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病姐姐,裡面怎麼樣了?」無憂一臉緊張地問道。
無病沮喪地搖了搖頭:「什麼都沒看見,爺沒讓我進去。」
「這可怎麼辦才好?」無災此時也沒個主意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這醉酒了得她們這些做婢子的進去服侍,一個大老爺們兒進去幹嘛?不會還趁機占姑娘的便宜吧。
允璉的人品徹徹底底地被無病幾個鄙視了一回。
「啊,爺不會占姑娘便宜吧!」無憂這時卻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麼,大驚失色地叫了起來。
這個後知後覺的傢伙,現在才想到這一點?無災氣得踩了無憂一腳,這心裡本來就夠慌了,無憂這丫頭在這裡添什麼亂啊?
「應該——不會吧!」無病說得有些猶豫,如果不會的話,為什麼剛才都不讓她進去啊?雖然衣服還穿得好好的。
「真是,我們擔心個什麼勁兒,姑娘本來就是爺的良人,這爺就是真跟姑娘怎麼了,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這一日進府裡都沒有這麼擔心過,現在咱們在瞎擔心個啥啊?」無病試圖安慰大家,不過,顯然是極不成功的。
「這若是進府一天就什麼了大家倒也心裡踏實了,可這麼多天沒有,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心裡反而有些慌慌的,再說,又是姑娘喝醉的時候。無愁,你仔細聽聽,萬一有什麼不對勁的,就告訴咱們。」無災吩咐道。
無愁自是只管點頭,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這曉得有什麼用?咱們還能闖進去嗎?」無病愁眉苦臉地說道,不過,倒也沒有阻止無愁的舉動,有個心理準備總比沒個心理準備的好。
幾人心理充滿了不捨,總覺得若是真怎麼樣了,會讓目前平靜和樂的日子又起什麼大夥兒不太願意的變化似的。
幾個丫頭一宿都沒有睡好,不過,還好,從無愁那裡沒有聽到什麼異常的消息,倒是讓幾人輕吁一口氣,放鬆了不少。
於是,二日,小祿子公公就有幸欣賞到了幾個丫頭的青眼圈,心裡納罕不已,怎麼老覺得這幾個丫頭怪怪的,不過,總算今兒個到現在沒有再給自己塞荷包,那就是阿彌陀佛了,沒事兒,他可不敢再跟這幾個丫頭搭話了。
幾個人的青眼圈雖然略施了脂粉,也掩飾不住,而無愁的臉則乾脆成了蠟黃一片,一向勁頭十足的她,精神異常萎靡,沒有辦法,任誰一個晚上這麼一個勁兒的運功也會跟她一個樣的。
不過,她怎麼覺得自己的功力似乎又有些突破呢?前些日子,爺派了兩個暗衛暗中保護姑娘,當時,她雖然能感覺到有兩股氣息,卻沒有辦法分辨出他們的具體位置,而到了今兒個早上,她卻可以鎖定他們的位置了。無愁的眼光在院子裡一掃,卻讓那兩個隱藏得極好的暗衛有一種被現的感覺,心裡頭覺得荒謬無比,這,不大可能吧。
他們可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專門保護皇家子弟的暗衛,個個出去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哪裡能被一個小姑娘給現?雖然瞧她的樣子是會些武功,可內力似乎並不算高明,這怎麼可能呢?但那種被鎖定的感覺卻又讓他們心生警惕,對他們這種人來說,直覺有時候比什麼經驗都準確,關鍵的時候,直覺比判斷更能救他們一命。雖然按說這個姑娘不會對他們有惡意,可下意識地,他們還是又換了一個隱藏的位置,對他們來說,身為暗衛的尊嚴,不允許他們被別人現。而剛換了位置不久,那種感覺卻又襲來了,如此幾次,他們確定了,那個小姑娘絕對是現了他們,不僅如此,還是故意這樣的。他們也給這個小姑娘槓上來了,就不信,今兒個還真躲不過去了。
於是,一場尋找與隱藏的遊戲在這個院子裡上演,只是,除了當事者,卻誰都不曉得罷了。而無愁卻不曉得那兩個暗衛的苦不堪言,她只是盡情地體會著更進一步的感受,到了這一步,她似乎已經能感覺到這天地之間的氣機了,無愁也說不明白,但哪裡有氣,哪裡的氣強,哪裡的氣弱,她卻分明能感覺得到,而那兩個暗衛身上的氣,實在是太強了,讓人無法忽略,閉上眼睛,無愁覺,感覺更強烈了。原來有時候,閉上眼睛,竟然會讓人的感覺更敏銳。無沉浸在新一輪的體悟中。
而滿院的婆子、丫頭,只見無愁又盤坐在地面上了,倒也不以為意。只是有些小丫頭在心中暗自嘀咕:「田良人也實在是太后說話了,這個丫頭一天到晚就在那裡要麼比來劃去,要麼呆坐著,又不做什麼事,不說田良人,就是無病姐姐、無災姐姐也都是管也不管。不過,誰叫人家命好呢?若是自個兒有這個命在良人主子身邊服侍那真是老天爺的造化了。」
暖兒睜開眼時,日頭已是高照。原本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突然覺自己似乎躺在一個熟悉的懷抱裡,頭似乎還枕在一隻胳膊上,不由就有些僵硬了。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晚了,爺還沒有上朝,也沒有起來辦公呢?爺一向是最勤勉的不是?
