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無病拿了一封信遞給了秀娘。
「這是?」秀娘有些疑惑,誰會給她寫信啊?
「是大姑娘,與姑娘極好的,大約想問候一下夫人吧。」無病笑著道,姑娘不在,難得打姑娘還有這份心。
秀娘拿著信一字一句地讀著,先前面色還十分平靜,越讀表情卻越是複雜,訝異、驚喜、擔心,高興,收好了信,忍不住拭了拭眼淚。
「夫人,生什麼事呢?」無病大吃一驚,夫人並不是個尋常無知的婦人,除了剛開始得知姑娘不知去向時曾經哭過,不論是去姝姿園打鬧還是與夏嬤嬤的對談均表現出不凡的風度,讓她頗為敬佩,到底生了什麼事竟讓夫人如此失態?
「不,沒有什麼,只是這信中提起了暖兒,我一時有些傷心罷了。對了,平福已經給陳府的大公子納為妾室了。真為她高興。」秀娘解釋道。
原來如此,無病這才釋然。
「對了,無病,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一會兒再回來啊。」
對無病交代了一聲,秀娘便匆匆出門了,那封信給她順手收進了袖子裡。
無病見狀又有些懷疑起來,如果那封信真如夫人所說,為什麼夫人會這麼匆忙地出門而去呢?這件事似乎是還有些不尋常。這封信裡究竟寫了些什麼?夫人為什麼不願意告訴她呢?無病左想右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孩子他爹。」
田成正在無病的爹喬老二的店裡跟他聊著天兒,袖子雖然不用為生計愁,但一天到晚無所事事,也讓人十分難受。他便讓喬老二幫忙參詳參詳,看有什麼事兒是他能做的。見秀娘過來他有些訝異,孩子他娘一向性喜安靜,不太喜歡出門的。
「有什麼事嗎?」這一看,看秀娘的神情也別於平時,田成緊張地問道。
「嗯,是有點事。我們回家去說吧。」
田成便跟喬老二告辭了一句,便匆匆忙忙地跟著秀娘回家去了。
「孩子他爹,你快看。」秀娘把信塞給田成。
田成哭笑不得,他是認識幾個字,可說到看信,還是有些勉強。秀娘瞧見田成的表情,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激動之下竟然犯了這種錯誤。
「孩子他爹,暖兒來信了,暖兒來信了啊。」
一聽此話,田成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是真的?」
「真的,我認識,是暖兒的字沒錯。她上次回家不是還代我寫了封信嗎?是真的是暖兒的筆跡。」秀娘又哭又笑,真的是暖兒,暖兒果然沒事啊。
田成拿著手裡的信,明明看得懂的字沒有幾個,可他還是一字一字仔細地辨認著,找出一個認識的字就開心不已。別的字他不認識的多,可最開始的電腦和落款的女兒暖兒幾個字他還是認識的。
「好成高興地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還是抑制不下激動的心情。最後,他將秀娘一把抱了起來,在屋子裡轉起了圈圈。可秀娘趕緊捶著他的肩:「快放我下來,你瘋了你。」田成還是把她轉了好幾個圈這才把她放在了地上,又一個勁地搓著雙手。
「暖兒沒事了,還被陳夫人收做養女。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秀娘看著丈夫的那傻帽樣兒,心裡覺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又想起一事來,趕緊囑咐田成道。
「這件事兒暫時還是別讓我爸知道,暖兒說了,我爸已經出來了,就讓她在外邊好好過日子,不要讓她再摻和進去了。」
「那也好,就聽暖兒的。」田成連連點頭,現在恐怕讓他做什麼他也不會說個不字。他將信交給秀娘,一個勁兒地催促起來。
「來,來,來,快好好地跟我把這封信讀一讀,暖兒究竟說了些什麼?」
他實在是太想知道暖兒都寫了些什麼了。唉,都怪自個兒識字不多,是不是也得學的多認些字了,要不然每回暖兒寫回來的信都不能親自看了,而且,如果能親自給暖兒寫回信該多好啊。有些話,他又不想讓秀娘知道,讓秀娘代寫,說點悄悄話也不成。田成在心裡暗暗打算。
秀娘便從頭開始念了起來。
待秀娘的聲音落下,無病忍住滿心的激動,退了開去。
姑娘沒事了。
她已是淚流滿面。太好了,姑娘不但沒事了,還沒有怪她,還這麼地關心她。實在是太好了。可是,姑娘怎麼可以瞞著她呢?姑娘可知道這段時間她是多麼地懊悔,多麼地自責,若是早知道會這麼地難受,她寧願同姑娘一起去受苦去。
既然姑娘已經回來了,那無病便再也不離開姑娘了。從此,姑娘在哪裡她便在哪裡。
無病暗暗下定決心,得去找無愁一趟了。
「姑娘,這是大姑娘傳過來的信。」含珠將信遞給平錦。
平錦接過了信,趕忙拆了看了起來。著還是福兒姐姐到陳府後的一封信,也不知道她在那邊過得可好?
