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漸漸入了深秋.
朝堂上卻爭得正趨於白熱化,立儲立儲,贊成這個的,提出那個的,全部亂成了一鍋粥,黏糊得不行。
而四皇子殿下允璉府裡田良人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卻傳出了有孕的消息,無疑給了正到處蹦躂的王家極為沉重的一擊。
反對允璉為太子的最大的憑仗就這樣不存在了。
至於懷疑允璉暗害太子的事也只能爛在肚子裡,不能拿出來明面上說的,這天下都知道這太子是突得急症病逝的,哪能再拿出來說事呢?再說,煩人都死了,也沒有證據了。
而允瑞過繼皇后之事到了現在,都還沒有好消息傳來,無疑更是讓人對皇后一系缺少了信心。而武臣們全部一致對允璉的支持,更讓本來就有些不齊心的文臣們雪上加霜,隨著允璉手下幕僚們的一些活動,慢慢地,在文臣方面的也現了一些與王家不和的聲音。
「皇后娘娘,您可得想點法子才是啊。再這樣下去,只怕形勢不妙。老爺說都快頂不住了。」
說話的是王紫瓊的母親武氏,隨著王家的不利局面,她跑宮裡面也就跑得更勤了。
「我知道了。」
王紫瓊點了點頭,就是娘不專門過來說,難道她能不清楚嗎?可是,皇上直到現在,都不同意她過繼允瑞的事。
雖然到了現在,皇上還沒有在朝堂上表態究竟屬意誰繼承太子之位,但王紫瓊曉得,也不過是在等自己想開罷了。
皇上屬意的太子人選定是允璉。
王紫瓊的心裡滿是背心之感,這麼多年的夫妻了,皇上一直站在自己這一邊。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就不能成全自己一次呢?
允璋已經不在了,他的死,卻是跟自己一直視若另外一個兒子的允璉有極大的關係。皇上如何可以立允璉為太子呢?只要不是允璉,任何一個都沒有關係,為什麼偏偏要是他?
「皇后娘娘,皇上正往這邊過來了。」
有宮女前來稟報道。
武氏趕緊站了起來。
「那我先走了。」隨後,就在宮女的帶領下,避開了奕棠,從另外一個門匆匆離去了。
終於來了,是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嗎?
可是,她也絕對不會讓步的。
王紫瓊站了起來,挺了挺身子,等著奕棠的道來。
所有的宮女太監會意地退去。
大大的宮殿裡,只剩下奕棠和王紫瓊兩個人。
面前的這個人是這麼地熟悉,可是,卻又這麼地陌生。
奕棠深深地看著自己心中最心愛的兩個女人之一,對她和元烈瑛,他總覺得有所虧欠。給了王紫瓊皇后的名頭,卻讓她為他管理著一幫子的女人,操盡了心;給了元烈瑛最大的寵愛,卻讓她被無數女人視作眼中釘,總想取而代之,甚至失去了一個孩子。
這兩個女人,出身尊貴,無論性情容貌,皆是一時之選。年少時就是多少京城少年們的夢中佳人,如果不是與到了自己,都能夠擁有美滿的姻緣吧。
可是,自己不僅是她們的男人,孩子的父親,在這之前,不能因為自己錯誤的選擇而就此衰落下去。
即使是為了她,王紫瓊,也不行。
「朕已經決定了,立允璉為太子。」
「那麼,皇上立他為太子的哪一天,就是我去陪璋兒的那一天。」
王紫瓊直直地盯著奕棠。
這麼多年了,自從她成為自己的皇后,處處謹守著自己的分寸,有多少年不曾這麼看過自己了,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奕棠只怕會陷入過往的美好回憶之中,年少的他們,剛認識的他們,不知道彼此身份的他們,總是這樣平等地相望。
「你,這是在威脅朕嗎?」
一向最為善解人意,最不忍讓他為難的她,一旦不講理起來了,簡直讓奕棠想瘋。
「威不威脅的,皇上看著辦吧。」
王紫瓊的聲音極為平靜,但奕棠卻聽得出她是認真的,她一向說到做到,尤其是這樣的話,更加不會打個折扣。
「你,簡直不可理喻。」
奕棠拂袖而去,頭簡直痛得不得了,做了一輩子的皇帝,沒有哪一次像這次這般為難過的。雖然下定了決心要立允璉為太子,可無視於王紫瓊的生命,他還是做不出來的。
一切又陷入了膠著之中。
