我交出去,又得了錢,又得了人,豈不美哉?」
林依聽完肖嫂子所述,明白了大半,但還是有些疑惑,因為大多數人,包括祝婆婆、林娘子,都以為是林依要尋林娘子,並不知那是賈家大婦丁夫人的意思,於是問道:「林娘子僅為了祝婆婆不把她供出去,就甘願委身小破棚子?那場大火雖因她而起,但她畢竟不是主犯,就算被供出來又如何?再說她不是沒錢的人,怎沒拿出來賃個房子住?」
肖嫂子辦事仔細,這些都曾打聽過,立時答道:「她剛到祝家,就拿了錢出來,準備租房子,但眼錯不見,就被好賭的祝三祝四摸了去,還沒等她氣完,祝大開始抱怨,稱她只給小叔子錢花,不給大伯子錢花,從那以後,她不再不肯出錢,祝二與祝婆婆搜過她幾回,卻沒搜出來,只得罷了。」
她一面講,林依一面點頭,待得聽完,全明白了,林娘子手裡肯定還有錢,只不知藏在何處,不過這都不是林依操心的範疇了,既然人有了著落了,通知丁夫人便是,接下來,就是賈家的家務事了。
外面還有客人,林依不便出門,便吩咐肖嫂子道:「麻煩你再跑一趟,將這消息告訴我隔壁的丁夫人,再帶她去拿人,她一定會重賞於你。」
原來林依也是受人之托,肖嫂子明白了,應了一聲,轉身朝隔壁去了。
祝二媳婦的身份查明,林依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正準備出去接著應酬,楊嬸進來稟道:「二少夫人,客人們準備走了。」
林依奇道:「這才坐了多大會子,怎麼就要走?」
楊嬸的語氣,頗有幾分不滿,道:「參政夫人才道了聲乏,一群人就都起了身,說是要送參政夫人回去。」
林依安慰她道:「人家肯來,也是看了參政夫人的面子,慇勤是正常的。」她帶了楊嬸出去,到店門口送客,一群人簇擁著參政夫人,浩浩蕩蕩朝巷子那頭去了。
林依走回店內,現王翰林夫人那桌的人還沒走,王翰林夫人臉上,有嫉妒,有不屑,其他幾人,眼神卻直朝門口瞟,一副想追出去又不敢的模樣。
林依適才送客時,接以過參政夫人的眼色,猜想是有事,但王翰林夫人幾位不走,她也不好趕人,只得小聲吩咐楊嬸幾句,再走去陪客。
楊嬸到門外轉了一圈,回來時腳步匆匆,向林依稟報道:「二少夫人,肖大才使人來,說工地上少了磚,得趕緊再買,不然耽誤進度。」
林依連忙起身,與桌上幾人歉意道:「實在對不住,我先去算賬支錢,幾位稍坐。」
方才參政夫人在店裡時,6翰林夫人等礙著王翰林夫人,不好去她跟前敬酒,此時就急著趕去參政家中,好來個事後補救,因而早就想走了。
她幾人聽說林依有事要忙,得了借口,忙起身道:「既然張翰林夫人有事,咱們就先走罷,改日再聚。」
她們嘴裡說著,人就離了桌子,王翰林夫人暗恨,卻又無法,只得隨著起身,一起告辭離去。
林依送她們到門口,一路道歉不停,直瞧著她們走遠了,方才回屋。
半個時辰後,參政夫人僅帶了貼身丫頭點翠,坐著小轎重返張家腳店,由楊嬸直接引進了裡間。
裡間內,桌上兩盞香茶冒著熱氣,林依正坐在桌邊等她,見她進來,起身行禮,笑道:「我猜到參政夫人要過會子才能來。」
參政夫人無奈道:「才打走一群,翰林夫人們又來了,耽誤了好些時候。」
林依取出正在建造的酒樓圖紙,致歉道:「聽聞參政夫人最近事務繁忙,就沒敢去打擾,擅自作主把樓蓋起來了,不過原先的契紙仍然有效,分紅也照舊。」
參政夫人只要最後那句足矣,管她蓋甚麼樣的酒樓,反正她也不懂。她把圖紙推還給林依,笑道:「你做事,我放心。只是沒想到你這樣有能耐,竟買得起地皮,蓋得起房子。」
林依謙虛道:「哪有甚麼能耐,拿的是嫁妝錢。」
提起嫁妝錢,參政夫人沉默了,她家自請下堂的三女兒衡娘子,最近有媒婆來提親,但她卻因為備不起嫁妝,遲心不敢出草帖。林依一個孤女,嫁妝錢都能買塊地皮,蓋一棟房子,堂堂參政家嫁閨女,若嫁妝薄了,豈不讓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