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約申時正的時候,無災便來叫平常兩個起床,本來無病說要跟過來伺候的,但這回出來時日也長,平常擔心萬一院子裡有什麼事,她和無病都不在,沒個拿得了主意的也不行。無災雖說能幹,但她身體又不是很好,而且有些小脾氣,有時候還會跟別人鬧彆扭,交給她也不放心,無憂和無愁就更不用說了,一個牙尖嘴利,偏食粗心大意的;一個年幼吧、根本理不了事,就仍讓無病留下了。
坐了這麼久時間的馬車,最近又都忙得緊,也沒有休息好過,兩人被叫醒時仍是有些迷迷糊糊的,半天才回過身來。
「姑娘,先洗把臉吧。」等平常清醒時,無災早就打好了洗臉水,在一旁等著了。
平常擦了把臉,這才覺得這精神氣兒都回來了。看無災卻也是一臉困意偏又強撐著的樣子,便知道這丫頭怕誤了時辰,方才大約沒睡,這丫頭體質不好,一向在苑裡每日午後都會小憩一會,今兒個沒有別人在,也辛苦她了。
「一會兒我去夫人那裡用晚膳,你就休息一會吧。不用等我回來了。對了,你們的晚膳在哪裡吃?要自個兒做嗎?」剛才倒忘了問書香姐姐這一出。
「我剛才跟這院子時婆子打聽了,她說夫人吩咐了,廚房裡做了晚膳。她到時去取時會連我們的份一起拿回來,姑娘就不要管這些了。」無災接過毛巾,端著盆子出去倒水:「姑娘的衣裳我早就拿出來放在床頭了。」
平靜這時也在含玉的服侍下洗完了臉,現在正在換衣裳呢。她今兒穿了件杏黃色的裙子,明麗嬌嫩,就像那剛剛綻出花瓣的花兒,十分亮眼。這時見平常又拿著一件素色裙子正打算往身上套,忙一把奪了過來:「平日你穿這樣我也不說你了,可今天好歹是夫人為我們接風洗塵,你老穿著鞋素得都看不出顏色來的衣裳,也太寒顫了一點吧。」
「哪裡寒顫了,這可是揚州城裡有名的陳記布莊裡的上等衣料子。」平常一臉不以為然,這麼貴的衣料子,如果不是無病堅持說其它姑娘都用這樣的好料子裁衣服,這個開銷絕對不能減,她還真捨不得花這個錢呢。省下這個錢,不知可以給家裡的弟弟買多少零食了。嗯,弟弟現在也有四歲多了,再過兩年,也得上私塾了,可得捎個信回去跟爹娘說說,萬萬不可耽誤了,這開蒙還是越早越好些。
「再好的衣服料子也經不起你一年到頭就一個顏色地穿,哪個女孩子不愛俏,偏你倒好,一年到頭不是白的就是淺清的,還好這衣服上還繡了點花,要不人家真當你是守孝的孝女了。聽姐姐我的沒錯,你皮膚好,穿什麼顏色都好看,換件鮮艷點的就行。」說完,就去翻櫃子裡平常的衣裳。結果越翻越是懊惱,這沒有幾件不說,還全是顏色差不離的,都快跟白色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兩個人的身高實在是差距太大了,平錦還真想把自個兒的衣服給她穿了算了。最後還是**丟給平常:「穿這件吧!改天有空我跟你去做兩件去。這就算初賽咱們不用參加,可複賽也有好幾場呢,總不能就穿這些的。無病也是的,都不曉得給你挑幾件顏色鮮亮的衣服帶過來。」
「不怪無病,我穿那些顏色鮮亮的衣服總覺得不自在。」平常看著平錦丟過來的衣服歎口氣,無奈地穿上了,這件還好,依她平時的習慣也是不會穿的,大約無病也是想著有些場合也不好穿得太素,硬給塞進來的。
「十姑娘也是得穿得鮮亮些,連我們這些丫頭也穿得比姑娘花哨。」平錦的丫頭含玉在旁邊也猛點頭,表示贊成。
穿好了衣裳,無災又給平常梳好了頭,兩人便去尋平福她們,準備一同去金夫人那裡用晚膳了。
過去一看,平安、平康兩個也過來了,正在和平福兩個說話。見平常兩個也過來了,平康就笑道:「還好剛才聽了福兒姐姐的話沒去尋你們兩個,要不就白跑一趟了。」
「什麼叫白跑?又不是人不在。」平錦張口就反駁道。
「怎麼不是白跑?我去找著你麼兩個,偏福兒姐姐她們又在這裡,不是又得回來尋她們,這麼跑來跑去,不是白浪費了大好的時光?」
「就是不去找我們,你又幹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那時間不也是白白地浪費了?」
這兩個人只要一聚到一起,就熱鬧地緊。
眾人也不管他們兩個,該幹嘛就幹嘛,收拾好了便一同出門了,那兩個人一個一手抓著平常,一個一手抓著平安,嘴裡還鬥個不停,只可憐了一旁的平常和平安兩個,只覺耳邊呱噪地厲害,沒個清靜。
