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子,你說的是陳公子嗎?」
一聽此話,朝雲的臉上浮現出大大的驚喜的表情,她顯得有些不敢置信,一連追問了好幾句,待得到紫衣肯定的答覆以後,她趕忙站了起來,緊張地問道:「紫衣,你瞧,我這身衣服怎麼樣?還能見人嗎?要不要換一件?你看,這個顏色怎麼樣?是不是太暗了,顯得有些陰沉沉的,不太襯我的臉色?」
瞧見姑娘的緊張的樣子,紫衣心裡好笑不已,也只有陳公子才能令她們這個驕傲的姑娘如此。
「姑娘,很好,咱們姑娘可是醉情樓的一美人,穿什麼都好看。姑娘,還是快去吧,小心陳公子久等。」紫衣趕緊催促道,希望這回姑娘能跟陳夢公子有點進展,那樣的話,說不定她也可以……,想到這裡,紫衣的眼裡有些迷濛的春意。
朝雲朝紫衣點點頭,她一邊走著一邊整理著有些凌亂的衣裳,還不停地說著話兒。
「這陳公子喜歡軟的墊子,千萬要給他墊著坐;陳公子只喜歡喝一種茶,那就是空山新雨,千萬別泡錯了……」
瞧見姑娘的緊張樣兒,紫衣笑了起來:「姑娘,你只管把自個兒弄好就成了。這陳公子的喜好,我早就交待給了下人,讓她們記得清清楚楚,都讓她們背給我聽了,絕對不會錯了的。姑娘難道不放心我不成?」
朝雲想想也笑了,自個兒是太緊張了些,不過,也難怪,有太久的時間沒有見到他了。在還沒有這個平福之前,就算不是天天,一個月總有七八天是能見到人的,有時候甚至在樓裡留宿。而自從這平福出現了,一切都變了,朝雲的眼裡有著滔天的恨意和怨毒,如果不是這個平福,陳公子斷然不會對自己如此絕情的。
到了廳外,瞧見那修長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口站著,只是就這樣瞧見一個背影,朝雲的心裡便喜悅無比,她的臉上揚起了許久不見的燦爛笑意。
「陳公子,您來了。」
她擺出最為美麗的姿態,搖曳生姿的朝他走去,她臉上的笑容,自信連鋼鐵都能為之融化。
她走到了他的身邊,伸出手,正欲像以往一樣接他在椅子上坐下,陳夢卻微微一側身,避開了她的手。
朝雲的臉上有些尷尬,勉強露出一個掩飾性的笑容,藉著輕撫額頭的頭,將這份被拒絕的傷心掩了過去。
陳夢並不想將事情做絕,他以為隨著時間的過去,朝雲該明白自己的心思才對,哪曉得她仍然不死心,竟然還親自找上了平福。雖然平福說了,朝雲過去是為了替他解釋,說他們並不是那種關係,請平福不要誤會,只是她一個人暗自在喜歡陳夢而已。
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這話說得再動聽,在這個時機出現,由她的嘴裡說出這樣的話,能產生什麼好作用才怪?而這件事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也是個問題,陳夢問過弄簫這小子,他指天劃地地誓說絕對不是他說的,若是他說的,叫他以後生兒子都沒有屁眼。看這小子急得臉都快漲成紫色的樣子,好像真的不是他,而且,對於弄簫這小子對自己的忠心,陳夢還是信得過的。但陳夢也就更加疑惑起來了,這種深宅內院的事,又只有他們幾個主子知道的事,如何會傳到朝雲這裡來?
