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心急的搶過話頭:「王針神你說你說有什麼難題儘管說出來只要能將那病人治好我們一定按王針神吩咐的去做。」
聽到王針神肯出手為父親治病了他稍稍放下了心也覺得十分困乏眼睛一閉便睡了此後的話就能沒再聽下去。
天氣越來越冷了早晨起來可以看到瓦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霜。雖然沒感覺到冷但被套上厚厚的衣服還加上一件風衣讓他很不舒服。
見過了王針神後的十多天一行數十個人的大隊車馬又開始出了這次的人數遠比在這裡住下時的多了一倍不止而且增加的都是挎了刀劍背著獵槍與弩弓的戰士。
從熟谷縣到葛驛鎮大約八十里步行是一程半的路途只要腳下放快些早餐後出晚餐進食前就可到達。從縣城西門出來後不過五六里隊伍便拐彎上了個坡離開遍是大小泥塘坑窪的沼澤走在了廢汴河南堤改成的官道。
這天是個大好的晴天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持續不斷吹著的徐徐南風帶來不少潮氣讓人彷彿身處春天一般的很是愉快。
突然天空中傳來「啞啞」的淒厲叫聲讓昏昏欲睡的人嚇得一哆嗦從車上大開的車窗中仔細朝外面看車行不遠他就被路上從來沒有見過而且也想像不出的淒慘景況駭住了再沒有絲毫好心情。
堤岸兩邊的斜坡上下、已經乾涸了的河床裡處處可見倒斃於地的**屍體。河堤內側光禿禿的灰褐色樹上、青紫色有骨無肉且露出花雜內臟的屍體上吃飽了腐肉的烏鴉對行進中的隊伍毫不在意用它們難聽的叫聲向行旅們打著招呼似乎在向人們提醒著應該注意些什麼。
繼續在路上絡驛不絕朝東南方向走著的絕大多數是衣衫襤褸、臉有菜色、面無表情連啼哭都顯得有氣無力的乾瘦難民。
一撥又一撥的難民中年輕力壯的男人很少更多的只是一些形容枯槁、有如骷髏般的婦女、老人和小孩。婦女們背著孩子、挽著包裹勉力扶著老人拉攜幼小艱難地、機械地拖著沉重的腳步。
看到一隊精壯人馬護著的馬車難民們只是緩緩的移到邊上避讓除了不懂事的孩子用羨慕的眼神掃過還會伸出手乞求希望討得一點食物以外其他的難民們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有欠奉。
「這就是老人們憶苦思甜時所講過的『萬惡的舊社會』嗎?!和報紙上所登非洲難民的照片何其相似!」這種與剛離開家時所見歌舞昇平的情況大是不同也與眼前夏末初秋宜人景色極不協調的一副活生生的難民圖他被深深震撼了縮在媽媽的懷裡不敢再看。
距離葛驛鎮十餘里處隊伍方由堤岸上下到沿大(黃)河岔道的官道驛路繼續前行。這時候又有幾撥共十幾個人了加入了這支隊伍這些人中既有挎刀帶劍且一臉嚴肅的大漢也有明顯是與護衛武士們相熟卻又裝作互相不認得的挑夫、行商之流更有四個甩動兩隻飄飄大袖悠閒地走著看來像是神仙中人的老道。
嘈雜的人聲把睡夢中的他吵醒了在紅紅的晚霞映照下媽媽姐妹帶著他住進了一家民居的大院子。
這一個晚上被不斷的噩夢折磨第二天早起時媽媽姐妹和他都顯得無精打采只是在走到一家鐵匠鋪外針童說了句「就是這裡」的時候所有的人才振作起精神。
在迎面撲來的滾滾熱浪中媽媽抱著他靜靜地站在鐵匠鋪門邊淚光閃閃的盯著一個上身赤膊、嘴裡喝叱連聲指揮鐵匠進行各種操作的青年男子。
「看來這個人就是我的父親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既然開了個商行做生意又弄了個什麼局當上了局主應該是吃穿不愁的富翁才對呀為什麼還要到這裡打鐵?想不明白。」努力歪過腦袋順著媽媽的眼光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父親的樣子。
