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算不錯嘛,快,立馬將劍給我扔遠了。」
七當家的笑容滿是得逞後的快意,什麼公子傾城,江湖絕頂高手,還不是要死在他的手上?
大哥,還有眾位兄弟,看我今兒個怎麼給你們報仇?
不過,沉浸在得意之中的他卻是沒有現,在他對面的元正琪,此時明明處於不利狀況,但他卻一點兒都不慌亂,相反,他的臉上反而露出了極為輕鬆的笑意。
元正琪甚至都不用紅娘動手,就自個兒一腳就將劍踢了老遠。
一點兒也不猶豫。
只是,這麼一把寶劍,就這樣粗魯地踢來踢去。
叫鑄這把劍給他的人曉得,只怕恨不得刮下他一層皮了。
「劍扔了,放人吧。」
元正琪催促道。
「小子,你死定了。」
看到元正琪失去了最後的依仗,七當家笑了。然而,他的笑容剛剛露出來,卻在一瞬間又轉變成了驚嚇,他的眼睛睜得大大地,看向自己的懷裡。
只見,畢瑤環的脖子上,大量的血,汩汨地流了出來,流過劍身,又流向地上。
很快,便浸透了腳下的土攘。
「不,不是我,我什麼也沒有做。」
七當家下意識地辯解道,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一時讓他莫名地有些慌張了起來。
而,在敵我相對的時候,即使只是一時的慌亂,也會導致致命的結果。
七當家還沒有從慌亂中回過神來,突然覺從後背心那裡傳來一陣無比的劇痛,他下意識地低下頭一看,只見,一截劍尖,正從他的胸膛伸了出來。
劍尖,很白,很白,自得讓他有些眼光。
「娘,好痛啊。」
最後,他只來得及留下這一句話,手裡的劍就鬆了,整個人撲地向前倒去。
「既然逃過了,就應該好好珍借才是。為什麼又跑到京城來撒野呢?」
元正琪可惜地搖了搖了頭。
而在七當家的身後,赫然是侍劍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容。
而他除了拿劍之外的另一隻胳膊,則牢牢地接住了畢瑤環,並低下了頭仔細地查看起了她的傷勢。
紅娘此時卻出非命般地尖叫,連滾帶底地朝畢瑤環跑去。
「姑娘,姑娘,怎麼樣了,不要怕,我帶你去找大大。」
紅娘一邊淚流滿面地說著,一邊撕下自己的裙擺,捂在畢瑤環的脖子上。只是,卻什麼用都沒有,大量流出了的鮮血,很快就將布浸濕,而血,卻一點也不受影響,流個不停。
元正琪將詢問的眼神看向侍劍。
只見他黯然地搖了搖頭,傷勢實在太重了,已經沒有救了。
畢瑤環此時的眼睛卻牢牢地盯住了元正琪。
費力地說道。
「公子……」
元正琪輕輕地從侍劍的手裡接過了畢瑤環的身子,眼神中有一些憐憫。
這個一直追隨著自己的女子,雖然對她並沒有什麼感情,可是,她畢竟是受他連累的。
畢瑤環笑了,這還是一次,她被公子抱在懷裡。
能死在公子懷裡,她也滿足了。
「公子,能不能對我說一句,你喜歡我?」
就是假的也好,她也想聽到。
這個女孩子要死了,不管怎麼樣,都應該成全一個將死之人的心願才是。元正琪看著畢瑤環希冀的眼種,心下不忍,張了張口,想說出她想聽的話,可吐出口的,卻成了。
「對不起。」
元正琪的眼裡有著歉意,他真的想成全她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是假的,這種話,他也說不出來。
畢瑤環的眼裡有著失望,卻沒有怨恨,反而笑了笑。
「沒關係,是我強求了。我明明知道公子不會撒謊的。那,公子能不能答應我,這一輩子都不要忘了我?」
無正琪默默地點了點頭,這個為了自己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的女子,即使不能喜歡,但他不會忘記的。
見元正琪答應了,畢瑤環的眼中露出無與倫比的喜悅,臉上都紅潤了起來。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如果說活在這世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去,將自己拋下,甚至遺忘,那還不如就這樣為了他死了,至少能被記住。
她又將眼光轉向另外一個人,費力地說道。
「紅娘。」
「是,姑娘。」
紅娘滿臉都是眼淚,她以為,她剛才這樣是救了姑娘,可是,沒有想到,姑娘卻做出了這樣的傻事。自己為什麼就沒有想到呢?姑娘恐怕寧願自己死去,也不願公子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吧!更何況是為了自己呢?