平常等人到時,只有書香一人在,篆香姐姐卻是已經走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是陳三老爺的姨娘了,到了這時候也的確是該回去了。金夫人正拿著手帕擦藥眼睛,見她們來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招呼丫頭們給她們端凳子坐下。眾人還從來沒有看過一向光鮮的金夫人有這麼柔情的一面,不覺都有些稀奇,也感覺親切了不少。
玲瓏一邊吩咐丫頭們趕快傳膳,一邊笑著道:「今兒個姑娘們來的可是巧了,我們夫人這一年到頭也難得淌幾回眼淚,這回偏巧給姑娘們趕上了,這回不仔細瞧瞧,估計這一輩子也瞧不得了。」
「這死丫頭給我過來,看不撕爛你的嘴。老娘我又不是什麼賣藝的,好歹賣藝的還有錢拿,老娘就白哭給你瞧了。」金夫人給玲瓏搞得哭笑不得,感傷的心情倒是一滴也不剩了。
平常她們只在一邊捂著嘴笑,玲瓏姐姐真是膽子大,連夫人也不怕呢。
這時,餐桌也擺好了。
「來,來,都過來先用膳吧!今兒個我特地吩咐廚子做了白湯甲魚、芙蓉雞、珍珠糰子等拿手好菜,咱們府裡的廚子這幾道菜做得極是地道,就是整個揚州城的大小酒樓我也算是吃遍了,除了那被稱為揚州一看}書}}就家的醉仙樓之外,就沒有做得這麼好的。你們好好嘗嘗。這飯也是特地做得荷香飯,也只有這個季節才能有這個口福了,若是不想吃的話,也備了綠豆粥,這天兒也有些熱了,吃這個是好的。」金夫人熱情地招呼著。
金夫人說得的確不誇張,這幾道菜做得的確是非常好吃,平常幾人吃得都十分盡興。金夫人吃飯並不像有的人家規矩多,一邊吃飯還一邊隨意地跟她們聊,顯得十分隨意,平常等人倒也都挺自在的,連最為膽小的平壽都插了幾句話。
最後,金夫人又給平常她們提起了比賽的事兒。
明兒個就是一場複賽,因為群芳會的賽場時借用了陳家的一個園子,雖說在城內,但離她們這兒距離也是不近,坐轎子過去,也得半個時辰。在一場比賽前,所有的隊伍都要趕到的。這回參加的人數比她們想像的還要多,就是複賽,連她們在內,共有八十隻隊伍,也就是四百多人。這複賽眾人要參加好幾場,一直到決出進入決賽的十個名額為止。
這進了決賽賽制卻又不一樣了,不再兩兩對決,而是一個單項一個單項地比,最後再合計總成績。
為了尋求大會的公正性以及最大程度地綜合各方意見,除了一個總評判知府大人和由四大公子擔任的四大評判外,還增加了兩位特殊貴賓。而這次群芳會邀請了各界名流,豪門富紳,名士才子,從他們當中選出了一百人來代表各方不同的意見。單項表演完,前面會有一個花籃這一百零七人會將自己的花投至選擇的姑娘面前的花籃中,花多者為勝。不過,總評判知府大人和兩位貴賓的花的分值要高些,一朵相當於普通的花二十朵,而四大公子的則相當於十朵。而獲得單項冠軍和團體前三名的,均有獎品送。
說到這裡,金夫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來:「對了,參賽的每隊還要有個名字,明天參賽時就要用了,我卻把這茬給忘了,我是個沒讀過多少書的,那天聽他們說了也頭疼,你們想想,要用什麼名兒好?我看別人取什麼玉堂春,滿園嬌的都挺別緻的。」
這取名字實在是個麻煩活,眾人下意識地把目光都丟給了平福。平福想了一想道:「就叫白蓮吧,給我們最後的表演也相和,而且聽起來雖是尋常,但叫起來順口,倒比取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要好一些。」
白蓮、白蓮,眾人默念了幾遍,覺月念倒越是順口也都喜歡起來,金夫人念了幾遍,也覺得還不錯,雖不算響亮,但勝在尋常中又帶著一份雅,而且叫起來比那些玉堂春什麼的一聽倒有些像唱戲的或青樓的名字感覺要好得多,便就這麼定下來了。
飯罷,金夫人趕著她們趕快去好好休息,從現在就不用用功了,只需好好養足精神應付即將來到的比賽就行了。
平常心裡有十分的緊張,這一次的群芳會對她來說太重要了,本以為會睡不著,誰曉得一睡下去,沒有一刻鐘便睡熟了,連平錦跟她說話也聽不見了,倒弄得剛才還聽她說睡不著的平錦好笑不已,這個平常啊,有時還真遲鈍得緊,但對別人卻又那麼細心,讓人貼心地很。若是能一直這樣和平常在一起多好啊!平錦在心裡暗暗地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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