雖然形式已經漸漸向允璉這邊偏轉,可是,皇上的遲遲不表態,又讓有些人開始左右搖擺起來,誰也不知道,皇上心裡究竟是怎麼個打算。
王家的人盼望著皇上允許皇后收允瑞為繼子,以期憑此增加允瑞的籌碼;而齊妃的娘家人,也到處活動著,讓擁護允璉的人心裡頭也是忐忑不安起來。
說到底,到了現在,只要皇上一句話,雙方的實力立馬可以倒轉過來。
皇上的態度決定了一切。
可是,直到現在,奕棠仍然保持了沉默。
一時,朝堂之中,反倒詭異地沉寂了下來,大家都似乎在等待這什麼,期待著什麼。
不過,誰也沒有想到,打破這一篇沉寂,讓局勢徹底改變的人卻不是奕棠,而是一一
王太師。
王太師的突然出現,而且,表示堅決支持立皇四子允璉為太子。
這一記悶棍讓王家措手不及。
一下子,朝堂上下,就只剩下了一個聲音。
至此,情勢已經十分明朗。
而奕棠卻沒有就此宣佈立允璉為太子,而是將王太師召進了書房,單獨談話。
但,所有的人都知道,形勢已經再不可能有任何變化了。
所有的人都放下了心口裡的一塊大石頭,長時間的延議,也已經讓這些人疲累不堪了,有了個結果,不管是誰,好歹至酷~〕o]o],~這件事也算了結了。
雖然有些人也許仍會因為站錯了隊而心中忐忑,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丟官,大兼可歷來沒有因為立儲站錯隊繼了位就報復大臣的傳統。相反,有些太子繼位為皇帝了,反而對當初那些反對的大臣就是不重用,也高高地供著,就怕在青史上留個心胸狹窄的評語。
因此,倒有不少人相約著去哪裡小聚一番,也該放鬆放鬆了。
說起來,心底最不舒服的,反倒不是王家,說到底,允瑞和他們也沒有太大的關係;最失望的,怕是齊妃一系吧。
這不?剛得了消息,宮就傳來了一聲脆響。
零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片地瓷片,毫無任何生氣。
而齊妃的臉,完全成了青色。
「該死的老匹夫。」
等了幾十年,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就這樣沒了。齊妃怎麼也不。
允瑞卻悄悄地趁齊妃不注意時往外溜去。
娘這一段時間真跟瘋子似的,早就說了,他們鬥不過四皇兄的。允瑞可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心裡也曾激動了一下,可這麼些年,父皇一直偏寵允璋和允璉,他們這些其它的皇子早就知道這皇位與他們無緣了。前一陣子不過是鬧劇一場罷了,允瑞從小大大被允璉操練訓練的陰影,讓他根本提不起跟允璉作對的念頭。這會子見終於不用跟允璉正面對峙了,反而舒了口氣。一想到萬一給你娘成功了,以後四皇兄要給自己行禮,他晚上都會做噩夢。這人,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好。
王紫瓊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給自己倒戈一擊的,卻是自己最為尊敬的祖父。
小的時候,王紫瓊曾經被王太師和夫人帶回隱居之地西山享受天倫之樂,長大之後,才回到京城。
與爹娘之間還有些生疏的王紫瓊,心裡最親近的人,卻是祖父和祖母。
望著走進自己宮殿,白蒼蒼,面容蒼老的祖父,王紫瓊想要質問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這時,王太師走到王紫瓊的面前,卻一下子跪了下來。
這一跪,重如泰山。
王紫瓊驚慌失措,趕緊也跪了下來,伸手去扶王太師。「祖父,您這是在幹什麼,快起來。」
她使勁了全身的力氣,王太師卻硬是給她磕了一個頭。
抬起頭來,眼裡卻滿是對王紫瓊的心疼。
「瓊兒,為了大兼江山,為了天下蒼生,你,就認了這個命吧。」
王紫瓊再也忍不住,撲倒在王太師的懷裡,失聲痛哭了起來。
「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
王太師老淚縱橫,這也是他的曾孫子啊,他又何嘗不傷心呢?
