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覺得,自己跟這岳丈一定是前世的仇人,今生的怨宿.他自認為自個兒已經是盡了最大的耐心與誠意去討好這個准岳丈大人,無奈苗光祖就是採取了不合作的策略,任你再如何討好,我就是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我就是不要把女兒交給你。
下面截取幾個苗光祖與陳夢的相處片斷以作說明之。
這一次,陳夢費盡了心思,破了不少財,才從苗光祖跟來的貼身下人口中打聽到了苗光祖喜歡下棋。這下棋好,很好,陳夢自認為自己的棋藝也算是難逢敵手,絕對可以見人了,於是興致勃勃地把家中上好的黑白雙玉做成的棋子以及那配套的黑玉棋盤拿了過來,這棋盤可是冬暖夏涼,觸感極好,絕對是愛好下棋的人夢想中的完美裝備。他信心滿滿地準備好好與准岳丈大人酣戰一番,以獲得岳丈大人的歡心,甚至做好了將這副自己最為心愛的圍棋貢獻出來的心理準備。
結果呢?萬萬沒有想到,苗光祖竟然好好地教導了他一番什麼『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大道理。這堂思想道德課從早上一直上到了下午。那你說這到了中午吃飯也該停了,總要吃個中午飯啥的吧!可這停是停了,但卻讓陳夢吃過飯了繼續來報道,並且,事後更是要求詳細地寫一篇文章來報告一下心得體會,字數不得少於一千字。
這心得體會也不是隨便寫寫就算了事的,這寫得華麗了,那叫不真心反省,只在那裡高調地做文章,這寫得樸實了,那叫還是個堂堂舉人,寫個文章,連個修飾都沒有,又不是鄉村野夫。
這翻來覆去,陳夢足足寫了十遍啊十遍,這才算是勉強通過。而苗光祖的面色還極為勉強,嘴裡還教訓道:「這看你是一次初犯,就這樣放過你,若是再有下一次,就絕對不是這點程度的事了。」
什麼叫這點程度?陳夢簡直都快要崩潰了。並且對自己的才能產生了嚴重的懷疑,想當初自己好歹也是鄉試一名的舉人,這程度怎麼都不算差吧!難道這些年沒有做文章,就已經退步到這種地步呢?
好吧,這貴重的東西不行,這咱走點平民路線吧!
二回,陳夢是相當相當的慎重,費了一天工夫,畫了一副精品梅花圖奉了上去,這應該沒有什麼可說了吧?自己畫的,絕對不貴;而且,對自己的畫,陳夢可比對做文章更有信心,特別是畫梅,若是他陳夢認了二,恐怕這揚州城裡,不,就是整個江南,甚至整個天下,想必也沒有人敢認一。
苗光祖收到畫,這確實是沒話說了,這畫的確是畫得好,也不貴,而且,他也是愛畫之人,要把這畫還回去他也是有些捨不得的。
但不還回去,他還不能多要幾幅畫嗎?
於是白梅、黃梅、蠟梅;一枝梅、一片梅……
苗光祖的要求是一個接一個的來,直到他把所能想到的梅花的清單列了出來送給陳夢時,陳夢欲哭無淚的現,這就是畫上一個月,他也畫不完啊?而據他聽到的消息,這再過幾天,到了初十的時候,這位岳丈大人就要回京了。
而且,苗光祖明確地跟他說了,要帶著平福一起回去。
陳夢肯定是反對的,說平福已是他的妻子,如何有拋下丈夫跟著父親回去的道理。苗光祖則老奸巨滑地道,這婚事他們這做父母的都不曉得,如何能成真?陳夢這時可不敢把平福是他們家買的人的話說出來,說出來了也沒有用,這岳丈大人已經尋機找父親將平福的賣身契討了回來了,也就是說,平福現在是自由身了。
陳夢鬱悶得要死,怎麼這所有的人都要跟自己做對?
老祖宗還有娘也是勸他算啦,說這大丈夫何患無妻,由她去吧!也算是成全他們父女的一段情誼。而且,人家是當朝尚書,他們也得罪不起啊。
陳夢求了老祖宗半天,要是往常,這老祖宗早就鬆口了,誰知這回,連老祖宗也不站在他這邊,甚至把去世的爺爺搬出來了也沒有用,這回老祖宗的反應真有些奇怪,雖說這當朝尚書權勢是大,可好歹老祖宗可是文忠侯爺的親妹妹,難道還怕他一個尚書不成?
