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啊!」一個年紀稍長的民兵歎著氣輕輕地搖頭。
「比禽獸都不如!」有人用顫抖的聲音附和道。
剎那間他們明白了以前勾欄講經說書人經常掛在嘴邊的「率獸食人」四個字的全部含義心中同時湧上了幾分悲壯與蒼涼落在這些禽獸不如的傢伙手中的確還不如拚力奮戰而死或許還能保得住妻兒老小還有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家園。
沛縣的城池很小像是個特別大的邊境堡砦方方正正的城牆周回只有五里一百六十四步每邊的長度基本一樣都是一里一百一十六步。
這樣的小城裡原本只有九百多不到一千戶口七千六百出頭。不過最近一段時間附近鄉下的富民紛紛遷入現時城內的戶數已經達到一千四百左右口兩萬一千餘人把個沛縣城擠得爆滿所有能住人的房屋都被塞入盡可能多的民戶。
城裡的護衛隊人數也不是很多安撫使衙門只派了一位裨將率兩個軍的兵力負責防守。別看守軍只有兩個軍不到二千五百人但這兩個軍的戰力可不簡單除十哨是使用標準鋼弩、火銃的步兵外其他還有六哨炮隊共六十架子母炮四哨小炮隊共有八十具小炮。
因為蒙古兵來得太快守城的護衛隊和民兵只來得及加固破損的城牆南城外拆掉近城的幾個村莊砍掉些大樹清出作為戰場的開闊地僅不到三里。由於城東緊靠泡水距小碼頭僅不到百丈之遠完全在子母炮的射程內而且這裡的住戶都是為碼頭船隻搬運貨物的苦哈哈他們的住所全是木寮草棚只一把火就可燒得精光倒也省下了不少功夫。只有縣城的西、北兩面。則因為時間實在是來不及所以還完全沒有進行清理。給守城留下了極大的隱患。
這時候聽到警鑼趕來地護衛隊戰士也到了通往城下的斜道一隊隊戰士快衝上城頭另外一些運送子窠地民兵隨後又佔住了通道這十多個民兵下不去了。
「需要的時候給他們每人一把刀!」王泥鰍放下千里眼回頭看了一眼排成隊傳遞子窠箱的民兵。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對身邊的士兵低聲吩咐道。
剛才敵軍中生的一幕王泥鰍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中蒙古韃子用縱容士卒濫殺無辜來鼓舞士氣同時也用這樣的殺戮來維持軍旅秩序。
王泥鰍這一哨守軍是特別加強了十架子母炮和二十具小炮地混編大哨總兵力達到三百四十多人他的兩個副手就是原子母炮隊和小炮隊的哨長。
整頓了騎隊秩序後地蒙古軍。迅退出了子母炮射程之外。騎兵在百夫長、牌子頭等低級將領、兵頭地安排下。分散成幾百組十人規模地小隊。稀疏地隊型使士兵地人數顯得更多。陣容也更龐大。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金盔金甲地將領策馬在陣前來回跑動。邊跑。邊用蒙古話大聲說著些什麼。鎮定下來地韃子兵。則以嚎叫聲相答。金甲將領每喊一句。他們就長嚎一聲。
「嗚……啊……」號角聲夾著長嚎。不斷地捲過原野。彷彿一群惡狼看到月光般。蒼涼中。透著嗜血地殘忍。
「那廝在鼓動韃子兵。大概說地是……殺光男人。燒光房子。攻進城後幾天不封刀地話!」一個曾經做過蒙古人奴隸地士兵挪到王泥鰍身邊。低聲耳語道。
王泥鰍地瞳孔猛然收縮。眼裡跳出了重重火焰。強壓住內心地憤怒。他對士兵說道:「這位兄弟。你能不能把剛才地話。大聲向所有人重複一遍!」
「行。屬下遵命!」士兵微笑了一下。站到炮彈箱子上。雙手攏在嘴巴前大聲說道:「兄弟我被蒙古人捉去做過他們地奴隸。那個蒙古韃子地將軍在鼓動他們地兵卒。他講那幾話地意思是。進了城後殺光男人、搶光財物糧食、燒光全部房子、強暴所有大小女人……」
「嗚……啊……」上蒙古兵的吶喊恰巧響了起來一瞬間城頭被怒火點燃。
幾千蒙古鐵騎分成很稀疏的五六股如同風一樣捲過原野。
城頭上炮彈呼嘯著飛起拖著長長的煙尾砸進蒙古軍當中把騎兵和戰馬一併掀翻。彈坑附近血肉和碎甲散了滿地。周圍的騎兵卻看都不看頭貼著馬頸屁股從馬鞍上翹起手中的弓弦不停地敲打著馬背。
