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千辛萬苦活下來,只為留著條命見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我差點想把他一腳踢出去。不過真是這樣的話,會不會出人命?
郭嘉淺笑,那笑容卻並不同記憶中的那般真實,顯得十分虛幻,「多謝夫人惦記,郭嘉受寵若驚。」
聽他這麼說,我又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不禁湊上前去摸了摸他的額頭,「好些了麼?頭倒是不熱了,嗓子還疼麼?」
郭嘉搖搖頭,捉過我手放在一邊。他的嗓子似乎因為久咳而變得有些沙啞,「月蓮放心,我現在還死不了。倒是你的狀況更讓我擔心,劉備他有沒有為難你?」
「算是沒有吧,再說,他沒殺了我就夠不錯了,這件事我還得多謝趙雲。」
「趙雲?」郭嘉咧嘴一笑,「說來倒是聽聞月蓮你同他交情不錯。」
我皺皺眉,「你這人永遠都是這樣,戰事上一針見血,換了對我卻總是喜歡拐彎抹角。誰不知道你這是在諷刺我!」
郭嘉苦笑,將我輕輕環在胸前,「你不也一樣?永遠都自己一人逞強,本來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結果反倒給人添了麻煩。」
不可置否,我確實就是這樣。而正如曹操所說,每一次我卻都像走了狗屎運,可倒是化險為夷,至少沒有性命之憂。本以為是傳說中的「主角不死」定律,哪料身旁一直有郭嘉在暗中幫助。雙手附上他瘦骨嶙峋的手,我忽然覺得從未如現在這般淡定過。
「奉孝,真的是你麼?每次我闖了禍……比如曹昂的事,比如販馬,還有保護我的趙影以及那些來歷不明的刺客,這些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郭嘉並沒有太吃驚,也許是因為病痛早已將他折磨的精疲力竭。現在的他只是略微皺了眉,目光由我的面龐轉移到了自己地指尖,「是誰對你說這些的。主公,還是趙影?」
「是哥說地。當然。趙、趙影也說了些。咱們還是用姜然吧。趙影聽起來覺得怪怪地。」
郭嘉點點頭。似乎是默認了我所說地一切。但我注意到他眼底閃過瞬間地憂鬱。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快地往事。那一瞬太過短暫。沒等我追問出口。便見眼前郭嘉率先開口道:「月蓮。我其實不希望你知道這些。真地。」
「為什麼?」
「因為你過於好強。雖說我很欣賞你這點。不過當你知道我所做地一切。當你知道有些事是被人暗中做了手腳。你就真地沒有一絲地惱怒?」郭嘉倒是出乎意料地坦誠。
「惱怒?你暗中保護我。我幹嘛要生氣?我再怎麼任性。也不至於好心當成驢肝肺吧。」
郭嘉揚了英眉。估計好奇我從哪造出這麼個詞。苦笑道:「這就說不准了。到時若是蓮兒惱羞成怒。反倒怨恨我一直都在捉弄你、把你騙得團團轉怎麼辦?而即便你沒有表現在外。今後也一定不會接受我地幫助。」
不是吧?
我感覺自己臉紅了,因為這話不就是我在氣頭上時,跟曹操說得麼?
但是這些事事非非已經不重要了。
往事如過眼雲煙,曾經的執著終究化為笑談,經過這一切我才明白,原來自己想要的不過是最初地感動。於是兜了一大圈又回到原點,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依舊明眸如水清澈。笑容略帶一絲輕佻,不過現在的他少了一份年少輕狂,徒增了些淡定,徒增了幾分寵辱不驚。
「郭嘉。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
郭嘉略有驚訝。
並不十分沉重地感覺附上肩頭,耳朵觸到柔軟的薄唇,他的聲音如風的低語,「為什麼?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
雖說問題仍舊拐彎抹角問得可恨,但他昨夜病重的樣子並不是夢。而我也不想再讓無意義的言語為我們再添阻礙。
「當然因為想和你在一起了……」我埋怨道,若是按我平時的性情,一定會索性答覆「還不是看你快病死了,想照顧你」。不過我敢肯定,那樣說他一定會失望的。
郭嘉微微一愣,接著驀地吻了一下我地臉,露出厚顏無恥地笑,「為什麼想和我在一起?月蓮不是恨我麼?」
「是啊,所以我想留在你身邊修理你。」
郭嘉輕笑。我微微蹙眉。可知這笑容令我魂牽夢縈。這笑容支撐著我走過這段屈辱旅程……
「人人都說我郭奉孝放浪形骸,都稱我郭奉孝為浪子。不過遇見月蓮見你之後我才知道,這個稱號我是可是得拱手讓人了。有時侯,我會懷疑我們是在進行一場較量,知道一方徹底征服另一方,讓對手毫無保留的成為自己的東西,讓失敗者便注定成為勝者的俘虜。不是很有趣麼?原本是我為你而癡狂,而現在,卻換成你為我留連……」他嘴角一直掛著那絲壞笑,指尖輕輕由我的面頰滑落至頸間。
