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宗擺手制止張國明繼續說下去:「沒有萬一小弟到陳家島時便代君華傳了令要登、萊、寧海三州及海州的所有水戰隊全數進入大河及岔流封鎖另外登、萊、寧海的護衛隊七個軍也隨船趕赴任城(濟州治所)、利國鎮、呂梁鎮三地救援。為今之計我們只能先守住這十幾個州府的地盤待尋回強雲後再做打算。此時萬萬不可自亂陣腳。」
張國明:「可是……」
沈念宗沉聲道:「沒有可是若是強雲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就一切都休矣。子光兄可知行在朝庭目下是怎麼個情況麼?」
「不知。」張國明不明白沈念宗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說起朝庭的事瞪大了眼睛投出探詢的目光。
沈念宗悠悠道:「不知麼?唉不知好啊不知就沒有煩惱不知就不會擔心。這樣的話子光兄還是不知下去好了。對了子光兄我們京東這一片已經有半年多未曾下雨幾大倉內的糧食還能支撐多久?」
張國明扳著手指細數:「至本月中止囊括田租賦稅、借貸回收、博易購回等統算安撫使司倉(直屬安撫使衙門的倉庫)各處計有一百三十餘萬石各州府庫(州府屬倉庫)總合為七十三萬石此二百餘萬石的糧食為安撫使衙門可直接調用。軍倉能有多少應去公文扎子向都統衙門查詢方可知曉。此外常平倉、平糶倉乃榷貨司及雙木商行所屬不在安撫使衙門管轄之內。不過按榷貨司報上的數字看一百多兩百萬石也是有的。如此則有四百萬石上下的糧食可用。若非新納各州縣勾抽了數百萬石糧食用於濟困借貸可用的糧食還會更多。依京東所屬現有四百餘萬丁口計即使剛收了夏糧的細民百姓全都沒有留下絲毫口糧即使從現在起再無一粒糧食入庫省著些分給民戶們食用的話我京東所屬之地所有的在編民戶丁口也可足足支持兩月而不虞。何況靠田地裡勞作的人戶不可能沒有一點口糧儲存一般都會算計著要吃到明年夏糧收成最少的人家也會留下能食用到九十月秋季收穫時的糧食。更何況今、明兩年也不是完全沒有人去耕種多少總會有些少糧食入庫。另外還有6續從南方、高麗、倭國等地博易運回的稻穀可充盈庫房這樣一算下來京東的糧食在不繼續擴大根據地的情況下最少能支撐一年以上甚至支持兩年的時間都不在話下。」
沈念宗奇道:「五月時我們的倉庫裡只剩下五十萬石糧現時卻增至一百三十多萬石這樣說起來子光兄今年我們京東的夏糧……」
張國明一臉驕傲的說:「不錯即便是年初才打了一場大戰徵募伕役影響春耕還有數月不曾見過雨水夏糧收成不是很好然而有去年各地開的溝渠今年更是採用少主傳授之法所打的數千眼水井之利我濰、密、登、萊、寧海諸州產糧與去年相似基本上不影響官庫的收益租賦共有一百萬石左右。當然了益都府、淄州、莒州、沂州等四個州府入庫的糧食較少但也與金國據此時相當有十萬石上下。只有西北、西南及南方七八個州府因是剛剛納入根據地治下至今還需要勾抽少量的糧食去安撫借貸。」
沈念宗:「這樣啊。按說我們佔京東為根據地僅一年多的時間能做到如此局面也算得上是古今少有的了但與強雲所提根據地必須庫儲三年戰備糧的要求還差得遠吶。」
張國明:「從山老弟說的是目下我們怎麼辦?」
沈念宗苦笑:「還能怎麼辦先要守住強雲失蹤的秘密想盡一切辦法將強雲找回來在強雲沒回來之前盡力守住現有的一切省得他回來後要面對一個爛攤子。」
張國明:「既是如此我們這就來好好商量一下……」
……
八月二十五日夜亥時末子時初臨安城北右廂林家大宅。
大宋武義郎京東登、萊、海寧三州兵馬都鈐轄陳君華在後進一個小花廳裡像膠西安撫使衙門內的張國明一般陰沉著臉連續不停地轉著圈喉嚨裡時不時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咆哮。
