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十一天時,門再次被打開。此次卻是一名身披寬鬆烏黑的巫師長袍、週身散著邪惡氣息的法師,在四名強壯剽悍盜賊的護衛下,足不沾地的飄了進來。他的一手握著一個人頭大小、閃閃亮的水晶球,另一隻手則持著一枚散出幽幽紅光、像是燒紅的烙鐵一樣的紋章。
十九名孩子,被盜賊們驅趕著,排成一列長隊,然後依次走到法師的跟前,在法師的指導下,割破中指,滴一滴鮮血在水晶球上;隨即法師將雞蛋方圓的紋章,重重砸印在孩子的胳膊之上。
真正如同是被烙鐵燙傷一樣,每名孩子,都捂著胳膊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每一個印章印完,法師手中的水晶球上,對應的孩子的血滴,就會神奇的滲入球內,最終化為一點小黑點,在球內不住浮蕩,——當孩子移動時,黑點也隨之移動,顯示出每名孩子所處的方位。
如果有別的法師在場,一定會認出,屬於暗黑戰巫系的法師維格尼,所進行的,卻是一個階位高達五級的「追蹤定位術」。凡是被烙上了紋章的受法者,只要在周圍五百里的範圍內,無論如何移動、逃避,都會準確的顯示在水晶球體之上,根本逃遁不得。
當印完最後一名孩子,法師手中的水晶球上,已然密密麻麻有了近二十個小黑點,——每一個小黑點,都自然對應著一枚紋章,也就是一個孩子。
法師血紅的雙眼,掃視了面色恐懼、不知他到底要做什麼的孩子一眼,邪惡的一笑,冷冷道:「明天,你們就將走出這座木屋,接受新的考驗與鍛煉了;但你們不要高興的太早,也不要到時做那些無用之功,生出那些如何擺脫、或者如何逃跑等等的心思,那統統沒有用,因為你們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中!」說著,維格尼得意的將手中的水晶球對著孩子們一揚,「因此乖乖聽話,盡量將自己的小命保住,爭取存活下去,這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說完這些話,戰巫維格尼徑直走了出去,將無比絕望的孩子們拋在了屋內。
過不多久,盜賊廚師卻意外的提來了滿滿一大木桶的麵包、肉乾等食物,份量足夠所有的孩子盡情吃飽。將木桶像往常一樣對著屋內一摜,盜賊廚師粗聲粗氣道:「吃吧!吃最後一頓飽飯吧,自明天起,就沒有現成的食物供給你們,想要獲得食物、生存下去,就完全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幾乎所有的孩子,對他的話,卻是置若罔聞,雙眼如同餓狼,緊緊盯著那桶食物。然而,卻是沒有一名孩子,敢於撲過去搶奪。
木屋的一角,歐迪緩緩站起,旁若無人的走到木桶旁邊,從容的取足三份額的食物,隨即又走回牆角。
那盜賊廚師看到這一幕,大為驚訝,呆愣愣的望著他,實在想不出,這種環境下,竟然還有如此牛氣的人物,不但沒有被其餘的孩子合夥給活活打死,反而震懾的他們噤若寒蟬,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其實,對於歐迪每次優先獲取食物的特權,不是沒有孩子反抗過。曾經在食物搶奪最為激烈的那幾天,那幾名小霸王,也私下聯合起來,暗算於他,企圖將他給一舉剪除。那知出乎意料的是,被他們給激怒的歐迪,反過來輕易的將他們的手腳給全部打折。原本一直倚仗身體強壯、搶奪食物毫不費力的五六名小霸王們,因為斷了手腳,在此後的日子,最終完全失去了搶奪食物的優勢力量,直到活活餓死。
也就是自那以後,歐迪的特權與地位,得到了木屋內所有孩子的徹底認同,再沒有任何一個敢於質疑。
歐迪轉身剛一離開,所有的孩子,立即如同瘋狗一樣,哄然圍到了木桶上去,像往常一樣廝打搶奪著、狼吞虎嚥著,雖然食物足夠他們所有的人吃,但卻是仍舊爭奪不休。
歐迪走回屋角,將食物分給凱麗思與斯喬弗,剛要吃,倚在門邊一直冷眼旁觀的肥胖廚師,忽然伸出像是香腸一般的手指,指著歐迪,冷冷道:「你,小子,就是你,出來,跟我出去一趟。」
歐迪心一凜:這個混蛋,要自己出去,想要做什麼?莫非……
斯喬弗雙眼也陡然凶光閃爍,額頭青筋跳動,手中的麵包肉乾,被一把攥成了粉末,低聲對歐迪道:「這個傢伙是不是不懷好意?我們是不是……」
歐迪要了搖頭,心下暗歎,道:「貿然動手,只是死路一條,不如我跟隨他出去看一看。記住,不要輕舉妄動,還有,如果我真的回不來,凱麗思就要靠你來保護了。」
「你小子聾了嗎?沒有聽到叫你?要不要大爺我親自過去請你。」盜賊廚師不耐煩的喝罵道。
所有的孩子,目光中混合著二分的恐懼、三分的狐疑,以及五分的幸災樂禍,放緩了食物的搶奪,冷眼望著歐迪的舉動。
歐迪站起身,冷冷道:「我聽到了。」轉身剛要走,衣襟忽然被一雙小手緊緊抓住。歐迪回頭,見凱麗思雙眼蓄滿淚水,死死扯著他的衣服,不放他走。
歐迪心頭一暖,硬起心腸,一舉將凱麗思的手拂下,昂然對著盜賊廚師走去。
兩人出了木屋,盜賊廚師將木門猛然合攏,目光譏誚,審視般的打量了歐迪幾眼,隨即一言不,頭前帶路。
歐迪跟在盜賊廚師的身後,不緊不慢的走著。由於二十天來,他是次走出牢籠木屋,不由得全身放鬆,大有兩世為人的感覺。此時已然傍晚,周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魔獸森林,清涼的夜風吹來,夾雜著森林內樹木青草鮮花等所散出的特有的清香。歐迪微微閉上了雙眼,幾乎陶醉在這晚風之中,他張大鼻息,任由清新的空氣,自鼻腔湧入,灌滿整個肺腔,隨即遍佈全身每一個神經末梢。他喜歡這種感覺,這讓他感到自己還活著,——畢竟只有還活著,才有希望;而只要活著,那麼再大的苦難,似乎也就變得可以忍受。
當然,歐迪即使陶醉,卻也是沒有絲毫放鬆警惕。他定定望著盜賊廚師的背影,一邊無比迅的伸手折了一根灌木的尖刺,藏在了手心裡,顯然他已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對於比他強大的多的邪惡勢力的迫害,歐迪無疑是能夠忍的住、也是能夠輸的起的,但他卻絕對不是那種自知不敵、從而束手就擒的人。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木屋的後面的那條小河的邊上。望著「嘩嘩」流淌的小河,歐迪陡然心頭抽緊,他已然想起,來的時候,在最後二十里路,因為無力奔跑從而落在了最後的五名孩子,可就是被淹死在這條河裡面的。
果真,盜賊廚師頭也不回,冷冷喝道:「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