看著看著,她的眼睛越睜越大,嘴角的笑意越來越燦爛,天啊,原來是這麼回事,還害得她們一個個擔心了這麼久,那個常兒妹妹,真該打。
「快,含珠,把三位姑娘她們全都請過來。說我這裡有重大消息,若是一刻鐘之內趕不到,可別怪我不叫她們知道了。」
含珠走了之後,平錦在屋子裡拿著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就知道,常兒妹妹不會有事的。我就知道。不過,那陳夫人怎麼看都有些陰險,收養常兒妹妹也未必有什麼好意,我得提醒常兒妹妹要小心些才是。對了,常兒妹妹離去時也沒帶多少東西走,剩下的也得給她送過去才是。特別是她那些寶貝書,當時沒有全帶走,肯定可惜,還好我都給她收好了……」平錦在那裡又想這又想那,一時只覺得需看書就來ap},~oo.n~e∼t要準備的東西可真多。
「平錦,到底是什麼重大消息把我們叫來?若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可要走了。」平安、平康兩個一到,平康就滿臉挑釁地道。
「常兒妹妹的消息,你說重不重大?」平錦的臉上滿是得意,把手上的信晃了幾晃。
「常兒妹妹?」這幾字一入平康的腦海,她立即嚷著道:「快給我瞧瞧。」伸手便要去搶平錦手上的信,平錦哪裡會讓她輕易得手,一收手就將信藏到了懷裡。
平康衝上來就要搜平錦的身,平錦則拚命抵抗,兩人鬧得不可開交。
平安本來找了張椅子歪了,聽到平錦的話也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本來微帶睡意的眼也睜了開來。是常兒妹妹的消息?
「錦兒姐姐、康兒姐姐,你們這好似在幹什麼?」平碧一進門就瞧見這一齣好戲,這兩位姐姐又為了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在這兒鬧了起來啊。
平壽接口道:「平碧妹妹你別管她們,哪天不這樣她們渾身上下就都不舒服了。」
「你們兩個別再鬧了,平康,讓平錦把話說清楚,常兒妹妹究竟怎麼了?」情急之下,平安直接喊起了她們兩個的名字。
「又不是我想鬧的,還不是她先賣關子不說我才急的。」平康嘟囔了一句,到底還是住了手。
「是常兒妹妹的親筆信,你們一起看看吧。」說完,平錦掏出了藏在懷裡的信交給了平壽,其他人則一起湊了上來。
「真是太好了,常兒妹妹沒事兒。」平壽看完,覺得自己有些虛脫,就近在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
其他人的臉上也滿是喜悅,平康更是高興得一個勁兒道:「太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去見常兒妹妹吧。找個借口咱們跟常兒妹妹約好了一起見個面吧!」
「你這個傢伙的腦袋有時候真讓人懷疑你是不是三歲孩童,常兒妹妹現在的身份哪裡好跟我們見面啊?好歹是富有人家的概念小姐了,老是跟我們扯在一起對她的名聲不好。那些大家大戶的概念也不容易接受她。」平錦瞪了平康一眼,這個傢伙也太不曉事了些,只是說出這些話的平錦,情緒也有些低落,雖是想到了這些問題,可從前的好妹妹卻再難見上一面仍然叫她心中難過不已,不過,能知道常兒安好,這邊已經足夠了。
「喔,是這樣啊。」聽到平錦的話,平康的臉上有些黯然:「安兒姐姐,平錦的話對嗎?那我們以後也不能見常兒妹妹了嗎?」
瞧見平康的神情,平安有些不忍,但有些事卻是早些知道的好,要不然不論是對常兒妹妹海華絲對康兒妹妹都不是好事。
「錦兒妹妹說得對。常兒妹妹心中的身份不同了,若是跟我們在一起給別人曉得了,恐怕那些大家大戶的小姐就更不容易接納她了。原本常兒妹妹的出身就容易被別人瞧不起,好不容易她能脫離這個身份,有個良人身份,咱們還是不要耽誤了她才是。真關心她,像這樣通通信不也很好的嗎?或許陳夫人哪天參加陳府的什麼宴會帶上我們,或許也就有可能見上一面。」
平壽的心裡也極不好受,卻還是強顏歡笑地道:「不管怎麼說常兒妹妹也算是有一條好出路了,咱們該為她高興才是。像咱們這樣身份的,能有常兒妹妹這個福氣的可不多。就是以後不能見面,只要她過得好,那也沒有什麼了。」
剛得知平常消息的高興勁全跑沒了,想到明明就是咫尺,卻仍然不能見面,大家的情緒便有些低落起來。妹妹好好的姐妹,卻還是不得不分開了,下一個,離開的又會是誰呢?