只是,這大兼江山,除了四皇子,沒有人能擔得起啊。
更何況,他信四皇子,提起允璋來,他眼中的痛苦,並不比他這個老人少。分明也是失去了最親近的人才有的眼神。
既然如此,又怎麼能忍心讓親者痛,仇者快呢?
若真有內情,恐怕,那人最希望的,是看到大兼內亂起來吧。
一個實力不足的皇子立為太子,一個雖不是太子,卻得到所有武臣支持的皇子,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撥,有誰能比這個更能動搖大兼的江山呢?
大兼的強盛,早已經讓周圍的那些國家都開始惴惴不安了吧。
王家從大兼立朝以來,一直忠心耿耿,漫說這其中還有疑問,就是真是四皇子殿下做的,他們又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壞了祖宗這麼多年的名聲呢?
大公無私,孩子,辛苦你了。
祖父,就代王家上上下下,列祖列宗,代所有大兼百姓,拜你一拜吧。
奕棠默默地走到了王紫瓊身邊,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眼裡對王太師有著無盡的謝意和敬意。
如果不是老太師出面,這件事,到了最後如何收場還真不知道。
王太師抹了抹老雷,顫顫巍巍地朝外頭走去。
王紫瓊卻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奕棠的肩上。
血跡從衣裳裡都滲了出來,奕棠卻哼也不哼一聲。
「害了璋兒的不是璉兒,對不對?」
「一定不是的。」
奕棠堅定無比,一定不是的。
不是,一定不是。王紫瓊念叨著,現在,她也寧願這麼相信,要不然,她無法再面對著這一切。
她在任何人面前,為了允璋,都可以不退一步。
可是,祖父的這一跪,卻讓她不能承受。
璋兒,娘這樣做,你一定可以理解的吧。一定不會怪娘的吧!
允璉恭謹地將王太師一路送上了馬車。
王太師深深地注視了允璉一眼。
「好好做,不要辜負了我和你母后為了你做出的一切,還有,以後好好孝順她,連璋兒的份一起。」
允璉點了點頭,他一定會做到的,原本,這就是他應該做的。
皇兄的母親就是自己的母親。
他會連皇兄的份一起。
馬車漸漸地遠去,王太師又回西山去了,如果不是允璉和元正純親自前去,或許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再離開那個地方的。
允璉卸下了心中的重擔,能在母后不出什麼事的情況下,和平地解決這件事,真是太好了。
還好正純出了這個主意。
允璉輕鬆地掉轉腳步,準備回府了。
這一來一去,也差不多半個來月了。
不知道暖兒在府裡可好?肚子有沒有大些了?
允璉現在是無事一身輕了,元正純現在卻彷彿被天雷劈中了似的。
元正琪看著哥哥這震驚的模樣,自己剛剛似乎也沒有說什麼啊?不過是隨口提起暖兒的好姐妹平安姑娘肚子大了,有必要這麼吃驚嗎?
自己這個哥哥可一向是喜怒不菜於色的啊。
啊,不會是……
元正琪吃驚地指著元正純。
「那個孩子,不會是你的種吧?」
「什麼孩子?」
林詩英疑惑地看著元正純和元正琪,她剛才沒有聽錯吧,依稀聽到什麼孩不孩子的,難道最近老是跟元烈瑛說什麼孩不孩子的,搞得自己也快中毒了?
「哦,沒有什麼,我們在討論給平常妹妹送什麼禮物呢!」
元正純回過神來,立馬極快地接口道。
順便拎了元正琪的衣領,將他拖向書房。
「來,我們去好好討論一下。」
原來如此,她還說呢。
這些日子元正琪天天跑出去,為暖兒的孩子找禮物的事,她也是曉得的。
真實的,自己最進對孩子這兩個字也是太敏感了些。
剛才還以為他們兄弟倆闖了什麼禍,讓人家姑娘有了孩子呢!
真實的,怎麼可能?
正純的性子可是最冷靜理智不過的,正琪的心裡有暖兒在,別的姑娘怕是看都不會看一眼了。
自己最近真是神經過敏了,林詩英搖頭失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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