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天搖,日月無光。
天上的神明,似乎被這如此滔天的陣勢所驚動,烏雲滾滾,整個天空都暗了下來。
原本還在書房裡的允璉和楚仁也被這動靜驚動,走了出來。
卻看到喬銳和洪武兩個也正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怎麼一回事?」
喬銳陰沉卻俊美的臉上一副沉重之色,能讓這個人露出這種神色,足見事情絕對不小。這種陣勢,難道真有什麼天地之變要來了?
「若是我猜的沒錯,恐怕是有人正在那邊突破先天之境。只不知來者何人,於我們是敵是友。」喬銳困難地說道,這是根據海邊駐守的人員傳回來的消息他所做的判斷,只是,這樣的判斷,卻更加叫人難以置信。
「先天之境?你確定?」
允璉的臉色也迅變得嚴肅起來。
先天和後天,是修習武功的兩條路,但是,後天高手極多,先天高手卻數百年難得一見。休息先天的方法極少人知道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先天高手衝破先天之境時,要忍受極大的痛苦,那且不說,而且衝破先天之境只有兩種結局,要麼生,要麼死,中間沒有任何僥倖可言。
成功則生,失敗則亡。
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所以,雖然成為一個先天高手所需的時候極短,只要心境到了,突破成功,便抵得上後天之人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苦修,但在武林之中,千百年下來,也不過是那寥寥幾人。
而目前仍在江湖中走動的,更是一個也沒有。
先天高手,成了武林中乃至所有人心目中的一個神話。
而修習先天之路,所需的條件也是極嚴的,若不是根骨極佳,極有靈性,心志極堅之人,就是僥倖得到了修習之法,往往耗費一生的功夫,卻仍是一無所獲。
心境是什麼?沒有人知道,只有達到了那個境界的人,自己才知道。
而先天高手,一旦突破成功。
據說,飛花摘葉,皆可傷人,不許任何武器,這天、這地,不論什麼東西,在她的手上,均是武器。
數百年前,曾經有先天高手現世,那時,統治這片中原大地的,還不是大兼,而是大文。而那個先天高手,卻不是出現在大文,而是羅斯國人。
那人的父母被大文人殺死,與大文有不共戴天之仇,在他的相助之下,羅斯人節節逼近,攻佔了大文半壁江山。雖然大文兵強馬壯,可無奈,那人伸手實在是太為高明,所有文武重臣、高級將領,幾乎被他一人殺盡,甚至大文當時的皇帝,也幾乎命喪他手。兵強,卻無人指揮,大文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若不是大文一同為先天的隱士高手現身,阻止了他,只怕,大好中原,卻是要落入異族之手了。
兩人在海上大戰了三天三夜,最後,雙雙力竭墜入海中,從此不見蹤影。
如今,竟然在如此靠近軍營的地方,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了進來,突破先天之境,來人,是敵是友?
看到遠處直達天際的水團,允璉下了命令。
「神風營準備弓箭。」
「是。」
說完,率先朝樹林那邊行去,那人,應該就在樹林過去的大海邊吧。
到底是誰?
先天高手,若是不能確定為友,那麼,就得將他扼殺在搖籃之中,現在的大兼,不需要這樣的變數。先天高手的實力,實在是叫人心中不安。
喬銳應了一聲,做了個手勢,立刻,一陣胡哨聲響起,隨後,黑壓壓的人頭聚集了過來,手裡,均拿著半個人高的長弩。
「出。」
喬銳一揮手,整個隊伍,便如惡狼出動般地成隊形前進了起來,不聞人聲,不聞腳步聲,沉默地朝著目標地點接近。
白,白,滿目只見白色的水光,像一個大繭似的,漂浮在半空中,將什麼東西亦或是人包裹在了裡面。水團外,水花四濺,不斷地向四周噴射,力道強勁,打著海邊的岩石上,竟然將岩石也深深地打出了一個洞來。
眾人看得暗暗咋舌,這力道,若是打在人的身上會怎麼樣?
