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存在的夜
夜,漆黑漆黑的夜,黑到伸手也見不到五指的夜
已經是子時末了。
這個時候,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了,到處是一片寂靜,什麼聲音也沒有,除了那冷冷地寒風,不時搖動著樹枝。
遠遠地看著,竟似乎有些像人被卡住了脖子,在拚命地垂死掙扎著、呻吟著。
一個嬌小的身影,她邁著輕盈的腳步,在院子裡迅地穿梭著。
這樣大的府邸,一條條的小道,縱橫交錯,複雜異常。
可是,卻似乎完全沒有給她造成什麼障礙。
她的腳步一點兒也不見遲疑,只是熟門熟路地朝目的地快地前進著。
輕盈而跳躍的腳步,落在地上,沒有出任何聲音,顯得她的心情似乎相當地雀躍,大約是有什麼好事吧。
才在這樣寒冷地深夜,離開暖烘烘的被子,不知道要去哪裡。
是不是,在某處,有正等著她的情郎?
所以才如此地迫不及待?
在她經過一個轉角的時候,突然竄出一個黑影,綠油油的眼晴,在黑夜裡滲人的緊。她禁不住倒退兩步,出一聲輕喘,隨即又用乎摀住了嘴,似乎生怕驚動了什麼。
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個機會的。
已經等了許久許久了,可千萬不能再失去了。
對面的黑影出一聲「喵嗚」的叫聲。
原來是隻貓啊,那女了輕舒了口氣。伸出手來,進行驅趕著。
「走,讓開。」
那貓卻一個勁兒地擋在她的前面,就是不走,只繼續出那滲人的叫聲,在這樣的一個夜裡,讓人心底寒。
那個女子最後不耐煩了,也懶得再理這隻貓了,逕自饒過它向前走去。
那隻貓卻突然跳了起來,揮出了利爪,在那個女子的手上狠狠地一抓,隨後,竄入了灌木叢中,再也不見影子了。
「啊,痛。」
女子輕呼一聲,拿起袖子輕輕地壓住了手上的傷痕。
這死貓!
要不要回去先包紮一下呢?
女子有些猶豫了起來,可是,想了想,又毅然地朝前走去。
這時候也不早了,回去了再來,怕天色都有些濛濛亮了,她會不高興的吧!好不容易她終於有些要原驚自己了。
這些日子,也慚漸地邀自己過來玩,說說話,兩個人好不容易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親密無間的日子裡,如果只因為這小小的傷口又前功盡棄的話,怎麼行?
想通了之後,女子只緊緊地用袖子壓住了傷口,又繼續向前進去。
她來到了一個屋子的門前,也沒有敲門。
只輕輕地一推,隨著「吱呀」一聲響,門就開了。
隨後,一個熟悉而親切的聲音響起。
「妹妹,你來了。」
屋子裡有些暗,只點了一盞燈。
一個小桌子,上面有幾樣精緻的小菜,只是,似乎已經冷了。
當然,在這樣的夜裡,如此地冷,就是剛做出來的飯菜,只怕也會立即冷了下來。
更何況,是已經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呢?
「姐姐。」
進來的女子臉上帶著喜悅的笑容,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容,是平琳和平琅。
只是,在燭光的照耀下,讓人有些恍惚,不知道究竟誰才是誰?