「朝雲,我跟平福的事你是在哪裡聽說的?」陳夢隨便在就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嚴肅地問道,這件事情卻是要注意的,顯然是有人對玉琳身份的改變有些不安了。其實陳夢心裡也有所猜測,不過,還是能知道個確切的答案比較好些。
聽了陳夢的話,朝雲的心漸漸沉了下來,這人好不容易來一趟,卻是為了興帥問罪而來的。朝雲心裡所有的憤恨再也忍不住了。
「怎麼?我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難道還要經過陳公子的允許才行?好,讓我告訴你也行?今兒個陪我一晚,我就告訴你。」
朝雲的臉上露出了嬌媚帶著挑釁的笑容。
陳夢皺了皺眉頭,看來今兒個是白跑了一趟了,這朝雲是不會說的了。
既是如此,陳夢便也不想久留:「朝雲,這回你去找平福的事,看在咱們以前的情份上,我就不再計較了。但從今以後,你不要再去見她了。」
「喔,難道是你的小佳人向你告狀啦?」朝雲的臉上儘是嘲弄,「真是個小孩子啊,這種手段也使得出,偏偏這男人嘛就吃這一套。不過,如果我不答應你呢?」
見朝雲如此糾纏不清,陳夢也惱了,好歹跟這朝雲有一段情份在,而且,也確實曾經喜歡欣賞過她的容貌才藝,所以總想好聚好散。可這朝雲竟然找上平福,這是他不能容忍的,琳兒從小受的苦夠多了,他不想她再為這些小事操心。
心下不耐的陳夢終於放了狠話。
「若是這樣,你就儘管試試看,若是再有一次這樣的事,你就準備離開揚州城吧!我們陳家在揚州的地位,你想必也清楚,我這絕不是空話。我走了,你自個兒保重吧!」
說完自己要說的話,陳夢便轉身就朝外走,背影絕決。
說起來,他並不欠朝雲的,不過是青樓女子,他對她從來就沒有什麼承諾,不過是銀貨兩清的交易罷了。他幫她贖了身已是仁至義盡,至於她所期盼的東西,只能說她找錯人了。
「陳公子!陳夢!」
朝雲在身後大聲地叫著,可陳夢一步也沒有停留,大踏步地離開了這個地方,朝雲怎麼想已經不是他所要考慮的問題了,他現在已經有了玉琳,他只想跟她在一起。
朝雲的臉上不停地流著淚,淚水淌花了她的妝,她也不管,只是嘶聲歇底地哭著,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憑什麼?憑什麼只因為她出身不好,就注定得不到幸福?陳公子自己也說過,若她不是青樓女子,他會選她的。
「平福全文字平福。」她在嘴裡不停地念著這個名字,帶著刻骨的仇恨,都是她,如果不是她的話,陳公子是不會這麼對我的。你不過是比我運氣好點,除了這個,你哪一點比我強?就是認識陳公子的時間,我也比你久很多,憑什麼你能得到陳公子,而我只能在一邊哭泣?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陳公子是我的,我朝雲絕對不會輕易地把他讓給你。
「紫衣,紫衣。」
朝雲大聲地叫著。
紫衣跑了過來,看著朝雲的樣子嚇了一跳,披頭散,臉上陰暗不定,這樣的姑娘,真的就跟說書人嘴裡的惡鬼有些相像,叫人有些害怕。但她早曉得朝雲喜怒不定的性子,因此也不敢顯露出來,只問道。
「姑娘,有什麼事叫奴婢?」
「馬上回屋,給我收拾行李,咱們準備去京城。」朝雲的臉上十分平靜,淚水也止住了,只是,剛被淚水沖花了的妝容,在眼角處形成兩團紅色的暈,顯得十分地詭異可怕。
京城?這是哪裡跟哪裡啊?為什麼突然又要去京城了?紫衣有些想不通。
但姑娘這時候的神情跟平日裡卻不一樣紫衣也不敢多問,她只應了一聲,便下去默默地收拾行李了!
「平福,咱們走著瞧!毀了我的幸福,我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的!」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秀娘一臉激動地揮舞著手上的信箋:「你看,你看啊,這上面都寫了些什麼啊?」說完,將信箋拿到田成的眼前,指著一個位置讓他瞧。
田成丈二各尚摸不著頭腦,孩子他娘今兒個是糊塗了還是怎麼的?他識得字不多,她又不是不曉得?這是叫他看啥呢?不是瞎子摸像嗎?
「孩子他娘,你不告訴我寫些什麼,這是叫我看什麼啊?」
秀娘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剛才一時忘形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孩子他爹,我這是一時高興,就給高興壞了。暖兒說,再過幾天的元宵節晚上,她可以出來瞧花燈,要咱們到時候也去呢!說不準能見上一面呢!」
說到這裡,秀娘又喜氣洋洋地問道:「孩子他爹,你說咱們那天什麼時候出的好?」
聽到秀娘的話,田成也是高興得恨不得跳起來,這跟閨女都多少天沒有見呢?總算有機會了。
「來,給我瞧瞧,快把信給我瞧瞧。」
田成從秀娘的手裡接過信,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分辨著,有些字他也不認得,只撿認得的字,一個個念著:「這是花字,這是『燈』字,這是『見』字……」
見田成像個認真學字的孩子一樣,讓秀娘樂得不行,這人啊,一關係到暖兒的事,就是這個樣子,讓人窩心不已。
「娘,真的能見到姐姐嗎?」
田溫也來湊熱鬧了,他現在只跟秀娘學了幾個字,這裡面的字他認得的更少,不過也湊熱鬧的把腦袋伸了過來,也不管他個頭小,壓根兒夠不著信的影子。
田成見狀,趕緊把他抱在膝蓋上,摟著他一起看了起來。
田溫覺得自己好想暖兒姐姐喔。娘還跟他說來城裡了,很快就能見到暖兒姐姐了,騙人,他來了這麼久,也沒有見到過姐姐一面,為了這事,還跟秀娘鬧過幾回的彆扭,因此這回一聽說可以見到姐姐,他也可來勁了。
「嗯,是的,這回一定能見到的。」秀娘摸著田溫的腦袋,面上滿是微笑。不知暖兒如今有沒有長高了,有沒有長胖了還是長瘦了呢?
這過年了,暖兒都十三了,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一家三口就這樣把這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這一天,田家家裡的燈熄得特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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