那男子像是店舖裡的工頭他的個子並不高也就一米六十多不到一米七的樣子。相貌也長得很平實既不出眾也不驚人是個看過了一眼轉頭就會忘掉的那種人。不過他在媽媽懷裡探頭仔細看時現這疑是父親的工頭也有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先就是工頭不似其他人一樣留鬍鬚倒和身邊的許多護衛一樣青青的下巴光禿禿的;其次工頭的皮膚很是晶瑩細白皮下還隱隱有彩色光華不住的流轉。但這人又不似媽媽那樣黃頭的白種人而是黑頭的正真黃種人、中國人。
這青年工頭見有一大幫人站在店舖門前只是抬頭掃了一眼就揮手朝外叫道:「各位客官是來訂製鐵器用具的罷。實在對不住了小店現時忙亂得很請先在外稍候些時待忙完這一陣小人們得空就會前來就教。」
媽媽的眼淚接連不斷的滴落到他的臉上、身上嘴裡在喃喃的嘀咕:「真主啊!是他我最尊貴的公子主人……可是為什麼尊貴的主人對他終身的奴隸、永遠對他忠心的奴隸黛絲娜、荷絲娜不理睬就像不認識我們一樣呢?!他真的病得什麼人都不認得了嗎?至聖穆罕默德(願主讚頌他並向他祝安)請您教教我我該怎麼辦?」
「奴隸?!我媽媽是我爸爸的奴隸那麼我就是奴隸的兒子了。這怎麼可能?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哎呀小時候看過一本什麼書好像裡頭說起過那個國家就是奴隸的孩子也會被奴隸主當成奴隸的即使這個奴隸主是孩子的父親也不能改變孩子的命運。天吶我如果真的被當成奴隸的話那就慘了。神仙菩薩們快快顯靈吧求求你們了!保佑保佑我這才幾個月大的孩子但願別人不要把我也當成奴隸才好。不我小人家絕對不做奴隸以後要小心些了多看少說少做什麼事都必須忍耐千萬不能像過去一樣衝動了。」
忙碌的鐵匠鋪裡是他所熟悉的手工打鐵四座大小不一的爐子和各種礦石、生鐵等材料以及地上挖出的坑槽雜亂無章的堆積擠滿了三十多平方米的店舖。
三個爐子中最大的一個爐子那兒沒人但爐膛裡堆滿了燒紅的煤塊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內裡放著好幾塊數寸大的泥磚或者是泥匣。
中等樣大的爐子上架著直徑二十多公分的坩鍋應該是用於精煉鋼鐵估計每鍋最多也就能出爐二、三十斤鋼鐵。此刻正有三個個鐵匠七手八腳的將坩鍋用大鐵鉗和鐵鏟抬出爐子朝地上的坑槽中澆灌說明他的眼光不錯。
最小的兩座爐子邊上都只有兩個人他們好像在用銼刀修理打鐵鋪裡用壞了的模具。只是這時有人將澆鑄完剛凝固、還是通紅的紅鐵料送來了他們立即掄起鐵錘開始鍛打。
不時有鐵匠向青年工頭大聲問話聽清楚後他想道:「原來我爸爸叫來世敏這麼說我就是姓來了。『來』這個姓還真是少見不知道百家姓上有沒有。」
看著鐵匠們鍛打的鐵料漸漸變暗眼睛凝視著通紅的爐火時他突然想起前一段時間裡自己是為什麼心裡有事放不下了。
「是火是家裡的燈火對沒有錯就是家裡那幾盞燈照出來的光線很嚇人的問題。」
這下明白了家裡的燈很奇怪那是一種造型古怪的汽燈。問題不在燈的造型而是汽燈外面的玻璃防風罩玻璃罩有很深的綠顏色到了晚上點起燈後射出的光線綠幽幽的確實非常嚇人。另外汽燈裡的紗罩也很不耐用如果時間長的話基本上三個小時左右就要換一次有時候甚至一、兩個小時或者短到半個小時不到紗罩就壞掉要換了。
胡思亂想中猛然聽到面前有人說話他一下子回過神來抬頭朝說話的人看去。
從店內走出來的是一邊用布巾擦臉抹汗一面對門外眾人點頭微笑打招呼的年青工頭。
他感到抱著身體的手慢慢鬆開自己快要掉下去了。這下要是落到地上去將近一米的高度自己能否不受傷那是誰也無法保證的事。掉下去跌痛倒是沒什麼關係忍忍也就過去了。可自己這樣稚嫩脆弱的身體萬一摔得手斷腳折或者是頭先著地弄得個腦震盪什麼的那不就是慘了?急忙抓住媽媽的衣服抬起頭向她大聲叫喊以提醒大人們千萬不要在無意中把自己丟掉。
哇哇的尖叫聲讓媽媽倏然一驚雙手收了收把孩子抱緊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鐵匠鋪外面隨行而來的十多個武士和幾個丫環同時躬身行禮他在媽媽懷裡聽得很清楚他們對年青工頭的稱呼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