想像自己的身體全變成了一個個血洞洞,眾人不由打了個寒噤,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就是先天高手嗎?
竟讓差距如此地巨大,眾人的眼裡有著畏懼,也有著狂熱和崇敬,習武之人,對力量的追求和崇拜,卻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允璉正和楚仁兩個站在林邊的空地上,遠遠地隔著一段距離觀望著。
兩人的神情俱十分嚴肅。
「準備。」
喬銳一聲令下,所有的長弩被高高地舉起,目標,直指白色的水團。
「四爺,要射嗎?」
喬銳的神色中有絲惋惜,這樣的一個奇跡,或許會在自己的眼前誕生,卻要由自己親手毀滅,未免太過可惜了一點。
允璉和楚仁對視了一眼,楚仁點了點頭。
璉的話剛才出口,突然又大聲急喝:「等一下。」
他緊緊地盯著那水團的方向,似乎出現了什麼變故。
只見,那水團竟然就在這剛才那一會兒散去了,一個盤坐著的人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化掉的海水,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水柱,與海面連成了一片,支撐著那半空中的人影。
「那,不是無愁嗎?」
小祿子喃喃地道,同時,伸手死命地掐了自己一把,跳了起來,好痛好痛。
「爺,真是無能。」
允璉這是也早已看清了,竟然是無愁。暗衛是曾經對他報告過,說無愁修習的武功似乎與常人修習的不同,但,他卻一直沒有想過,原來她修習的竟然是先天武道。誰會想得到,幾百年沒有出現在眾人眼前更]新最快∼ap,o*。n}e∼t的先天高手,竟然會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頭而已。
允璉緊緊地盯著空中的人影,千萬要成功才好。成功了,不但多了一個救回暖兒的強大助力,而且,暖兒對這幾個丫頭的看重,他都收在眼裡,那種感情,早就已經越了主僕,完全是當做親人一般。若是這個丫頭失敗身亡,不知道暖兒會傷心成什麼樣子。而且,這個丫頭選擇在這個時候突破先天之境,毫無疑問,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救回暖兒。
無愁是誰?
喬銳一臉莫名其妙,卻揮手示意神風營的人可以散去了。
只是,卻沒有一個人離開,大家的眼睛都緊緊地盯著空中那個瘦小的身影,無法移動一分一毫。
今日,是否一個奇跡就要在她們的面前上演。
洪武的眼睛卻滿是震驚和擔心,那個丫頭,叫無愁,不是曾經在去京城的路上救過自己的那個丫頭嗎?她不會有事吧!
突然,眾人出一陣驚叫。
只見,從那個小小地身影身上,竟然射出了千萬道血絲,隨著血絲的射出,無愁的臉上卻越來越蒼白,身子竟然有漸漸變癟的趨勢,彷彿一個人身體裡的血,在漸漸被抽乾,到了最後,或許會只剩下一張皮而已。
無愁的臉上滿是痛苦,但她盤坐的姿勢卻是紋風不動,甚至一點聲音都沒有出。
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
師父說過,伐毛洗髓,脫胎換骨,只有經過了這最為痛苦的時候,才能獲得無上的力量。
暖兒落下的那一滴淚的面容出現在無愁的心裡,姑娘看著自己的眼睛卻是那麼溫柔,嘴角還帶著笑意,可姑娘的眼睛卻在流淚。
力量,我需要無可抵擋的力量。
為了這,即使冒著死亡的威脅,即使忍受著無邊的痛苦,我也無所謂。
不痛,一點也不痛。
姑娘,等著,無愁一定會成功的。
無愁拚命地想著暖兒的臉,只有想著姑娘,她才能維持著清醒,不是去理智,在這個過程中,若是失去了意思,那便必死無疑了。
可是,如此的痛苦,又有幾個人可以忍受呢?
「血干了。」
小祿子的眼裡留下了淚,那射出的血絲越來越少,底下的海水,成了一片紅色,可血漸漸地卻沒有了。
失敗了嗎?