感覺自己懷裡的人兒僵成了一塊木頭,允璉的心情卻是甚好,嘴角甚至有了一些小小的向上的弧度,只是,不是很瞭解他的人大概也看不出來那是一個微笑。他的聲音甚至是有些揶揄的。
「怎麼,都睡了這麼多天了?現在才開始害羞起來?」
沒聽這話還好,一聽這話,暖兒也不曉得為什麼,明明沒有什麼可害羞的,可她的臉硬是一下子就熟成了一個桃子。瞧得允璉更是開心不已,好現象,這個田良人似乎終於有些把自己當成男人的覺悟了,前些日子,那態度,自然地就把自己當成木頭似的,也難怪雖然自己心裡、身體都想做點什麼,但卻遲遲不願行動。原因就在這裡了,看來,繼續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自己應該可以更進一步了。允璉的心裡得意不已,沒有想到這白天晚起一點,效果這麼好,看來,以後得多多本手打〕晚起才是啊。
暖兒也聽出允璉的話裡在取笑自己了,不過,她一下子又想起了別外一宗,卻是一下子把害羞拋到了腦後了。
允璉便詫異地瞧見暖兒一下子就掀開被子跳了出去,然後一疊聲地叫:「無病、無災,快點,得去王妃那裡請安了,都晚了。」真是,她們幾個怎麼也沒有叫自己?雖然田夢嵐說了不必天天去,但暖兒卻沒有一天落下的,這該盡的禮數一定要盡到,該守的本分一定要守到,要不然,不曉得什麼時候,就成了別人的把柄了。
眼見無病、無災幾個聽了自己的呼喚也沒有進來,暖兒也無心去想這是為什麼,趕緊自個兒就跑去衣櫃裡找衣裳。
允璉卻一隻手枕在胳膊上,涼涼地道:「爺讓小祿子去跟王妃說了,今兒個就不去請安了。」
暖兒拿著衣裳僵在了那裡,那剛才自己這忙亂的樣子,而且才穿了這麼一點就跑出來,不是全部給看光光了,我不要活了啦。暖兒滿面羞慚,恨不得地上有個洞,鑽了進去那是最好不過。
允璉瞧見這回暖兒卻是連耳朵都紅了,不知為何,突然一股笑意以不可抑制之勢湧了上來,男子渾厚的笑聲從他的口中不絕地洩了出來。
暖兒原本抱著一堆衣裳蹲在地上,想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你怎麼做出這種丟人的事來了。從出生到現在,暖兒從來沒有覺得有哪一天像今兒個這麼尷尬的。她正悲哀地蹲在那裡不知道如何面對允璉。卻聽到一陣大笑從身後傳了過來。
是,爺在笑嗎?
這樣的想法在暖兒的心頭浮現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置信。從她進府到現在,她從來沒有見允璉笑過,不,甚至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笑過,他一直是那樣地冷,彷彿天生就是萬年不化的冰山,不論這日頭如何暴烈,對冰山來說,也不造成任何影響。就是再大的火,也只會被冰山撲滅而已。
而現在——
是,爺在笑嗎?
