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吳辰直屬步兵團步期抵達順義。在這座不大不小一的悲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在此之前,鄰京城的順義縣城從未有過任何漢軍進駐。大多是一些旗兵偶爾會來換防,如今這些穿著花哨軍服的朝鮮新軍的出現,自然而然的讓人產生了無數的流言蜚語。
好在這些新軍秋毫無犯,雖然是殺氣騰騰,卻極少上街,大多是駐紮在城外的大營裡,這給人印象不錯,以往若是旗兵,少不得會蜂擁進城去鬧個雞飛狗跳,令人不安。
吳辰隨後帶著衛兵抵達,便在這裡暫住下來,張之洞接到王二蛋的延請之後在次日帶著一大隊衛士到達,看到朝鮮新軍憲兵隊整齊的軍容。不由得對吳辰略有些佩服,天津新軍在張之洞的苦心練之下已經初具規模,在這關內,絕對是一等一的,可是比起朝鮮新軍來,似乎還差了不少,這不是什麼操練上能彌補的事,張之洞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判出高下。
接到衛兵的報告,吳辰親自從大營中迎了出來,張之洞曾回護過他。這是恩德,吳辰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同樣的,雖然不至於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好歹確是知道的
「張軍門來的竟這麼早,怎麼不知會一聲,吳某也好做些準備,請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吳辰沒有顯得過於熱情,一番客套之後,與張之洞肩並肩的進入他的指揮大營。
大營是用熟牛皮和鋼骨架子製成,裡面的陳設到也簡單,中央是個,炭盆兒,還燃著燙紅的火苗,使帳篷內的溫軟如春,左右各是一些桌凳。不少的參謀、電報員在這裡垂頭辦公,再往前一些就是一簾幔布將大營一分為二,裡間是吳辰的休息室,吳辰笑嘻嘻的與張之洞進了裡間。分賓主坐下,有人奉上了茶。張之洞自始自終都沒有說什麼話,只是略為好奇的打量著這座軍營裡的事務,他心裡在想,這就是新洋務?還真的有些新鮮,這裡總有股子勃然的生機,和以往的衙門、大營裡的死氣沉沉不同,這裡的人似乎對張之洞都有著一股子陌生,讓人眼睛一亮。
「吳辰弄朝鮮新軍,我也弄新軍,似乎操練方法一般無二,為什麼會有差別。」張之洞心裡一直在琢磨這事兒。患得患失的喝了口茶,腦子清醒了一些,那一邊吳辰道:「張軍門,一路上可還太平吧?哎,,宮裡頭鬧出這麼一檔子的事兒,這一路我進關來,到處都是人心惶惶的,真是令人難受。」
張之洞頗有同感的點點頭,若不是慈禧和光緒鬧到這個地步,他又怎麼會捲入這個事兒來,現在是想脫身也難了,有時候他真佩服李鴻章。瞧瞧人家這穩坐釣魚台的氣度,完全置身於事外的立場,只管顧著淮軍,光緒還是慈禧掌握了天下的權柄。多和他沒有關係,最終還是需要借重這位李中堂,再看看吳辰,朝鮮新軍已有成效,不管他投效誰。都有悠悠然的資本,只要他願意支持哪一方,哪一方的勝算都將成倍的增長,這二位可都是真真實實手握著大權的人物,就是跺跺腳,這大清都得震一震,再想起自己,不由得苦笑道:「倒還算太平,張某與吳大人所見的俱都是一樣,吧,,宮裡頭在鬥,朝廷在鬥,就連你我也不免捲入這場是非,更何況是那些平頭百姓了,百姓只求能芶且偷生。可是有時候,往往有人一念之差,說不準又是一場兵禍。」
吳辰笑了笑:「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天下已經折騰的夠久了,再多一次折騰也不妨,張軍門你說是不是?」
張之洞到是沒有體會吳辰的意思。只苦笑道:「吳大人入京,張某束手就擒的日子指日可待了,誰不知朝鮮新軍是天下數的上數的虎狼之師。張某原本還想和吳大人爭一爭,現在看來,這勝敗已見分曉了,天津新軍要拿下京城不難,卻絕無可能與朝鮮新軍時抗。」他搖了搖頭。不由黯然道:「張家人是科舉出身。先是做翰林,那個時候還年輕。少年意氣嘛,於是對誰都看不慣,嫌這個人無用,那個人做不好事。那個時候就在想,有朝一日我若做了封疆大吏,必然會比他們要好。咱們老祖宗留下了這麼多東西,一本論語就夠治國平天下了,靠什麼洋務,真是令人好笑。」
「可是等到真正做了封疆大吏,都督一方時才現世道的艱難,從前的想法真是幼稚的可笑,世道在變,祖宗的那一套用了幾千年早就不靈光了,若是繼續沿用,早晚會有大廈將傾的那一天,變革才有生路。於是便捧起那些夷學去看,越看越現這些夷人極少會思考什麼富國強民的大道理,他們寧願花更多的心力去研究該如何開辦工廠,革新技術。張家人讀了半輩子的書,心裡怎麼說也有點志氣,於是就想,是該做做事,坐而空談有什麼用?前些年也辦了不少洋務,說來說去。其實還是一個難字,這才知道做事和講道理是不同的,大道理說的再好,可是做不好事,縱然你口裡滿是聖人、清明之類
