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出賽的隊伍分別是花夫人、梅夫人的蕭蕭夜雨和金夫人的白蓮,請大家鼓掌歡迎她們!」司儀先說了一番例行公事的話語,隨後卻又換上了一副充滿著感情的語氣,他這麼說道:「暢春園金夫人的名聲諸位恐怕早就耳熟能詳,即使不知道金夫人的名頭,但一說到皎兒姑娘大家想必就沒有人不知道了。」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注視著台下,果然見下面已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難道會有一個跟皎兒姑娘可以一較高下的美人兒出現?他們不信,這皎兒姑娘的容貌,恐怕百年也難得一見啊。
司儀在心下暗暗偷笑不已,果然,一提起這皎兒姑娘這關注度就起來了,絕色美人的號召力就大啊。見騷動略微停止了一些,眾人又能把關注的目光投向他,急切地盼望他說下去時,他這才又開口道。
「猶記前些年皎兒姑娘是何等的風華絕代,無奈傾城佳麗被王爺納為妾室離開了咱們揚州城。記得從皎兒姑娘離城的那一日起,那瀟瀟細雨下了可足足有七天七夜啊!那下的絕不是雨水,而是咱們全揚州城男兒的傷心之淚啊。如此的絕代佳人竟然沒有留在咱們揚州城以至從此侯門一入深似海,咱們再難睹蛟兒姑娘的芳容,不能不說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說到這裡,這個小鬍子司儀搖了搖頭,狀似感傷無限。台下也是一片唏噓之聲,顯然有同感的人還真是不少,由此可以想見,當年的皎兒姑娘在揚州城裡是如何地受人歡迎,以至於即使事隔多年,他們的眼前彷彿又浮現了佳人的絕代容顏,絕世風采,不禁癡了。也有那沒有見過皎兒小姐的真面目的人向旁邊的人打聽,卻被人笑話不已,這沒有見過皎兒小姐,可算是枉活一世了。曾經有幸見過一面的人則得意洋洋,無比地自豪。只可惜,如此佳人卻是一去不復返,只留下無盡的遺憾存留在眾人的心中。
「不過,」那司儀突然換了一種高昂的語氣,雙手用力地在空中揮了一下:「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我們暢春園的金夫人,就在今兒個,就在此時此刻,將為大家帶來更大的驚喜,那就是新的參賽隊伍——白蓮。她們以其強橫的實力,被公認為不需要參加數輪初賽便可以直接進入複賽的強隊伍。她們中的每一個人俱是身懷絕技,卓爾不凡。白蓮,聽這名字,雖不如牡丹那般國色天香,亦不如那月季嬌艷多刺,但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白鏈,最是那萬紫千紅中的一抹別樣風情。古人有詩云:素*多蒙別艷欺,此花端合在瑤池。如今,這瑤池仙品的佳人即將來到我們的面前,帶來瑤池仙音,先有請白蓮中的平福姑娘,她將為我們帶來一名曲《春江花月夜》。」
不得不說,這司儀還真有兩下子,平常她們雖說在後面等候,激動得熱血沸騰,期待不已。
「不過,你們覺得這說得像咱們嗎?」平康一臉迷糊地道,她怎麼就沒有辦法把這司儀的話聯想到自個兒身上呢?這說得就好像別人似的,完全跟自個兒似乎搭不上邊啊。
一聽平康的話,大家都「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平福也是莞爾不已,一時即將上台的緊張消減不少。不過,這司儀是不是收了金夫人的好處啊?怎麼介紹別人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完了,介紹她們卻是囉囉嗦嗦的一大堆,搞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若是她們表現不好,這司儀也不怕被人罵死。
台下眾人卻也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了,這春江花月夜雖是名曲,但一向卻是用琵琶來表演,用琵琶來彈此曲也是眾多名家公認的表演方式。而這個白蓮的平福居然要用古琴來彈?未免也太過年少輕狂了一些吧。要知道如此名曲,眾人早就聽慣,用古琴彈固然有些新意,但一個搞不好,可是會落得滿盤皆輸的。但不管怎麼樣,剛才被司儀調起來的情緒現在到了頂點,大家都在期待,用古琴彈的到底會是一個怎樣的春江花月夜?