甚至連她們梳的式,穿的衣裳,也是一模一樣。
「坐吧,辛苦了,沒有被誰現吧!」
平琳站了起來,愛憐地用手摸了摸平琅的臉,又為她脫了外面罩的大氅,笑著說道。
「凍壞了吧,快,來喝杯熱酒吧。菜雖然冷了,不過,酒我卻一直熱著的。」
平琳的眼神充滿疼愛與憐惜。
這樣的眼神,是如此地熟悉,如此地親切,在沒有公子出現之前,姐姐就是一直這麼看著自己的。平琅的眼裡起了一陣霧氣。
「姐姐,你真的原諒我了嗎?」
「傻丫頭,不是跟你說了嗎?只要你今兒個晚上偷偷地過來找我,不讓任何人知道,在答應為我做一件事,我就會原諒你的。現在,你不是已經來了嗎?」
「做什麼事呢?姐姐,只要你原諒我,我什麼都可以做的。」
平琅急切地說道,這一天,她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不急,來,先坐下,喝杯酒吧!咱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一起喝過酒了。」
平琳笑得溫柔,將平琅緩緩地按在了桌子上,為她斟上了一杯酒,又為自己也滿上了一杯。
酒,果然還是熱的,在寒冷的空氣中,緩緩地有白氣在升騰。
明明彼此近在咫尺,可是,隔著氤氳的白氣,讓人都有些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
「是啊,很久沒有這樣了。好懷念呢!姐姐,以後,我們還這樣經常在一起喝酒好不好?還記得我們在園子裡的時候吧,這樣的時節,梅花差不多也開了。咱們,還有平福她們,都聚在平福的暗香院裡,踏雪、賞梅,那樣的日子多好啊!不知道為什麼,在一起的時候,為了爭個高下,恨不得將別人都踩在腳底。離開了,卻常常地想起過去的那段日子。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在哪裡?過得如何?姐姐,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總是在失去以後,才知道自己失去的究竟有多珍貴。」
平琅笑著,只是神情中隱隱有些憂鬱和懷念。
還有姐姐你,也是一樣啊。
直到我們真的成為陌路人之後,我才知道,對於我來說,姐姐是多麼珍貴的存在。即使再喜歡公子,即使會因為公子對姐姐笑而嫉妒,可是,如果真的放棄公子,就可以回到和姐姐的從前的話,那我也是願意的。
只是,姐姐,手~機]閱〕~oo。n∼你是不是也和我的想法一樣呢?
我的心中,不知道為何,似乎很不安呢!
明明是這麼高興的日子,為什麼這麼悲傷呢?
姐姐,你也是一樣吧!
我們是雙胞胎,所以,在你痛苦的時候,我也不能開心呢!
即使不知道生了什麼,或者將要生什麼,心卻在一陣一陣地抽痛。
姐姐,我知道,有什麼事情要生了。
所以,你這麼悲傷和痛苦吧。
即使你臉上的笑容再平靜,你的內心,也無法對我隱藏,因為,我們是一體的姐妹啊。
平琳看著眼前的這一張臉,從小到大的這一張臉,總是跟在自己後頭的這一張臉。
不知道什麼時候,竟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光採了。
這--是自己的親妹妹!
這--更是奪走自己所有幸福和期望的人!
妹妹,為什麼,那個人不是別人,偏偏是你!
因為是你,所以更加不能原諒。
被你奪走的幸福,我也想親自嘗嘗,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滋昧。
所以,對不起,平琅--我最親愛的妹妹。
如果有來生,那個時候,我一定只做你的好姐姐。
可是,今生,我更想做一個被寵愛的女人。
對不起,平琅。
平琳端起了酒杯。
「敬你,我的妹妹。」
「敬你,我最愛的姐姐。請你,一定要幸福,連我的份一起。」
酒,琥珀色的酒,飲入喉中,香醇可口。
只是,平琅的視線卻漸漸地模糊了起來,「啪」地一聲,酒杯掉在了地上,她的身子,也軟軟地朝地上倒去。
卻在半途中,被平琳扶住了。
「姐姐。」
「放心,睡吧。乖乖地睡吧。不會有什麼任何痛苦的。」
平琳輕撫著平琅的頭,語調溫柔,就像還小的時候,親自哄她入睡的時候。那麼輕,那麼柔……
這,是我專門為你找來的毒藥,你只會漸慚地失去意識,在美夢中停止呼吸。
不會有任何痛苦的。
所以,不要怕啊,平琅。
「姐姐,我看不見你了,好黑,我有些怕。」
「不怕,姐姐就在旁邊呢!」平琳抓起了平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龐邊:「感覺到了沒有?就在這裡呢。」