「如今練了新軍,原以為這天津新軍不說天下第一,無論如何也算的上精兵吧,如今到了大人這裡轉了轉,才知道自個兒的想法實在是幼稚的很
張之洞到是一股腦的把心裡頭的話說出來,他其實這些年悶得也苦。先是做清流,後來又成了封疆大吏,如今練起了新軍,這些年他一步步走過來,別看表面上風風光光。卻不知勞了多少心力,如今到了晚年。回頭一看,卻現自個兒走了不少彎路,許多原本以為簡單的事兒都辦的粗粗糙糙,心裡難免多了不少的陰鬱,如今到了這個份上,倒是說出來求個痛快。
吳辰到是做了一會聽眾,其實這個時代的洋務派,其實和張之洞的經歷都差不多,先是反抗洋務,隨後又開始辦起洋務,可是往往不得其法。東施效顰,這其實和時代的局限性有關係,他淡然一笑:「所以張軍門就想著把賭注壓在光緒的身上,希望他的新政能鋪開?」
張之洞苦笑:「原來是有這個念想的,耳是現在看來,皇上確實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哎,若是皇上真是個成大事的人,恐怕現在天津新軍已入住京城了,只要擼到了老佛爺再下一道旨意給吳大人,吳大人還敢帶兵入關嗎?」他突然似是鬆了口氣似的道:「到了這個地步,張家人也沒有什麼可說的,現下的時局已經明朗。老佛爺掌權只是時間間題,張家人既然敗了,身後之事這些天就托付下去,大不了不就是個一死嗎?嘿在下年方十一,即為貴州全省學童之冠,名噪一時,同治二年金榜題名,歷任翰林院編修、教習、侍讀、侍講學士、內閣學士,又出任陝西巡撫,補授兩廣總督,如今又是練兵大臣,這一輩子該風光的也風光了,沒有什備遺憾」
吳辰笑著打斷張之洞道:「張大人難道就不覺得可惜?」
張之洞曬然一笑,到是脫起來。原本對光緒還有些恨鐵不成鋼,這種心境也逐漸淡開,他豁達的連聲調都高昂起來:「怎麼會不可惜?廣東水師學堂剛剛有了些起色幾個槍炮局的框子都搭了起來,若是張某撒手了,誰還願意接這些砸銀子不見響的燙手山芋,可有什麼辦法?到了這個份上,已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了,死我一個張之洞,算是給那些不成器的維新黨們陪葬吧。
吳辰面容一緊,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刻意壓低聲音道:「維新黨裡有哪個是能幹事的?書生而已。吳家人敬服他們的勇氣,卻從來不認為他們能成什麼氣候,什麼變法,變法了就真能富國?其實都是扯數的事兒,張軍門,我實話和你說了吧。吳家人這些天想了些東西,能讓你躲過這一劫。」
張之洞愕然,這些上但凡有一線生機的人,沒人願意去死的,張之洞還是凡人,闔著眼,打量著吳辰,不容置信的道:「怎麼?吳大人要改弦更張,支持皇上?」他歎了口氣:「這些天我也想了些東西,要推動變法,必須要有老辣的人物主持才成,這個皇上,,難辦,看著他對新政既津津樂道,又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出的新政詔書似乎也能切中要害,可說是一回事兒,真真的去做又是一回事,讓他去鬧騰。並不比老佛爺主持這爛攤子要好多少,吳大人想清楚了嗎?」
吳辰哈哈一笑:「誰說我要支持光緒的?」他將腦袋湊到張之洞那邊去,低聲道:「光緒不成,慈禧也不成,若是你我聯手,先將他們趕出局去,自然能挑到能成事的人,張軍門,你是怎樣想得
張之洞大吃一悄,吳辰這句話帶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大,他讀了幾十年的書,忠君的觀念深入骨髓。這樣的事兒,他是想都不曾想過,皇上、老佛爺都趕出了局,這不是謀朝篡位嗎?吳辰敢作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兒來?一旦如此,李鴻章會怎麼樣?督撫們會怎麼樣?恐怕到時時局必然會亂得一不可收拾,這會有多少人反對?現在四夷虎視眈眈。若是這大清朝先亂成了一鍋粥。這吳辰豈不是千古罪人?
「吳大人,你為什麼會這樣心朝廷雖然昏聵了一些,可也不至,」
吳辰連忙擺手:「張軍門定然猜錯了吳某的意思。」吳辰確實沒有想過這個,現在的大清朝還沒有淪喪到一棵稻草就能壓彎的地步,督撫們仍是效忠的,就是李鴻章,恐怕也滿懷著保大清的心思,他的新軍雖有了二十萬人的規模;可是真正的骨幹現在只有五萬不到,哪裡能夠將觸角延伸到這麼大的帝國裡去?最後只會造成軍閥混戰的局面,這事兒他想都不曾想,時機不成熟,暫時來說,還沒有誰能夠代替這個朝廷。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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