廳外的親衛心驚膽戰的往裡探看現這位統率千軍萬馬勇武無敵的制武軍大帥不時停下腳步看一眼手上的紙條深思一會又再轉了起來。
自得到林強雲失蹤的消息後就與沈念宗一道立即馬不停蹄的奔往碼頭再換乘最快的海舶戰艦於六月二十四日趕到了臨安。
在那種要老命的時刻陳君華才不會去管什麼未奉詔不得擅離防地的狗屁規制更對敢於攔阻他進入臨安地界的一切關卡砦堡下手不留半分情面直接闖將過去。
到了杭州灣陳君華的座艦與澉浦前來迎接的兩艘四千斛戰艦和四艘海鶻戰船匯合了在得到旗號指令後護衛在海舶戰艦的前頭和左右。駛入錢塘江口後兩艘大宋水師戰船帶了幾艘臨安市泊司的課船以緝查私貨的名義前來攔截。自以為逮著了大魚的市泊司攔頭和水師將軍不聽任何解釋在想要強行登艦的時候兩艘水師戰船被兩子窠炸開了兩個尺許大的洞這才灰溜溜的讓開去路。
兩個多月的時間陳君華除了捉獲的多輪、大力兩個法王和一百多個喇嘛、蒙古武士外得不到半點實在的消息。不過總算還好狂妄的多輪法王不經意間漏出林強雲已經被交給喃加真不剌要將他送往拖雷的蒙古軍中。
現時剛剛接獲從襄陽輾轉傳來的消息:三萬蒙古精騎在窩闊台大汗王弟拖雷的率領下衝入大散關屠滅了洋州破武休入興元攻仙人關沿途殺人放火屠村滅砦。
「來人!」
「親衛什長恭候大帥將令。」陳君華的一聲大喝讓廳外的親衛們鬆了一口氣什長一跳三尺高衝入廳中行禮。
「立即請冉先生、公治先生來說本帥有要事商議。」
九月十二日鎮江府城北碼頭外的江灣裡百餘艘大大小小的船隻靜靜的泊住四十艘海鶻戰船圍繞著二十來艘海舶遠遠看去幾乎佔據了鎮江灣的五分之一。
站立於戰艦前甲板上的陳君華緩緩掃視了一眼四周對各船上眼睜睜盯住自己的各船艦司令官笑了笑沉喝了聲:「起碇兵襄陽。」
那天陳君華與冉琥、公治渠見面後並沒有什麼計議商量也沒有將自己要去營救林強雲的真正目的說出只是告訴他們自己決定調集所有能勾抽到的護衛隊和鏢師西去截擊拖雷的蒙古軍。
……
塗蒙是昨天救過自己的熟人來世敏也想快點離開那惡人蒲察官奴自是什麼話也不問就在二十多個軍卒們相擁下大步行去。到達碼頭廣場身後蹄聲噠噠冀家的兩駕轎車也到了。
一艘對岸過來的渡船此時正靠繫在碼頭中部一個泊位三塊跳板被下船的客人們踩得悠悠晃晃的上下沉翹膽子稍小些的只怕會不敢踏上。
一個穿了青色絲袍的中年人正從跳板踏上碼頭看到來世敏後本來一臉的憂色立刻變成歡喜稍微躊躇了一下馬上大步朝他走來。
面對這位看來很有些氣勢的官人走向自己來世敏本想出聲問問他是不是認錯人卻不料這位中年官人對迎前的來世敏視而不見直接從身邊繞過衝來世敏後面呵呵笑著叫道:「柴浚是夫人來了麼怎麼有兩部車子?」
「夫人與少爺還有大人失散多年的小姐都在車上……」
「柴大官人原來名叫柴浚。」來世敏聽到身後那洪亮的聲音這才知曉自己想歪表錯情了不由得暗自笑跟著塗蒙他們走到碼頭下游泊位登上了一艘四千斛的平底船。
「局……官人這位就是山東根據地到這裡送刀槍、轟天雷及收取銀錢軍資貨物的金國案曹陳宗華陳大人。」塗蒙搶前一步向來世敏介紹船上的幾個人。
「屬下參見來大官人。」
面對五六個突然向自己或躬身或站得筆直行禮的官爺、軍爺慌得來世敏又是拱手又是彎腰的嘴裡卻是連說不敢、恕罪、多謝。
陳宗華見碼頭上有那麼多人像觀猴戲似的看熱鬧再這樣糾纏下去也不是個事連忙朝來世敏虛讓道:「來大官人請先入艙內述話如何。」
就是到了船艙內坐下來世敏不開口大家也是無話可說幸好這時候有鎮內酒樓的人送來了訂下的飲食眾人這才有了點說話的題目整個進食的過程中還是沉悶無比。
不管來世敏如何慢嚼細咽這餐提早了很多時間的午飯還是漸漸到收尾的時候了就在他不知怎麼開口的當兒但聽船外有人高叫:「請問有位會打鐵的來兄弟是在上面麼小人汪誠有事與他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