郭嘉說的沒錯。
從開始到現在,我們就像在進行一場危險遊戲。曾經是他在逃,然後換作我在逃,那麼現呢?顯然最終的失敗者,是我……
算了,輸就輸吧。轟轟烈烈愛了一場,最終輸給這樣的男人,我也不算丟臉了。
「所以說……你贏了?」我撇了撇嘴,盡量以毫不在意的口吻說道,「我們誰都不要再逃了,好麼……」
於是唇齒相接,溫柔地纏綿讓久未動情的身體越火熱,不過我這才現自己後悔了——
「嗚……你嘴巴裡好苦!好噁心……」我幾乎想立刻衝出去刷舌頭。
「怎麼會?是錯覺吧。」
「以後你喝完藥可不可以先漱口!你那藥真的比殺蟲劑還難喝。」殺蟲劑至少還算香甜。
「月蓮何出此言!你我夫妻一場自當同甘共苦。」
我欲哭無淚。
「你幹嘛不和我同甘,非要共苦。」
「蓮兒剛才還說我們都不要逃,你現在不是想反悔了吧……」他游移的灼熱指尖漸漸由頸間滑落至肩頭,然後突然用力將我環在胸前。
突如其來的熱情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的身體已經忘記怎樣回應這樣的激情。不過還好,郭嘉並沒有忘記。
那撩人的撫摸讓人忍不住輕輕顫。
面頰灼熱似火燒,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的薄唇正並不溫柔地吻上。我小小掙扎了下,怨道:「郭大軍師,色字頭上一把刀。您還是安安心心養病吧!」
「可我這人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冷落了夫人於心不忍,何況我還要向你討賞?不過若是真心為我好,蓮兒何不自己逃開?」
所謂本性難移就是這道理吧?即使口口聲聲說對你好,壞心眼地毛病還是改不了。從前我聽後羞惱,真地去推他。結果現這傢伙吸附力比八爪魚還強——我根本逃不掉,他也從沒想過放我逃跑,但是言語上的侵犯卻也不曾停止。
哼。我偏偏就不順著你來,不然以後還是要你吃得死死地?於是,我推……
事實證明,執著的反抗精神往往會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穫——郭嘉這段時間看來是不行了,高燒的摧殘使他無力與我僵持。本來麼,瞧他整個人又瘦了一圈。
「嘖,看來有些人是力不從心了我模仿郭嘉地樣子輕佻一笑。將頭枕上他的胸膛。果然瘦大了沒有以前靠上去舒服。
清澈明眸之中閃過一絲陰霾,郭嘉有些懊惱地皺了眉。
他是真的生氣了,聲音之中帶了一絲急躁:「什麼力不從心。剛才不過胳膊酸了一下,當你夫君是病秧子!」
「好、好
原來他也有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
我心想,你可不就是個病秧子麼?當初和你在一起,我可是連守寡的準備都做好了的。見他欲再次上手,我靈機一動,將他雙手捉住——眼前這麼好的機會,我何不佔一次上風?抵不過平時的他,若是病成這樣再拿不下,我未免也太失敗了。
男人力氣終究還是比女人大。郭嘉應該不是一點反抗餘地都沒有,不過反被撲倒的他似乎是被我突然起來地反攻嚇到了。
「為了證明我是真心為你好,索性就聽你一回。」我壞笑。
「蓮兒要逃?」吃驚化為失望,郭嘉皺了眉——
若不是他日後告訴我,只怕只有天知道他昨晚忍得有多痛苦。半夜醒來,現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邊,還安穩地乖乖擁著自己入眠,他卻只能平靜躺著當枕頭,精神上的煎熬卻比病痛來地更加猛烈。
「不逃。不過是想反推一把試試。」
郭嘉自然不知道什麼是我口中的「推倒」,也不會懂得什麼叫反推。於是在他脖頸中間種了顆草莓,我順那起伏的胸膛一路吻下……
事實上我錯了。
我現自己並不完全瞭解反推的意思,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於是事到一半,在某人的嘲笑中,我初次的反攻漸漸隨了他的指導,最終又不幸的淪為束手就擒。
當困意逐漸籠上雙眸,我慢慢閉上眼睛,將頭枕在他胸前——微微起伏的削瘦胸膛。逐漸緩和下來地心跳。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最舒適的搖籃,與最美妙的催眠曲……
他憐愛地拍著我的背。即使閉上眼睛,我也能感受到那清澈的目光與溫柔的話語。
他說:我總說你是我的,但事實上,卻不如說我是你的……
他說:其實自一開始,輸的人就是我……
(至於這章為何叫生命地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