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鷹王』葛念,此時正用手指尖,輕輕的點著身前那厚厚的桃木桌一支閃亮的,壁厚、敦實的小銀杯子。
他的手指正來來回回的,不時用指尖摸索著圓潤的銀杯壁口。陰沉著臉,斜著眼睛正冷冷的盯著,此時似已是無言相對了的段雲美。
而此刻的段雲美,竟也一時之間,彷彿變成了一隻被蒙了眼睛拉磨的毛驢子。生硬僵直的站在那裡,就差在原地轉磨磨了!已是束手無策,接不話來。
整間闊敞的廳堂內,空氣也彷彿立時間顯得異常的低沉,全場已是鴉雀無聲!在座的每個人都好像怕自己的哪口氣兒沒喘勻,而會導致別人投來的注視的目光一般
段雲美偷眼看了看台階面坐著的葛念,葛念正氣不打一處來的,惡狠狠的盯著他看吶!
他頓時週身打了一個冷戰,隨即段雲美又側眼瞄了眼一旁的潘鎮。
潘鎮低著頭,一顆大腦袋正動也不動的注目向下。正在非常認真的盯看著地面,全然不以理會他的『求助』!
潘鎮此刻的樣子,就好像正在全神貫注的,想要在地那紅彤彤的厚絨地毯,找出個螞蟻洞來!似乎想要去和那些小螞蟻,一起盡歡,開心的去玩玩似的
坐在台階棗木桌後的葛念,此刻也看了眼潘鎮,隨即低下眼皮,盯著指尖正撫弄的銀杯子。緩緩的將四根手指平伸,竟似漫不經心、絲毫沒有用一點力氣的向下一按!
那口小銀杯,居然一點點、一寸寸的,像個銀塊陷進軟泥裡一般,瞬間的完全沒進了厚重的棗木桌的木頭裡面。銀杯陷入厚桌中,就彷彿似用鐵勺舀西瓜瓤一般的順暢,沒有半分的滯納,而且毫無聲息。
葛念仍舊低眼看著那盞杯子,緩緩探伸著一根食指,在已和桌面平齊的銀杯口壁處,輕輕的沿著杯口邊緣順時針摩挲、轉動著。
葛念突然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得了老七,知道你這會兒氣兒不順,也別拿孩兒們撒氣呀,怎麼這麼多沒頭沒腦的說道吶!行了、行了,小鎮和小段啊,你們也都坐下,大夥兒也都忙前跑後的大半天了,說點別的事情」
潘鎮和段雲美,此刻如卸重負,忙拱手施禮道:「多謝各位千歲仙師不怪之恩!」隨即,二人又抬眼望了下苗凌。
苗凌挑了挑眉毛,顯出自嘲般的神情,尖聲道:「嗨!我這也只不過是有感而,並沒有怪罪孩兒們的意思,且都快坐下!」
潘鎮和段雲美,此刻終於落座。
段雲美輕拭了一下額頭的冷汗,面對整個廳堂幾百號鳳城裡的『頭面角色』們,他甚感失面子!
暗討道:「你個老不死的苗凌,一定是因為他的徒弟呂獨葵沒有出現來接他,不明所以,在胡亂的飆吶!哼哼,他還不知道呂獨葵已死的事情。見我難堪,你個潘鎮也不幫我『打個圓場』!呵呵,紙裡包不住火,雪裡埋不住死孩子!我倒要看看,你且和那苗凌如何個交代」
苗凌此刻的氣兒,著實是不順當!
剛剛又喝了幾口『嬰兒湯』,還啃了一隻小兒的臂膀,似已有些來了精神。
他把目光又投向低頭坐在一旁下位置的潘鎮,神情已變得很是奇怪,暗討:「我那乖乖徒弟呂獨葵,到現在還未出現。看起來,此間必有隱情!都不說是?哼哼,好!你們不說,我還就不問關於獨葵的事情了。究竟生了什麼事,早晚會知道。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嗎還?!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個小兔崽子,究竟能給我撐到幾時」
幾乎已經齊整有序的坐滿了整個大廳的人們,此刻都如同一排排靜靜懸掛在壁爐裡的烤鴨一般!都極其安靜的閉著嘴,規矩的呆在自己的位置,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彷彿都已是下定決心,『打死我也不說』
一旁的『滄海鷹王』葛念,彷彿已很不願意再提及這個話題!