被逼到極限的戰馬奮力急奔忘記了恐懼忘記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只知道向前不顧一切地不斷地向前。
無數牛角號在韃子騎兵隊伍中不住吹響想要壓過炮彈炸裂地轟鳴意圖淹沒受傷者的哀嚎與呻吟。
「注意距離注意距離!」指揮子母炮射地哨副在城頭不停地跑動提醒麾下的炮手注意炮彈的落地點。對付分得極散且又高移動的目標炮手們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盡量把幾門炮的力量集中起來在敵軍中製造死亡地帶。然而在炮彈射擊的間歇死亡地段被騎兵快穿越轉眼間敵軍已經衝到一百五十步之內進入了子母炮的射擊死角。
子母炮打不到的韃子兵並不代表他們就可以逃過其他遠射兵器火銃、鋼弩在兩百步內同樣是要命的東西。
這不王泥鰍的吼聲適時響起:「火銃手、鋼弩兵射擊瞄準敵人的馬打。」
「所有的子母炮不要停繼續向後面的韃子兵射擊。」哨副聽見自己聲嘶力竭的呼喊鹹腥的味道在嗓子裡泛了上來。相比起以前的幾次作戰這次敵軍的戰術靈活得多對火炮的弱點理解也清楚得多了。顯然蒙古韃子這一路打過來也吸取了一些教訓學會了一些避免被火炮大量殺傷的戰術。
「小炮手準備小炮手準備點火射!」小炮的指揮不失時機地令「通通通」的小炮輕微射聲也在韃兵衝到一百二十步時響起。又是二十枚帶煙的有翼子窠出「嗚嗚」的嘯叫聲升空到達頂點後扭頭往掉落。這些子窠的準頭和威力都並不怎麼樣有些落到蒙古騎兵叢中炸翻匹把兩匹戰馬有些則打在現隊蒙古兵間的空地上只炸出一團不大的泥塵效果相當不理想。只不過小炮的射度極快可以在兩三息的時間後就再次炮以子窠的數量來彌補它們的不足。
十門架在城頭的子母炮雖然每隔二三十息才能噴射一次死亡之焰但基本上每一炮下去都能轟到兩三匹戰馬。而未受炮彈波及的蒙古兵如同了瘋般毫無畏懼只顧向城牆靠近拚命靠近。
「火銃手繼續射擊鋼弩兵準備雷火箭!」王泥鰍大聲喊傳令兵高高舉起一面紅色令旗。
還沒等他下令射擊那當過奴隸的士卒一個箭步竄了過來衝他大聲喊道「哨長這樣不行的要讓大家趴下趴到城垛後避箭!」
「全體趴到城垛後分出人手舉盾掩護其他人繼續射擊!」王泥鰍從善如流立刻改變命令這時的他對這個小兵已經高看了幾分:是個打仗的人材呀。
天空中響起細細的風聲一片黑壓壓的雲墜了下來慘叫聲是子母炮隊、小炮隊的炮手出的。
蒙古兵的弓箭射程也能達到百多步所以會遲遲不予反擊原來是專衝他們認為威脅最大火炮來的。城頭的幾位哨長不得不承認蒙古兵的戰術相當有效只這一下就讓城頭損失了近三分之一的炮手子母炮、小炮的火力一下子弱了下來連弩兵和火銃手的射擊也大受影響。
「該死!」王泥鰍恨恨地一拳擊在垛口口上這時他才現自己在守城方面沒有一點經驗對於如何保護自己消滅敵人還有太多不足需要學習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自己才三百多戰士啊被韃子一下就打掉上百人接下去叫他怎麼打仗弄不好最先失守的城牆就是自己負責防禦的南城?!憤怒的王泥鰍正想站起來下令猛地身體一緊已經被人抱住往地下摔原來是那士兵伸出手用力將他扳倒。
第二波黑色的羽箭落到城頭跳起迸出藍色的火花。王泥鰍眼看著十多個躲避不及的戰士及民兵們接二連三倒在了箭雨下眼睛像要冒火似的通紅。
鮮紅的血順著城牆的磚石縫隙慢慢向一處低窪點匯聚漸漸流到一處成了一小道血流。
幾名戰士冒死衝上用盾牌將王泥鰍和那位士兵護住。
羽箭打在盾牌上啪啪做響。王泥鰍接過一張巨盾護住自己和士兵。這時他才看到紅色的血順著扳倒自己士兵的背流了滿腿。
「兄弟!」王泥鰍的嗓子彷彿瞬間被什麼東西堵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背上綁了塊木板把箭擋了一下射入不深箭鏃上又沒毒沒事的。哨長不能讓韃子這樣肆無忌憚的馳射了最好馬上組織反擊蒙古人打仗這是頭一招!」士兵笑著對王泥鰍說話反手拔下背部的箭知丟棄臉上的表情卻在不經意間透出幾分豪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