琅的臉上露出了夢囈似的笑容,不知道沉浸在什麼美夢之中,她的手緩緩地在平琳的臉上移動著。
「姐姐,我好像看到了我們小時候的樣子呢!你,還有我,一左一右,坐在爹爹的肩頭,爹給我們一個人買了一串糖葫蘆,可真甜。」
平琳的淚一滴一滴地掉在平琅的臉上。
「是啊,真甜,我還記得,你非說我的那串比較大,非要給我換。我不換,你還哭了呢。哭得聲音可真大。」
「所以,姐姐還是讓給我了啊。」
「可是,這回不行了吧!蕭公子,不是糖葫蘆。對不起,姐姐,如果可以再重來一回,我,絕對不會喜歡上蕭公子的。」
「平琅,對不起。什麼我都可以讓給你,可是,蕭公子,我只想一個人。對不起。」
「姐姐,你在哭嗎?別哭了啊,我把蕭公子還給你。今兒個出來,我有很小心的。誰也不知道,連榴玉她們也是。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別哭了,好嗎?」
「姐姐,你一定要幸福啊。我,我好像該走了,有人來接我了。」
「姐姐……」
平琅的聲音趕來越低,最終完全消失了。
平琳呆呆地抱著她,彷彿一個抱著最心愛玩具的孩子。
眼淚一滴一滴地澆在平琅的身上。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平琅的身體也慚漸地變得堅硬起來。
平琳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吃力地將平琅移到了床上,又蓋好了被子。
她深深地又看了平琅幾眼,似乎要將她牢牢地記在心裡似的。
隨後,穿起平娘的大氅。
她的手一揮,燭火掉在了床上,辟哩啪拉地燃燒了起來。
在紗帳中,平琅帶著微笑的臉。
在火花中,是那麼地美,那麼地美。
平琳關了門,頭也不回地踏入了深深的夜色中。
許久之後,漫天的火光,伴隨著嘈雜的聲音、腳步聲響起。
「走水啦,走水啦,快來人啊。」
平如打量著眼前一身白衣,嬌弱勝雪的佳人,端起手中的茶,抿了一口。
「真是可憐啊,一場大火,平琳還有依雲她們,竟全一下子死光了。那個叫瑞香的丫頭,也實在太狠了些。只是,想來真奇怪呢!她為什麼不去害正受寵的你,卻去害平琳呢?真是叫人有些想不通呢!聽說那個丫頭也一直喊冤呢。也真奇怪。主僕五個,就是真睡熟了,也不至於火燒到這個份上了,還求救的聲音也沒有一聲吧。這瑞香,也真是可惜了,照我說,做個殺手都不成問題的,幹嘛做丫頭,真是浪費人才,不是嗎?」
「我可憐的姐姐……」
似乎被人提起了傷心事,平琅又是一陣哽咽,哭得喘不過氣來,似乎傷心至極的樣子。
這表情,這神色,還真像平琅呢。
就是自己,也完全區分不出來。
不愧是雙胞胎啊,扮起來,還真是像模像樣的。
只是--
「用別人的身份活著,就這麼好嗎?」
平如嘲弄地笑了,這戲落幕了,人也該走了。
剩下的一切,再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了。從今以後,即使自己什麼也不做,也足夠了。殺人,從來不是好玩的遊戲。五條人命,其中,還有自己的親妹妹。
果然,不傀是平琳啊。
也不枉自己將她當做對手一場。
如果自己和她跟了一個主,誰勝誰負,還真是不好說呢!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平如放下茶杯,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是夠毒了,沒想到,你也不比我差嘛。平琳。」
「姐姐已經死了,我是平琅,你記錯了。」
「喔,是嗎?對不起,我的記性不怎麼好。再見了,平琅。過幾天,我要隨公子離開京城去外地了。或許,幾年也不會回來。你保重。清明的時候,別忘了代我給平琅上上香,不,給平琳。」
「放心,忘不了的。」
平如緩緩地朝外走去,外面陽光燦爛,只是,她的心裡卻突然一片空虛,真寂寞啊!
沒有好戲看的日子。
是不是得再給自己找點樂子呢?
公子也是,怎麼除了自己,就不納什麼新人了呢?害自己連個對手也找不到。
他不知道,沒有對手的日子,讓人無聊得緊嗎?
真是--
平如無聊地邊踢著石頭邊朝外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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