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衣襟,小打扮,肩頭臂彎總是搭著條抹布手巾。笑容保持永遠都掛滿臉至少在客人剛門時總是那樣的!
點頭哈腰慇勤招呼,兩條勤快的小腿像了勁的條般,飛快的往來穿梭著。
似乎滿世界的夥計、店小二都是這副模樣。
只是隨著店舖大小,檔次的不同,夥計的衣著的質地,與客人寒暄的方式稍有差異罷了。
門前平坦的街道,被鋪裡的夥計,辰時已打掃的乾乾淨淨。
桌面門廊,被擦拭的一塵不染。
兩層的雕樑樓閣,懸掛著一塊匾額,用方勁的隸寫著「谷月樓」,三個鎏金的大字。
這裡是東城最大的一家酒摟。
門口兩側石街,也聳立著兩尊石獅。
和城門口的石獅子比起來,大小相差很多,而且不夠很高。石獅雕琢的神態也略顯活潑,象徵著生意興隆!
就在谷月樓石街下方的空場,齊齊的排列著一排拴馬樁。可見此酒摟日常生意之紅火,飯口人稠時段,車馬的眾多。
日已三竿,多數鋪面都開板營業。
一路風餐可飲,腹中腸胃已經開始打架了。
詠良決定好好犒勞它們一番,然後再過東城去南城,去看看自家的老宅!雖然那老宅,估計早已異主,也已再沒有什麼親人。
店夥計慇勤的招呼詠良走進大廳。
詠良已經整整十年,沒有到街市走動了。風土變成何等模樣,人情已成何等薄厚了?!
他想好好看看。
一層廳堂內以很是寬敞,整齊有至的擺放著二十幾張雕琢精緻的桌子.
帳房先生在櫃檯後,辟里啪啦的打著算盤,正核算著早點的成本和利潤。
櫃檯對面是通向二摟雅間的樓梯,寬敞的樓梯可四人並排齊走。
帳房先生的手,彷彿都保養的非常好,靈活的手指飛快的遊走在算盤珠之間,他抬眼瞟了一眼進來的客人,又接著聚精會神的打起算盤。
時間以過了清晨的飯口,廳堂內略顯空蕩。
只有靠窗的位子,一個藍衫青年人在獨自吃飯。那個藍衣青年,似乎用餘光看了一眼進來的詠良,又低頭默默的吃著自己的菜飯菜。
樓梯口的角落裡,一把長條的木凳,坐著一個須潔白的瞎眼老漢。手裡抱者一把琵琶,身旁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身的衣服補了又補,洗的白,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似一朵孤苦的荷花。
她低頭靜靜的等待著來往的食客點唱。
詠良就在一摟大廳,一處最不顯眼的角落,選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店夥計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人,瘦瘦的身形,皮包著骨頭,皮膚確很光華油嫩,每個毛孔都似有油光溢出。他用手中的布巾,飛快的抹了幾下桌面,並不時的偷眼大量著詠良,還有他擺放在椅子的石匣。
嘴巴當然也不停著:「嘿,這位爺你想吃點什麼!」
詠良點了獅頭真蘑,水晶葩肉,香醋桂魚,還有豆腐鴨!
他沒有要酒,只單點了兩張蔥油餅。
店小二喊了菜道!機靈的逢迎道:「客官真會點菜,想必是本城的人士,叫的都是咱谷月樓的拿手菜,客官是哪家府的公子,以後來咱家,小的也好招呼!」
詠良道:「我從別國而來,對此地並不熟悉,夥計在給我一壺紅茶,要純五月的茶青!」
「來啦!」
夥計的腿如腳低抹油一般,話音剛落,人已經閃進了大門口櫃檯後的廚房。
詠良坐下來,看似悠閒的正在盤算事情,卻有意無意的看了看靠窗口桌吃飯的藍衣人。
藍衣人的細刀依靠在桌角,可是他只用一隻手夾菜或端放酒杯。另一隻手,始終把著刀鞘,好像生怕有人會順手偷走了它!
這人吃飯也是蠻認真的樣子。
一口一口的咀嚼著,彷彿這一口未嚼碎嚥下,就絕不吃第二口。甚至咀嚼的時候,包括他每夾一次菜,都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遲穩,卻並不庸懶。
「看來,他應該是個還不錯的刀手。」詠良默默的在想著。
此時街道兩旁的鋪面多已經開張,只是繁華地段的幾家妓院,仍大門禁緊閉。至少要等到午後才會開張營業,招攬客人門。
怎會僅在這琴都的東城裡,現在就以開了這麼多家的娼館和妓院?!