自己總以為自己最瞭解姑娘了,可是,為什麼今天卻連這一點都沒有想到呢?
但,姑娘,為什麼就這麼傻呢?
沒了公子,還有她紅娘啊。
她會一輩子陪著姑娘,不讓姑娘寂寞的。
「我死了的事,不要告訴爹娘,就讓他們當我偷偷追著公子出海了吧!還有,紅娘,謝謝你。如果不是有你,我恐怕連跟在公子身邊都辦不到。這一段日子,我過得很快樂。謝謝你。」
畢瑤環的語聲越說越低,紅娘甚至要將耳朵貼在她的嘴邊才能勉強聽清。
待說完最後一句想說的話,畢瑤環終於腦袋一歪,停止了呼吸。
而她的嘴邊,還上揚著,顯得極為開心。
而紅娘到了此時,卻反而不再哭了,她的眼淚,在畢瑤環死去的那一剎那,就干了。從今以後,她不會再為任何人流一滴眼淚。
小京山頂
悄悄地堆起了一座新墳,墳的旁邊,剛是一個茅草屋。
墳前,卻並沒立碑。
小〕說就來最快既然畢瑤環交待了不想讓畢青雲和陳如蘭知道她已經死了,那紅娘就不會違背她的意思。
紅娘被著麻衣,跪在畢瑤環的面前。
元正琪點了三柱香,拜了幾拜,插在了畢瑤環的墳前。
侍書和侍劍兩個也上前去行了個禮。
而紅娘則跪在一邊還了禮。
「紅娘,你真的決定就住在這裡了嗎?」
元正琪問道,這樣的山上,一個單身年輕女子住著,到底不怎麼好。雖說附近不遠處有寺廟,可是,到底隔了一段路。真有什麼事,怕也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紅娘點了點頭。
「姑娘一個人在這裡會害怕,姑娘最害怕孤單了,我不能留她一個人在這裡。」
「那,有什麼事的話,你就去國公府我我娘吧。」
無正琪又交待了一聲,這才轉身帶著侍書和侍劍兩個人下山去了,一路上,幾個人都沒有怎麼說話。雖然最開始畢瑤環和紅娘兩個人硬是跟著,的確是讓人不太愉快,尤其是畢瑤環什麼也不會,還要他們反過來照頓她,可是,到底也相處了不少時間,也有幾分感情了。見她年紀輕輕,就這麼去了,幾個人心裡也不太好受。
紅娘卻倚坐在墳邊,笑看著元正琪他們離去。
「姑娘,埋在這裡,你應該會高興吧。在這山底上,公子離開京城的時候,你也可以看見,公子回來的時候,你也可以看見,真好,不是嗎?姑娘,我很後悔,你知道嗎?我總是想你開心,所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想辦法為你得到,爹娘的寵愛也好,什麼東西也好。我總以為,只要有手段,沒有什麼東西是得不到的。可是,我不曉得,原來男人的心,並不是你耍了手段就都得到的。若是早知道事情會這樣,姑娘,即使你再傷心,紅娘也寧願你好好地活著傷心,而不是就這樣丟下紅娘去了。姑娘,我好後悔,好後悔。」
蒼茫的幕色,一個人,一座墳。
山風吹來,有喁喁的低語聲在風中飄落,似乎在唱著一宛轉的哀歌。
一個人,在世間消失了。
但,活著的人,終歸有著活著的人該做的事。
畢瑤環的事情,元正琪只告訴了林詩英,換來她一聲歎息。
那個孩子,可惜了。
早知如此,自己當初就不應該一時心軟的。
那麼,那個孩子說不定現在仍在某個地方好好地活著。
元烈陽卻將元正琪好好地教訓了一頓。
他的兒子,前些日子的街頭血案,鬧得實在是太大了,御史狠狠地參了他一本,教子無方,而岳丈大人,更是為了此事專門寫信前來訓斥了他一翻。
想到好不容易前些日子陪林詩英回去,使出了千方百計討好丈人,這才得了一句誇獎,樂得他都不知天南地北了。
結果,這下子全泡湯了。
想到,下次再陪林詩英回娘家時,自己可能遭受的待遇,元烈陽就苦不堪言。
不教訓元正琪一頓,實以不足以平民憤。
至於明明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憤怒,可不可以稱之為民慣憤,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
而教訓完畢之後,元正琪立馬被他決定掃地出門了。
用他的原話說是這樣的。
「你這個小兔崽子,給我以最快的度,滾出京城,滾出大兼。十年之內,你都不用回來了。」
林詩英以及老太爺和老大人這回也都不想方設法地托延時間了。
實在是這回的影響在京城太惡劣了些。
而且,也叫他們憂心不已。
這小子究竟在江湖上結了多少仇家?竟然追到京城來了?