葛念沉著臉,忽然開口道:「潘鎮吶,我聽說距離鳳城七十里外屯河縣城,初秋時節便已遭受洪水之災!據說縣城中的死者,已經過半。不知目前那裡確切已經怎麼樣了!所有賑災的款項是否均已到位,個方面的部署都已清楚了沒吶?!」
還沒等潘鎮回話,站在他身側的段雲美已經又開口回道:「回海鷹仙師的話,那些賑災的款項已全部落實!屯河縣城災情還尚未完全控制住,洪峰雖然已經退去多時,但淤灌在農田和縣城裡的積水,仍尚待引流排出!不過,潘鎮將軍和小徒已經全部部署好了,關於賑災的金銀,均有明細的款項記載,已全部用於救災。只不過」
『海鷹』葛念似有些不滿,冷眼瞪了一眼自己的xom『傻』徒弟段雲美!段雲美的餘光覺了自己師傅的異樣眼神。頃刻間,也和兩旁的眾人一樣,變成了嘴硬的烤鴨『一言不』了!
此時,苗凌也盯看著潘鎮,顯出很吃驚的樣子道:「這洪水都快過去兩個月的事情了,怎麼,僅僅十幾萬人的小小屯河縣城,居然水壩還未填補,控制住水勢。甚至就連殘留下來的積水,都還未曾排出嗎?這效率未免也是有些太慢了!難道說,朝中播下來的、以及各地集資給你們賑災的銀兩還不夠用,是嗎?!」
潘鎮聞言,忙躬身回道:「回千歲的話,屯河縣城災情較大,耗費支出自然不菲。但是賑災的銀兩即便不足,我等臣子小徒,自然也會盡力多方籌措,為國盡忠職守,各級商界同仁也必會竭力!筆筆賑災款項,皆有明細賬目可查!這銀兩嘛,倒還不成問題!只是」
苗凌的神情已顯得很是不悅,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漫語道:「行了,就你們那些個爛賬,誰能搞的明白?沒心思』細扣』你們那些個貓膩!心中有數也就罷了,朝庭對鳳城也是一項恩寵尤佳,這個你們各自的心中自然是有數的」說話間,苗凌所有所思的用餘光,望了一眼身旁正座位置的五哥『黃皮鷹王』杜巡。
被『黃皮鷹王』杜巡,一手提拔起來的潘鎮。從一個起初住在城外郊區,以殺豬過活混日子的市井蠻夫,跟隨其在鷹堡學習功法。不足兩年的光景之後,便應指派下了金頂。幾年之內便是青雲直,成為屠國京都的鳳城主將,一直延續至今!
而自己的那個『倒霉孩子』的徒弟呂獨葵吶?僅在其後的身兼一名副將之職!
要知道,這正職與副職,貌似平起平坐,遇事共擔。可二者之間的『矛盾』則是必然的!即便只談『利益』,不涉及『個人感情』。從這樣的角度來講,也是必須涉及到的了
俗話說『朋莫談錢,談錢傷感情』!這『正、負』職務之間,最主要的也就是這些直接『利益』的衝突。
最簡單的:
官府衙門裡的『肥缺』活計,是少不得有許多人爭相使銀子、拉關係,把頭磕破門檻的竟先攀附於其幕下?!
暫不用談那些『大到』諸如各個城區副將旗下的,諸如參將的副職,以及眾多類似隊長、班頭之類的好差事。誰想幹,自然需要疏通諸多『門路』,使出幾多金銀。哪怕即便就只是個衙門裡掃地的幫閒、雜役的活計,不是也都要為了得到本崗位的『好地段』,需要相互間勾心鬥角的競爭嘛:所謂『好地段』就是指『活兒好干、清閒,收入又相對高一些的地段』!要想混得『過得去』,就多要直接或是間接的托關係、想辦法,賄賂級才能『站穩腳跟』
人際廣自然財力足,這財力足當然這『威信』就高!
這『主將』和『副職』之間的『利害衝突』,至於更『實際』一些的矛盾問題,簡直就更不用提了!