至於喝「花酒」的所在更是多之又多。
詠良記憶裡的家鄉,絕對不是這樣子的,絕對不是!
三匹馬從城外奔馳而來,並未饒轉,徑直的奔到谷月樓下。
三個鏢師摸樣的中年男子跳下馬來,店夥計忙唱喏道:「趙五鏢頭到了,您三位可有日子沒回咱谷月樓喝酒了,快裡面請!」
為的大漢,人高馬大面色紫紅,濃眉環眼,腮下短密的胡茬如鋼針般直立著。
三個人都紮著綁腿,為的大漢,身著一件青布的麻衣,攤開胸襟露出掛著濕呼呼汗水的胸毛,大約四十幾歲的年紀。
此人是東城威遠鏢局的二當家,本名叫趙鋼,在自家裡排行老五,所以地面的熟人都叫他趙五爺。
他的環刀有八個環,均勻的排布在厚厚的刀背,據說已經可以一刀砍斷大腿一般粗細的樹桿!
趙鋼的環刀就插在他馬背的皮囊裡,繫著紅翎的刀柄露在外面,那紅翎隨風輕擺,配著高頭大馬顯得威嚴。
身邊是跟隨他的兩名精壯的趟子手,也有三十左右歲的年齡。
帳房先生見趙五等人走進來,忙滿臉堆笑連連點頭。
趙五正和店夥計哈哈的說笑道:「你個龜孫子,居然開起五爺的玩笑來了!哪裡有什麼花酒可喝,是我和兄弟們出了趟遠門,剛回來就跑來你這喝酒了,還唧唧歪歪的不趕緊酒菜!」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三個人就在大廳中間位置的一張桌子旁坐下來,一個趟子手笑呵呵的對夥計說道:「少廢話了,好酒好菜只管來,把我們五爺都餓壞了!」
「好勒!」店夥計又興奮的一溜煙跑向後廚,不多時一桌豐盛的酒菜已擺滿桌面。
醬肘子,醋溜排骨,清蒸紅毛鯉魚,油暴小肚,肉抹青筍,肉絲炒山蘑
滿滿的籮放了一桌子!另了兩壇老白干酒。
三個人大口的吃肉喝酒,邊說邊笑講述著走鏢時的樂事。
海碗的烈酒一碗碗的揚!
鏢客,確是刀口添血,展轉與江湖中的人,喝起酒來豪情倍增!
正推杯換盞間,樓梯角落裡賣唱的爺倆,起身來到幾個鏢客的桌前。
年邁的瞎眼老人.賠笑不語,那個女孩子輕聲道:「幾位大爺點個小曲兒聽!」
趙鋼飲盡一碗烈酒,張開大嘴,正欲和他的兩個兄弟說些自己的」英雄往事」!
其實他的兄弟早已經聽他講過八百遍了。
忽見賣唱的爺倆來到桌前,趙五頓感不樂。
他「啪」的聲把杯子蹲放在桌。
嗡聲嗡氣的說道:「奶奶的,你爺倆可真會找人,你看我們幾個像那種聽曲喝酒的鳥人嗎?壞了大爺的心情!」
他扭頭喊櫃檯後面的夥計道:「這兩個人是哪雇來的?」
夥計見趙五不悅,忙前推開賣唱的爺倆,賠笑道:「五爺您別生氣他們不懂規矩。這爺倆本也是咱鳳城人士,只是住在北城的人家。您知道北城本就是個窮區,可頭幾個月,他們家又不知招惹了誰,一夜間,房子被燒了個乾淨,他家裡人都被那場火燒死了就剩這爺倆!咱谷月齋帳房先生,原是他們的鄰居,見其可憐,就收容在咱這谷月摟,換兩個小錢,混口飯吃。您老大人不記小人過!」
走鏢的人,雖然脾氣來有些暴躁,可畢竟是刀口添血,拿命和真本事換錢吃飯的人。
趙剛一拍桌子:「奶奶的,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這誰呀?竟幹出這麼生兒子沒的事情!一個老百姓家的,會有多大的仇啊?!!」
趙剛勾勾手,示意一個趟子手從懷裡取出一錠銀子:「那個誰!你倆過來!」
賣唱的戰戰兢兢走前來,趙五把銀子放在桌道:「又是可憐的人,這些年怎麼可憐的人越來越多吶?!拿去,五爺看不得老實人遭罪!」
店夥計忙道:「快拿著,五爺賞你的!」那爺倆千恩萬謝退到一旁。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