「大級別這樣,這樣是日子咱們應該歡喜才對。福兒姐姐、常兒妹妹也都算是有了好出路了,咱麼就為她們慶祝一番才是。」平安見大夥兒全部陷入了悲傷之中,趕忙剔出來一個主意。
「是,真應該好好慶祝一下,今兒個咱麼不醉不歸。」平錦先響應道。對常兒妹妹的牽掛總算可以暫時放下了,卻又為姐妹不能相見而難夠不已,她想要什麼東西暫時麻醉一下自己來面對常兒妹妹再也不能回來的事實。
「好,不醉無歸。」平康這回倒是沒有跟平錦唱反調,反而大聲贊同。
壽今兒個也放開了,就讓她放肆一回吧。明兒個,她再好好收拾心情,面對常兒妹妹再也不能回來的事實
平碧只點了點頭,壽兒姐姐在這裡,她自會陪著她。
這一天,幾個功能頭一回喝得酩酊大醉而歸,福兒姐姐離開了,常兒妹妹也離開了,是不是,她們終歸只能一個個地離開,為什麼姐妹就不能長久地相處在一起呢?人生,為什麼總是充滿著這樣那樣的無奈。雖然小小年紀的她們,早已經嘗過許多滋味,然而,每一次的別離卻並不會因為已有經驗而悲傷減少一些。
「二姑娘,奴婢來了。」無憂忐忑不安地站在平錦的面前,自從姑娘走後,二姑娘對她除了罵還是罵,讓她不要出現在她面前,所以她總是避著她的。這回卻主動要見她了。無憂不記恨二姑娘罵她,對功能和無災的思念以及對自我厭棄以及讓她後悔得不得了,二姑娘罵她反而讓她心裡好受一些。
「常兒妹妹的事你也知道了,對吧。」今兒個的平錦卻很是和氣。
「是,奴婢知道了。」說到了這事兒,無憂的臉上也現出真心的笑容,實在是是太好了,功能是好人有好報啊。
「常兒妹妹可能要接你回去。我罵你的事你回去了一個字兒都不准給我提起,要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別以為你回常兒妹妹那裡去了我就沒法子了。」平錦嚴聲警告道。她可不想讓常兒妹妹知道她欺負了她的丫頭,雖然常兒妹妹不會生她的氣,但她就是不願意她知道。
「是,二姑娘,奴婢不會說的。」無憂點點頭。二姑娘也是真心對她們姑娘好,她才不會跟姑娘告訴呢!
平錦滿意得點點頭:「好了,你洗去吧。常兒妹妹說會跟陳夫人說好接你回去的,你回去收拾一下,做好準備。」
無憂應了聲是,但退了下去。
就要出這個屋子裡時,突然聽到一句:「其實也不怪你,是我遷怒了。」
無憂回過頭,卻見平錦背對著她,無憂的嘴角不由的泛起一絲笑,退了下去。原來,二姑娘也不是真的怪她啊。只是,她自己卻無法不怪自己。
不過,這一切都沒有關係了,要賠罪,要彌補,等到了姑娘那裡再說吧。
無憂的心裡滿是輕鬆,過往的一切不如意都成了過眼雲煙,不復存在。
天,已經——
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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