暖兒忘記了害羞,她緩緩地回過頭來。
是真的,爺,真的笑了。
而暖兒只聽得心中,似乎有些什麼,在不受控制的跳動了一下。雖然只是那麼輕微地,幾乎叫人覺不了的,可它,還是輕輕地,輕輕地,跳動了一下。
暖兒其實在心中也曾經好奇地想過,若是爺笑起來,會是什麼樣的?可卻怎麼也想像不出來,彷彿笑容這個東西,天生似乎就不應該跟爺聯繫在一起的。
而如今,暖兒卻現,原來,爺笑起來,原來是如此地動人。或許正是因為他太少笑,所以才讓他的笑容如此動人,柔和了冷硬的輪廓,讓整個人冷硬中竟散出一絲絲溫柔。或許是平日太過冰冷,這一絲絲溫柔竟是如此地吸引人。
「爺,您真應該多笑的。」
暖兒真心地稱讚道,若是爺經常這麼笑,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人怕他了。只是,暖兒卻沒有留意到,她這樣一邊蹲著,一邊回過頭說話的姿勢卻是多麼好笑。
允璉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笑,久違了多少年的笑聲,自己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再不會笑了。那個曾經老是燦爛微笑著的自己,不過是夢中的一道夢而已。然而,今天,他才現,原來自己還會笑,還能笑。
這種感覺,有些怪,有些不習慣,他原本笑了幾聲,便想停下來,誰曉得瞧見暖兒有些驚艷的眼神,還有那可笑的動作,不由地又輕笑了起來,這回卻小聲多了。
他朝暖兒招了招手:「過來,陪爺再睡一會兒。」
暖兒有些磨磨蹭蹭地:「這,不太好吧,這時辰也不早了。」暖兒還從來沒有睡這麼晚過呢!真不習慣。
允璉眼一瞪,自是不怒而威:「還不給爺過來!」
不過,他這一招,對暖兒卻沒有什麼用,暖兒一點也不害怕。不過,她還是慢慢地朝允璉走過去,不忘了把一堆衣裳抱在胸前。不過,再怎麼磨磨蹭蹭地,還是到了床前。
允璉卻再也受不了她的慢動作了。
他一伸手,一手抱住暖兒的腰,隨著暖兒的一聲驚呼,就已經上了床,被塞進了被子裡,摟在了暖呼呼的懷裡了。
「給爺講故事吧!爺還想睡一會兒。」
允璉覺這偶爾睡晚一點,真的很好,十分得好,非常得好。
「好,很久很久以前……」暖兒細細地聲音又響了起來。
緊接著,響起了男人不滿抗議的聲音:「為什麼每次都是很久很久以前開頭的。」
接著,男人的頭就被拍了一下:「不這麼講我講不出來。」這是暖兒一次拍允璉的頭,以前從來不曾這麼放肆過,但今日的允璉卻讓她有這種感覺,這樣做,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果然,男人只是低聲地投降了:「好吧,很久很久以前就很久很久以前吧!」
……
屋子裡的柔和溫柔的女聲在繼續,過了一會兒越來越小,再過了一會兒,慢慢地消失無聲了。
而在被子的一角,一隻雪白的小貓鑽了出來,伸了個懶腰:「今天的太陽真好啊,被子裡有點熱,小白癡出去曬太陽了。男主人、女主人,你們好好睡吧。」說完,邁著貓步溜了出去。只是卻似乎聞到一陣笑聲,回頭瞧了瞧,什麼都沒有啊?兩個主人也睡了啊?真是,為什麼每回說小白癡時都有人笑呢?這個名字很好聽啊?貓耳一抖,管它的,曬太陽去了。
而在院子裡,以小祿子為的一眾人等,全都僵直成了木頭,這,請問,剛才傳出來的真的是爺的笑聲嗎?他們的耳朵有沒有聽錯了?眾人都很有掏掏耳洞的衝動。
說起來,這四皇子府也開府了十多年來了,從爺成親以來,什麼時候瞧過,不,甚至是聽過,爺笑過?
不會是,天要下紅雨了嗎?
眾人有些惴惴不安,這正所謂反常即為妖,他們爺不會是被什麼俯身了吧?
而無病、無災兩個卻是面現憂慮之色,這情況似乎越來越複雜了,爺對姑娘好像越來越上心了,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姑娘終於也避不開這些後院爭鬥的事了嗎?姑娘的性子,真是讓人憂心啊?
而無憂卻是喃喃自語:「這,爺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啊?」真是,好奇死了,為什麼不在她無憂在的時候笑啊,這樣,不又多了個談資了嗎?而且,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笑呢?無憂抓耳撓腮,這裡走走,那裡走走,直覺得渾身似乎多了幾個虱子出來了似的。
無愁卻仍然在地上盤坐得好好的,似乎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似的。
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