大到路橋等各項工程的招標以及早已形成的『潛規則』:已經被他們『玩』得熟絡透頂的,簡直已是『滴水不漏』的工程款項的私下裡『分成』問題,就更不必說嘍。關於這些重要的事項,自然多是各地的『主將』定奪。做副職的,頂天也就是說說『小話兒』,人家給面子、氣兒順當了,也就頂多能討口『浮食兒』吃吃罷了
早已明瞭『市儈、官規』的苗凌何嘗不曉得,自己徒弟呂獨葵『寄人籬下』的壓抑和敢怒不敢言的憤懣和不滿?!
可偏偏的,這倒霉孩子也不知道又被那狗屁潘鎮,派到哪裡去跑腿去了,居然都沒有來接我!
苗凌正一邊胡思亂想著這些事情,一邊截斷潘鎮的答話,慢條斯理的說道:「小鎮吶,那什麼賑災銀兩的去向什麼的,你就不必和我們過細的解釋了。你就撿挑些主要的事情,和我們幾個老不死說說得了,幹嘛老是吞吞吐吐的」
潘鎮略以深思,抬眼望了下自己的師傅杜巡。杜巡卻是也在凝神的的望著他,把好奇的目光灑向他。
隨即,潘鎮回道:「啟稟苗老千歲,有些事情,貌似不便在此詳細言明,不如等為諸位千歲仙師接風洗塵的宴會結束以後,再容孩兒們一、一具體回稟!以免,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見潘鎮和段雲美二人這般吞吞吐吐,三個位端坐的鷹王,此時已經感到事情有些蹊蹺了。
苗嶺高高的挑起那兩根稀疏的眉毛,微微昂起頭,用下眼白看著潘鎮道:「哦?!」
聽潘鎮這樣講,杜巡的眼中顯出不屑,沉聲道:「既然事態嚴重,想必在座你等本地知名人物,也應多是消息靈通者,恐怕也都早已知曉。行了,就別吞吞吐吐的了,既然我們三個老傢伙已經來了,更該及早令我等得知!你們就把具體遇到了什麼樣的災事,具體詳盡的與我講來!」
潘鎮想了想,於是貌似很瀟灑的一抖袍袖,拱手沉聲回道:「好!關於這個嘛,此番洪水甚猛,屯河縣城一十三萬人口,本已死傷大半,截止兩日前的統計,屯河城區之內原本已有接近七萬人死去,估計至少還有近三萬人被洪水沖走,下落不明!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三天之前,又剛剛得到的消息:洪峰剛退,瘟疫又起!
據可靠查證,現已從外圍鄰國及諸多臨街城池,沿我屠國邊疆地帶,今已傳入了一種及其可怕的血屍疫情!
據查實,現在,正洪水的屯河縣城為此次瘟疫的重災區!
凡是感染此種瘟疫的人畜,死亡度極快,幾乎現患症者,被那可以行走的血屍咬到,便會幾乎瞬間倒地死亡!而且感染度和範圍,也在飛的增加和蔓延!感染者死後,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竟有許多死去多時的人畜,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可以直立行走!見血狂逐,瘋狂吃食人畜,喝飲其鮮血!遭災地區,多已是滿街白骨,屍橫遍野!」
註:
其實目前的潘鎮等人,尚還不知道這血屍之災,其實就是當時正已第二次復活,躲藏在鬼蜮空間的地獄魔王,其座下的一個邪魔,『鬼王』所起的!都還以為是出現了某種人們在此之前,尚未見過的瘟疫病毒在流行
其中的原由,便是本作者,在第一卷將結尾的時候,所提到過的關於後世少林深埋塔林之下,被仙去的達摩祖師禁止後世武僧演練的,絕世功法「血蝴蝶」的故事!
此卷功法,實為古戰神所絕筆遺留之物的一角碎片而已,但在人界中,已是常人的血肉凡軀幾乎無法承載和完成演練的絕世神功!
乃是可以專門克制鬼王起的血屍的、當時的世間所僅存留下來的唯一功法秘籍!
而當時鳳城中所現的所謂『疫情』的波及面,其實相對還算甚小!並且在當年的屠國境內,還是『初起階段』,並未造成進一步、太過廣泛的蔓延。
而屠國之外的許多臨界國度之中,這種血屍之災已經橫行多時了。一些蔓延尤甚的地域國度裡,已經展到了幾乎『活人』已經快要死盡滅絕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