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林依樂意掙錢,楊氏當然願意住上等房,而且她也不願與方氏做近鄰,於是爽快點了頭,並向張伯臨道:「東京隨處叫得到轎子,到時串門還是方便的。」
對於大房一家人住在何處,張伯臨並不大在意,便轉頭向方氏道:「娘,那咱們去付定金。」
方氏卻不動,心道,林依還不如李舒有錢,都能大方出錢,讓全家人都住上等房,那為何她卻要去中等房住?她越想越氣息不暢,拉住張伯臨道:「兒子,咱們也住上等房。」
在場人等,都猜得出方氏心裡想甚麼,張伯臨也不例外,耐心勸道:「咱們初來乍到,不像伯父家有人拜訪,租幾間房,能歇腳便得。」
方氏這回長了腦筋,不斥他不孝,卻拿李舒作幌子,道:「兒媳懷著身孕,自然要住舒適些,你不看她面子,也該看在孩子份上。」
張伯臨一想,李舒倒的確是個愛安逸的,不然也不會才嫁來張家,就蓋了那樣大一間屋,於是便同意了租上等房,向方氏道:「那咱們去挑兩間。」
方氏滿臉堆笑,得意洋洋向楊氏與林依道:「咱們一同去瞧,兩房人還做鄰居。」
楊氏與林依又是懊惱,又是覺得好笑,無奈對視一眼,上前問店宅務專知官要圖紙。幾人看了一時,商量一時,準備在朱雀門東壁挑幾間房。
店宅務專知官道:「你們運氣好,正巧有位掠錢親事官要去那裡收房租,你們就隨他去看罷。」
能馬上去看房,運氣的確不錯,只是這位掠錢親事官是騎馬的,林依等人卻是坐轎,度壓根兒跟不上,幾人協商一番,決定讓張伯臨與張仲微二人棄轎,改作騎馬,與掠錢親事官先行。
眼見得兄弟倆隨掠錢親事官去得遠了,林依才想起件事來,背著方氏,小聲與楊氏道:「他們兄弟一道去,定是將兩家的房子租成隔壁。」
果不其然,待得她們的轎子抵達,張伯臨與張仲微已經將房子租好,定金都付了。既然與方氏做鄰居已成定局,林依也不好再牢騷,轉問張伯臨與張仲微道:「咱們還未將金銀賣掉,你們哪來的銅錢付定金?」
張伯臨笑道:「咱們嫌銅錢笨重,那掠錢京事官亦是一樣,不但收了銀子,還道以後交租,都不必使銅錢,直徑拿金銀出來便得。」
楊氏道:「既是租好了,咱們這就打掃起來,大郎與二郎還騎了這馬,回碼頭報信去。」
這安排不錯,張伯臨與張仲微應了一聲,齊齊上馬,朝東南門去了。林依扶了楊氏,來瞧房子,大房共租了兩套上等房,全是一明一暗,暗間作臥室,明間做客廳。林依裡外瞧過,這兩套房子,都是臨巷,光線明亮,購物方便,且牆壁是新刷過的,瞧著很不錯。但她疑惑道:「流霞與青苗住哪裡?」
楊氏指了指客廳,道:「叫她們晚上就在這裡打地鋪,天亮了再收起來。」
林依聞言,起了小心思,但並未作聲,只等張仲微來後,與他商量。
楊氏將兩套房子裡裡外外看過,感歎道:「上等房好是好,只是四間房,每個月須得三十二貫錢,還是貴了些。」
林依苦笑道:「誰叫東京房價貴呢,這也是沒辦法,不過娘且放寬心,等咱們老爺少爺都謀了差事,手頭就寬裕了。」
楊氏點頭,命流霞與青苗去打聽這附近哪裡有河,且去擔水來打掃屋子。流霞道:「才看見一輛賣水的車過去,我去叫他?」
楊氏不悅道:「如今家裡不寬裕,能省就省罷,若河離得實在太遠,咱們再想辦法。」
流霞垂頭受訓,低低應了個「是」字。青苗是做慣粗活的,倒不覺得擔兩桶水能值甚麼,遂向林依討了幾個銅板,預備買水桶,再拉著流霞出門尋水去了。
丫頭們幹活兒去了,婆媳二人也沒閒著,立在房中商量起該添些甚麼家什。這兩間房,各有木床一張,八仙桌兩張,圓凳八隻,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楊氏道:「咱們不知會不會在京中長住,還是暫不添家什,免得到時還要轉賣,麻煩得很。」
這想法林依很贊同,但想了想,還是道:「添兩隻小澡盆罷,勞碌一天,不洗一洗,總是不舒服。」
楊氏卻搖頭,道:「已經入冬,不消天天洗澡,還是等你爹與二郎領到官職再說。」
林依暗暗叫苦,她可是不管春夏秋冬,一天不洗澡就不自在的人,誰曉得張棟與張仲微哪日才能領到官,若是十天半個月領不到,那身上豈不是要餿了。她雖不樂意,但楊氏也是為了替她省錢,乃是一片好心,因此不好再辯論,只得動起腦筋,看能不能使個先斬後奏的招數。
正琢磨著,方氏氣呼呼地衝進門來,一手抓楊氏,一手抓林依,逕直朝外拽,道:「大嫂,仲微媳婦,你們隨我來瞧,與我理論理論,伯臨媳婦是不是太不孝。」
楊氏與林依都是莫名其妙,被方氏強拖到隔壁房前。方氏指了指左邊的那套房,道:「伯臨說,這是租與我與二老爺住的。」接著又指了指右邊的那套房,道:「那是伯臨兩口子住的。」
楊氏與林依還是莫名其妙,齊齊問道:「這不是挺好,有甚麼分別?」
方氏又是一手一個抓了,拽著她們的胳膊,進到左邊那套房,道:「瞧瞧,這是一明一暗兩間的。」說完又把她們拉到隔壁那間,道:「這間卻是一明兩暗,三間的。」
父母住兩間,兒女住三間,按照大宋的說法,確是算得上不孝了。楊氏心道,此事若換作她自己,大概也是會不高興的,於是就有幾分理解方氏的心情,安慰她道:「弟妹別急,咱們等伯臨他們過來,問問再說。」
方氏聽出楊氏願意幫自己,歡喜道:「大嫂一定要替我討個公道。」
楊氏點頭道:「伯臨太不像話,看我叫他伯父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