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仔細一看,卻是平安,這桃紅色的衫子卻是沒有見她穿過,質地雖只是一般稍微好些的料子,但上面用白色粉色絲線繡著幾朵淺粉色桃花,繡工十分精緻,越顯得紅得愈艷,粉的愈嬌,白的愈純,端的是活靈活現,最為特別地是這些桃花的排列位置十分巧妙,在行走間,時隱時現,角度不同,顯出的圖案也不一樣,卻都能成畫,實在是巧妙非凡.幾人一時均是看呆了眼。尤其是穿在本就嫵媚異常的平安身上,越顯得人比花嬌,千般風流,萬般靈巧,襯得人物越出眾。
平錦原來就愛俏,看見這般好的衫子,不禁羨慕地問道:「安兒姐姐,這衫子是在哪家鋪子裡買的?這桃花繡得真好。」
聽見平錦地稱讚,再看看其他人眼裡的讚美,平安笑得愈開心:「這是我嫂子在家裡給我繡的,別看才這麼幾朵桃花,她可繡了整整一個月,說是再過幾個月就是我生日了,到時能不能回家也說不定,本打算到時給我稍來,這回既然回去了,便先給我了。免得到時稍不進來,就白過了個生日。這個外面可是想買也買不到的,不過,平錦你喜歡的話,下次我可以讓我嫂子給你們幾個都繡一件。嫂子她最疼我了,斷不會拒絕的。不過,像這麼大的卻是不成了。太花時間了。」
一聽平安此言,幾個人都是心喜不已,這麼出色的繡活,就算不能繡件裙子,弄個荷包、手帕的也成啊。一時幾人均在紛紛思索,究竟要繡個什麼才好。還是平福心細。
「安兒,壽兒還沒有回來?」說此話時,平福微皺起了眉頭,有些擔憂,看這天色,這時差不多已經到了酉時了。
聽到平福這麼說,幾人才意識到少了一個人。紛紛感到很是奇怪,平壽一向膽子最小,嬤嬤即說了要酉時前回來,她只有回來的早的,斷不會晚,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人影呢?一時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擔心不已。
「平常,你去找崔嬤嬤打聽一下吧!看跟著壽兒的嬤嬤們回來了沒有?」幾個人中,平常並不像平安、平康那般愛說話,但也不是平壽那樣的悶頭葫蘆,再加上天生嘴角便向上翹,不帶也帶三分笑顏,一笑更是有融化人心的效果。向這種對外的事派她出去最合適不過了,往往大家都願意給她方便,就像崔嬤嬤房裡那個叫韻兒的丫頭,對其它人有時候愛理不理的,但平常求她個什麼事兒,卻十次能應個五六次的。
平常應了一聲,就急忙地朝崔嬤嬤的屋子裡走去。崔嬤嬤去其它嬤嬤不同,因為要管理她們的生活瑣事,卻是和她們住在一起的,只是房子卻是離她們住了屋子稍遠一些,是一座雅致的小庭院。一個小園子種了些花啊草的,種類很多,平常也不大認識,只覺得奼紫嫣紅的,開得極是熱鬧。平常歷來對這院子裡管花的特別佩服,這些的寒冬臘月的,還能把獲園打理得如此熱鬧,顯是極費功夫的。
平常在家裡就極喜歡這些花兒草兒的,如果不是心急壽兒的事,難得來一趟,總是要欣賞一番才去辦正事的,這會兒擔心壽兒,對如此美景也只匆匆掃過兩眼,便急匆匆地朝崔嬤嬤的房裡走去。往天這裡還有個打理花園的啞巴丫頭,名字卻也不知,只聽韻兒姐姐不停地啞兒啞兒叫的,往常都是常見的,每回來平常都會跟她打個招呼,今兒個卻不知做什麼去了,竟不在這裡。
到了崔嬤嬤的房間,才看見一個叫釵兒的小丫頭。平常來得多,她也極熟悉,笑著道:「姑娘來找嬤嬤麼?等一會兒吧,我先去通報一聲。」說完,就掀簾子進去了。平常就留在外頭等。一會兒那丫頭就出來了:「姑娘請進。」說完,就打起簾子,平常說了聲:「多謝釵兒姐姐」就進去了。
只留下釵兒在那裡開心地笑,這些姑娘們,也只有這位平常姑娘每回都客客氣氣地管她叫「釵兒姐姐」,其實她一個小丫頭,哪裡配得上稱姐姐,起碼要韻兒姐姐那樣嬤嬤跟前得力的的丫頭才稱得上。
有些姑娘剛開始進這園子裡還管她稱一聲姑娘,後來知道她只不過是個小丫頭,就都只「釵兒,釵兒」地叫了,只有這平常姑娘始終如一,從不曾改變,讓人分外窩心。也難怪嬤嬤和韻兒姐姐都對她有些另眼看待了。
一進房裡,平常脫下了鞋子,換上了棉拖,不由暖和地歎了口氣,這崔嬤嬤真是注重享受的人,連她曾去過的金夫人的房裡都沒她佈置地這麼舒適。房裡滿滿地鋪著據說是什麼波斯過來的大紅獸形圖案的毛毯,也不知是什麼毛,手感極好,色澤光亮。如果不是怕失禮,平常真想光腳踩在上面看看是什麼感覺。屋裡燃著壁爐,炕上燒得暖乎乎的,暖和極了。這炕她們揚州本是沒有的,聽說這崔嬤嬤是北方人,冬天是必要燒炕的,因此夫人便特意為她講工匠弄了這個炕。平常在上面也坐過幾次,倒真是暖和,冬天的時候實在再好不過的。
崔嬤嬤穿著件白色棉睡衣,身後墊著個紅色抱枕,手裡拿著本書,但手卻是低垂的,顯是沒在看,簪兒正拿著一對棒槌給她捶著腿。這崔嬤嬤總說自己是個俗人,就喜歡大紅大綠,連衣裳也是紅綠搭配地多。可是平常私心地覺得再沒有把紅綠兩色搭配得如此爐火純青的了,只顯得華麗絢目,卻一點也不顯得俗氣,極是難得。