二樓包廂裡的陳夢猛然坐了起來,一臉震驚,平福?是那個小姑娘?幾年前那個傲然離去的背影浮現在了他的眼前,那個因為他的魯莽面臨眾人嘲笑,鄙夷,輕薄卻依然驕傲面對不肯示弱的小姑娘?那個差點成為自個兒的師傅卻因世人的偏頗眼光而失之交臂的小姑娘?他的心裡說不出的複雜,對這個小姑娘,他一直存有的愧疚、憐憫、欣賞之情一下子湧到了心間,那次事件後,其實他一直想補償於她的,可,拿什麼來補償呢?有些傷害不是一兩句歉意的言語,或者是一些貴重的身外之物能補償的,在那一天從那個小姑娘的眼中,他清楚的看到,有什麼東西碎了。卻因為自己放不下身為男人、身為文人的某種高高在上的面子,而任她就那麼離去,事後再多思量,再多愧疚又有何用?
蘇慕白、黃傾月、程子墨幾人卻是不知還有這段緣故,只當陳夢也是因為那平福要用古琴彈那春江花月夜而震驚不已。
「陳只的琴也是這揚州一絕了,少有人及。不知依陳兄看,這春江花月夜若是用那古琴彈奏是否能及得上琵琶的?」程子墨好奇地問道。這琴他雖是略懂一些,聽個高低上下之分是沒有什麼問題,但到底是不精,不知道真正的古琴大家是否也能用古琴將這曲子彈得跟琵琶不遑多讓。
蘇慕白、黃傾月幾人也側頭望去,等待著陳夢的回答。
陳夢這才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個兒有些失態了,便輕咳一聲作為掩飾:「這些名曲歷來試圖改編的人其實不少,其實也曾有許多人試圖有人用古琴演奏過此曲,就連我自個兒也曾經專門研究過,要知道好詞好曲難得。但到現在為止,除了琵琶譜之外,卻沒有」
其他的古琴譜子或其它樂器的譜子能流傳出來,這便說明了編之難。但試圖改編的無疑不是古琴大家,抱**更∼新}最快o〕o.n〕e〕t***過琵琶曲好歹也得不遑多讓的心態,而她一個小姑娘卻是不同了,小小年紀,即使改編得及不上琵琶曲,但只要改編出一分新意,彈的技藝不錯的話,也沒有誰會特別認真比較,光這份心思有膽量就夠讓人歎服了。借用這個噱頭倒是可能一下子便將才女的名聲打出來,不失為一種極為聰明的作法。
元正琪倒是對陳夢剛才的失態有些瞭然,那次他雖因有事早一些離開但事後也聽說過此事,這麼說來,對當年之人耿耿於懷的不只自個兒一人啊。看來,要有好戲瞧了喔。
這陳夢的日子過得也有些太逍遙了,不用背負家族的期望去加官司進爵,天天花前月下,詩詞曲賦自娛,外有紅顏知己,家裡還沒有一頭母老虎或者深閨怨婦的夫人,也不用操心兒女之事,真是叫人看了就有些恨得牙癢癢,難得一件事能讓這個自在散人牽掛至今,還有些失態,看來其中大有文章可做啊。
元正琪的心中轉過數個念頭,嘴角則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偏巧給黃傾月看到了,當下感覺心跳急急地跳了幾拍,臉也有些紅了,妖孽啊妖孽,當下不敢再看。
偏巧這一幕被蘇慕白收入了眼裡,不覺微皺了些眉頭,這元氏兄弟跟他們這些人可是不同,他可是京城權貴子弟,傾月對這元正琪似乎。
程子墨卻是有些沮喪,他還以為今兒個說不定要見識一番傳奇呢,到時候跟那幫拿銀子不當一回事兒的瘋子們吹噓一番,說不定這平福姑娘的畫像可以再提高一些銀子,到時候不就賺得金缽銀缽滿懷了,現在看來,似乎是不太可能了。可憐的程子墨,好好一個世家子弟,就整個兒鑽到錢眼裡去了。
但不管這些人等作何想法,平福卻是該上台了。迎視著姐妹們或關心或擔憂的眼神,平福告訴自個兒,一定要開好頭。開好一個好頭的重要性平福深深清楚,正所謂好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如果一場就能旗開得勝的話,接下來很有可能一鼓作氣,連下幾局;而若是剛開始就不順利,那會大大的打擊人們的信心,很容易一蹶不振了。因此,這個頭,不但要勝,還要勝得漂漂亮亮,滿堂喝彩才好。
「我一定會贏的,等我回來。」
丟下這麼一句話,平福毅然抱著手上的瑤琴踏步而去,腳步堅定,帶著一股不達目的的誓不罷休的決然。
兩大廳裡、包廂中,所有現場的人原本聽了司儀的話都在竊竊私語,討論著這個即將出場的白蓮究竟是何來歷,師承何處,竟然敢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行徑?但不管如何,他們的好奇心卻是已被提到了頂點。
突然間,大廳裡所有的燭火都滅了,到處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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