而且,娘的口吻也變得太快了些,先還要他想辦法留下平福,沒過幾天就換了一個說法,說讓平福跟尚書大人回去好了。
這種種跡象都有些叫人想不通。
但心急火燎之下,他也考慮不到這些平日裡極為明顯的奇怪之事了,再這樣下去,平福就真的走了,這已經是初十了,苗宅裡的眾人已經開始收拾行李了。而且,這些日子,他完全見不到平福,讓他的心裡簡直是煎油鍋似的。
這一天,苗光祖竟然主動叫人來叫陳夢,這叫陳夢有些喜出望外,這些天,苗光祖對他是能避則避,難不成事情有轉機呢?
他趕緊快步跑到了正廳,誰曉得一進來,苗光祖的臉色是怒氣沖沖的,他大聲怒道。
「好你個陳夢,我這些天差點兒給你騙了,看你這些天慇勤,原以為你是個好的,還動了念頭要把琳兒交給你,誰曉得,你竟然在外面納了個妓女做外室,你這是把我的女兒置於何地?你這樣的偽君子,風流闊少,我苗光祖的女兒可嫁不起,今天我已經去跟你爹說清楚了,琳兒隨我回京,你們的事就當從來沒有過。喬大,送客。」
而一旁的平福也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看著陳夢:「文橋,你怎麼能這麼對我?」說完,就轉身跑進了內室。
「不是這樣的,琳兒,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陳夢焦急地呼喚著,這事兒早跟琳兒說就好了,這老奸巨滑的傢伙,竟然拿這件事來挑撥離間。但平福顯然沒有聽他的話,早就沒有影子了。
陳夢拔腿就欲追上去,一個鐵塔似的大漢卻像抓小雞一樣牢牢地抓住了他,使他不能動彈分毫。
「喬大,將陳公子最快整理請出去,從此以後,我們苗宅不歡迎他。」
苗光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岳丈大人,聽我解釋。」陳夢連聲呼喚,但喬大卻把他朝門外拖去。
陳夢拚命掙扎,但一點兒作用也沒有,就這麼被扔到了苗宅門外。
陳夢不甘心,但也毫無辦法,自己又沒有武功,還能怎麼樣?他失魂落魄的離去,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很明顯的,這位岳丈一點也不待見自己,甚至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是故意要拆散自己和平福的,可自己權勢權勢沒有辦法,武功武功沒有辦法,陳夢一次深深地痛恨起自己當初不肯做官了,要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家裡不支持自己,自己就這樣無力,連心愛的女人都保不住。原來,只有自己擁有的東西才是自己的。
他就這樣一路晃著回到了陳宅,又晃回了琴院,連去喬夫人那裡請安都沒有去。就這樣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他以前所未有的高轉動著腦筋,但想來想去,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就這樣哪兒也不去,連送進來的飯也沒有吃幾口,急得弄簫也在他屋子外面轉來轉去,不得安生。他去喬夫人那裡也稟告過爺的情形了,奇怪的是,這回喬夫人卻也不聞不問,只說要廚房裡準備點好吃的東西,給爺補補身子。弄簫快瘋了,現在這是補身子的時候嗎?
喬夫人聽到弄簫的話,哪有不心疼的,可這件事兒到了現在,一切都要看夢兒自己的了,他們這些大人是沒有辦法的了,該做的前些天他們也做了。夢兒啊,你可一定要抓住機會,給娘爭口氣,若是能夠將平福娶為正妻,那二房可再不能在咱們面前耀武揚威了。
陳夢在屋子裡關了好幾天也無計可施,轉眼之間就到了初十了,陳夢一早起來將自己梳洗打扮好,天還沒有亮就出了門,他原本一個人悄悄地出去了,沒有打算帶弄簫。弄簫卻警醒,起來跟了過去,這今兒個他可不敢放爺一個人,若是出了啥事,他八個腦袋也賠不起。
到了苗宅,還沒有動靜,陳夢便在外面守著。
待院子裡有了動靜之後,陳夢便敲門,守門的下人瞧見是他,也有些為難,前些天他是怎麼出來的,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會兒放他進去,不是找死嗎?
陳夢卻眼明手快地塞了一錠銀子進去,那守門的便不吱聲了,由著他闖了進去,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他們這些下人也不好插手,對吧!手裡卻趕快把這銀子藏到了衣服裡,這一錠可趕得到一年的工錢了,可不能弄丟,娶媳婦就靠他了。難怪他敢搏一把,原來是個老光棍啊。
「岳丈大人。」陳夢一直闖到了苗光祖的屋子前,在外喚到,前些天他住在這裡可不是吃素的,這宅子的環境他可是一清二楚,別想避開他。前些天他還顧著些禮,不想硬來,今天兒,他可是什麼也顧不得了,陳夢的眼裡有些瘋狂。
苗光祖果然出來了,臉上有些不耐:「陳公子,你還來這兒幹什麼?我早說過,你跟我們琳兒沒有什麼關係了,別一口一個岳丈大人的。」
迎視著苗光祖的目光,陳夢「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岳丈大人,請問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把琳兒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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