見平常進來了,崔嬤嬤懶懶得朝平常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坐。平常照常福了一禮問了聲「嬤嬤好。」才坐了過去。
「平常回來了?玩得可好?說吧!什麼事?」崔嬤嬤也懶得客氣,直接問重點了。其實她剛開始對平常略微照顧一些是看了宮嬤嬤的面子。宮嬤嬤對平常的特殊其它人可能不覺得,但她們這些跟了宮嬤嬤這麼多年的人怎麼會不明白?那眼神分明跟看自己孩子的眼神差不離兒。
宮嬤嬤自身孩子早逝,再沒有親人。她們這些其它的嬤嬤都是她找來的,宮嬤嬤雖也稱嬤嬤,其實卻是這個園子裡所有人的管事,她們的任免、去留、薪水都由宮嬤嬤決定,再加上感念宮嬤嬤的知遇之恩,難得她對一個孩子產生了感情,怎麼著也得照顧一下平常。
沒想到,在跟這個孩子的一些交往中,她慢慢地也對這個孩子有了些感情。這園子裡比她聰明的、比她漂亮的、比她天真可愛、討人喜歡的、比她安靜的各種各樣的孩子多得是,可平常有一點卻是其它人所不能及的。就是她待人的平常心。不論這個人的長相如何、才學如何、地位如何,平常待所有人的態度都是一樣的。頂多跟自己來往得多的人更親近些,更有感情些,但她從不帶有色的眼睛看著別人。這樣純淨純粹的心靈,讓她們這些久些世事的嬤嬤也覺得分外珍貴,難怪宮嬤嬤會另外相看。就連她有時候也很難拒絕平常。
「玩得還好。崔嬤嬤身體可好?前些日子不是受寒了嗎?可好些了?」平常先關心地問了一下,待崔嬤嬤點了點頭,才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壽兒姐姐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們來嬤嬤這裡問問,想看看跟著壽兒姐姐姐的人可回來了?」
聽得平常的問話,崔嬤嬤的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又舒展開來,笑道:「就你這個丫頭瞎操心,這麼點子事巴巴地跑過來問。嗯,你壽兒姐姐家裡娘親身體不好,想多留幾天。已經打婆子回來說信了。夫人也同意了。你就放心吧!」
見崔嬤嬤這麼說,平常才笑開了顏:「那我回去了。」說完,就想跳下炕。
「怎麼,我這裡是蛇潭虎**不成?姑娘竟一來就要走?」崔嬤嬤故作生氣地瞪著平常。
「好嬤嬤,我也想多呆一會兒啊。你這裡最舒服了,你想趕我我還不願走呢。只是福兒姐姐她們還等著我的信了。」
「即是如此,便放你去了。改天過來給我唸書解解悶,這些丫頭認得的字還沒有你多,我看著費眼神。」
「知道了,嬤嬤。」
「對了,夫人說臘八的時候要帶你們出去賞梅,到時候可要打扮得好一點,要別丟夫人和我們這些嬤嬤的面子。優等的和良等的姑娘都要去,你回去通知一下。這些天你韻兒姐姐身子也不好,我打她回屋歇著去了。你就順便一下,別勞煩她起來了。」
「好的,韻兒姐姐不要緊吧!」平常關心地問。
「在睡著呢!你就不要去吵她了,讓她歇著,改天再過來探她就是了。」
聽崔嬤嬤如此說,平常應了一聲就去了。回來轉告了平福等人,都放心了許多。又聽說臘八的時候又能玩兒了,一個個高興不已。幾個人只是一天不見,卻似乎有說不出的話。但有志一同只說了些在平康家裡做客碰到平康姐姐的事兒,只上街看到的一些玩意兒,對在鋪子裡生的事卻是隻字不提。平安這麼高興,何必提些掃她興的事呢?那些醃漬話,說出來也是污了平安的耳朵。
平安這回回去卻是也撈回了不少好東西,還有一些小玩意兒,以及一些烤餅之類的。眾人嘗了都說味道好。原來平安家裡做的就是糕餅生意,只是她哥哥在經營上卻沒有什麼頭腦,導致這生意是越做越差。鋪子也沒了。這回她哥哥在市集上擺了個糕餅攤,賣些她嫂嫂在家做的一種家常烤餅,卻是她嫂嫂無意之中做出來的,味道卻是不錯。但一直沒想到要賣,這回賣了幾天,反響卻是不錯,她哥哥就乾脆決定以此為生了。說到這裡,平安臉上的笑容燦爛極了。以現在這個收益,以後哥哥嫂嫂的日子是不用她愁了。哥哥還說要抓緊時間賺錢,爭取贖她出來呢!只是平安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來到這裡一些時日,也大概聽說一些了,像金夫人手裡的瘦馬,就是那最差的,出手的時候也是好幾百兩銀子,哪裡是哥哥這幾年能賺到的,但見哥哥一臉興奮的樣子,她便也不忍說了。
聽到這麼個好消息,眾人都為平安高興。便提議一起慶祝一下,當下等平常去各房通知了臘八的事,眾人就點著燭火,窩在平福和平壽的屋裡,邊吃點零食,邊閒聊著,聽平安說些這回回家的趣事,又討論一回臘八賞梅該穿著什麼衣服,燭火映在一張張還有些稚嫩的臉上,這一刻的她們,是如此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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