尤其是以前還好,反正他的武藝,估計也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又有侍劍做幫手,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可是,現在只剩下一半功力了,這小子又不喜歡讓許多人跟在身邊的性子,實在是叫人不放心。還是出去避避風頭吧。
於是,國公府的上下人等,前所未有的積極行動起來了。
目的卻只有一個,那就是早些將以前是國公府的一寶,現在是國公府的一草的元二公子盡快掃地出門。
在元正琪不滿的抗議聲,這一天,元烈陽提著他的領口,一把將他扔到了國公府外。
「滾,小子,不送了。」
隨即,國公府的大門,乾脆俐落地給關上了。
而且,動作迅得很,彷彿外頭有什麼凶種惡煞似的。
「好,這可是你們趕本大爺出門的,不到十年,我絕對不會回來的。」
元正琪撂下狠話,跳上了馬,一鞭子揮下。
「駕。」
「爺,慢點,等等我們啊。」
駕著馬車的侍,爺好歹也體諒體諒他們啊,托了這麼多東西,他們可趕不上輕騎出的元正琪。
而在另一邊的林詩英,臉上卻滿是不捨。
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應該讓他去飛才是。
可是,畢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怎麼能捨得呢?
而且,這次又不是大兼,是出海啊。
恐怕真有好幾年都見不上了。
正琪那性子,如果碰到什麼好玩的事了,哪裡還會記得回來?
完全是放虎歸山了。
元烈陽輕輕地擁住了林詩英,安慰道。
「別擔心,那小子,可不是什麼好惹的,碰上了他,只有別人倒霉的份,吃不了虧的。」
林詩英卻橫了他一眼。
「又是不你生的,你當然不擔心?兩個兒子,都走了,你都不寂寞嗎?」
一聽林詩英的這話,元烈陽卻臉色一變,邪邪地笑了。
「娘子,要不,我們回房去再造一個?」
出了城外,元正琪放馬疾奔,風呼呼地吹在臉上,吹散了他心中鬱積的悶氣。
他一邊奔馳一邊長嘯了起來,逸興遄飛。
他臉上的笑容,燦爛得讓日月都失去了光采。
引得一路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俱是失去了魂魄,呆呆地看著這般出色的少年從自己的身邊經過。
「造孽啊造孽。」
侍書搖頭晃腦地表著評論,心裡卻是一片輕鬆。
還是外邊好啊,爺也好,他們也好,還是這樣奔波來奔波去的日子比較適合。
在京城悠閒了這半年,他的骨頭都快悶死了。
侍劍雖然沒有說話,可面上卻也比平日裡柔和了許多。
他默默地從侍書的手裡接過了疆繩。
「進去睡一會兒吧。」
而元正琪,此時,卻突然又加快了度向前方衝去。
引得尖叫聲一片。
「快躲開,大人,小心。」
就在此時,元正琪狠狠地一拉韁繩,馬兒前蹄揚起,又穩穩地落下。
而暖兒,就在他前方,不到一尺的地上。
正對著他,微笑。
他來了。
她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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