所有的人心裡都升起了疑問,可他們的目光,卻仍然不能離開那個已經成了一個骷髏,按說恐怖無比,可眾人的心裡只有敬意,卻無任何懼意。
原來,先天之境的衝刺竟然是這樣的嗎?
難怪幾百年也不見一個!難怪他們強橫的那麼變態!
他們,是充分得有那樣的資格的,他們付出的,遠遠比得到的更多更多!
那樣的痛苦,就是人們這些經歷過血與火考驗的鐵血漢子,也不能不伸出大拇指來說一個字——服!
失敗了嗎?
無愁的意思有些模糊了,不對啊?這個階段過去之後,應該不是這樣的。真的要死了嗎?好不甘心啊?可是,好痛好痛,無愁好累了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好想睡了啊。
無愁,無愁!
是誰在叫我,這聲音為什麼這麼熟悉?
是爹嗎?
是娘嗎?
不,不是,他們有哥哥弟弟,才不會管無愁呢!無愁只是一個沒用的丫頭而已?
那是誰呢?
是誰曾經那麼地溫柔地看著自己,是誰曾經用手牽過自己,是誰曾經陪伴自己玩耍,是誰為了自己哭泣?
就是忘了這世上所有的一切,惟獨這個人,是絕對絕對不能輕易的忘卻的。
無愁,無愁!
說話的聲音似在哭泣,是誰是誰?無愁覺得自己的心好痛,比剛才身體的痛痛苦百倍千倍,不要哭啊,你不要哭。
我正在想,我會想起來的,只要,你別哭。
你若是為我死了,我便也活不了!
啊,一道亮光在無愁的心中升起,越來越亮,那哭泣著的,是姑娘!還有一些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在旁邊一個勁兒笑,姑娘卻哭得前所未有的傷心。無愁從來沒有見過一向微笑著的姑娘哭得這麼傷心過。
不,別死!我們都別死,好好地活著。
無愁要陪著姑娘好好地活著。
原本力道減弱的水柱一下子暴漲起來,無愁的雙臂突然張開來,身體會展,頭也迎風飛舞了起來。她的手猛然一揮。
粗大的水柱一下子卻化為了細絲,無數的白色的細絲從無愁的毛孔裡鑽了進去,隨後,化為白色,從無愁的頭頂上又冒了出來。
無愁的身子慢慢地似乎又被填充了起來,漸漸地豐滿起來。
「啊,無愁好了。」
小祿子驚喜地叫道,一邊用袖子抹著眼淚,嚇死他了,還以為無愁就這麼死了呢。真是,丟人,絕對不能讓那丫頭曉得他竟然為了她哭了。
不僅是小祿子,神風營的人全部都出了一陣歡呼。
洪武也輕噓了一口氣,丫頭,好樣的。
就連允璉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希望這個丫頭沒事,他可不想看暖兒傷心地樣子。想到到了現在,還是沒有任何消息的暖兒,允璉就覺得心裡頭好像有火在燒死的,只得一個勁兒地提醒自己,要沉住氣、沉住氣,他們擄走暖兒絕對是有意圖的,意圖沒有實現之前,暖兒絕對是安全的。可是,心裡的擔憂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無愁,千萬要成功,救暖兒,說不定還要靠你呢。
這時,射向無愁的水線已經沒有了,沒有任何支撐,無愁就這樣飄在了半空只走過,突然。
「啊。」
一聲尖嘯從無愁的口中出,震得眾人的耳膜陣陣痛,緊接著,一陣亮眼的白色爆射開來。
白色實在太刺眼了,眾人不由得閉上了眼。
待睜開眼時,正看到無愁從空中直下,一掌擊出,隨著驚天的響聲,海水竟然分了開來,露出了**的海底岩石,被劈成了兩半,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海水這才又合了起來。
而雨,這時,卻彷彿約定好的,從天空飄了下來。
無愁卻已經輕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成了血紅色,長長的黑卻成了及地上的白色,既然在雨中,那些雨水卻彷彿會自動地避開她似的,而她的,也在隨風舞動。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小祿子熟悉的表情,只直直地走向允璉,乾澀地問道。
「有姑娘的消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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