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取我棄，人棄我取。」易芳喃喃重複了一句，問：「你讓我繼續？」
周易點頭：「趁著現在大家都在拋售hkd礦山，我建議您低價把開採權拿過來，把那些已經開採出來的hkd礦石也低價收購過來。資金不夠的話，我會想辦法的，給我三個月時間。」
易芳皺眉道：「hkd礦石，積壓下來有什麼用？」
周易吹牛沒打草稿：「聽我師傅說，那種礦石暗藏玄機，軍方已經開始留意了，未來說不定能派上大用。我師傅當年到東萊，似乎也是為了研究那種礦石……」
說到這裡，周易感到精神上對不起婉姨。
婉姨太憋屈了，做了他莫須有的師傅，還背了莫須有的黑鍋。
易芳沉思片刻，問：「單憑這種小道消息，會不會太冒險了？」
周易笑道：「我是這麼理解的，危機，等於危險+機遇。」
易芳看了看丈夫的臉色，見他不表態。這種時候，當家人沒明著反對，那就算是默許了。易芳認真看著兒子，說道：「信你一次，反正媽都這樣了，破罐子破摔也無所謂。好歹你是個玄士，也不愁吃穿，等媽破產了，以後就幫你帶孩子好了……」
周易高深莫測道：「媽，別這麼悲觀。我有種預感，您會成為震驚世界的女強人。」
易芳眉開眼笑，成為受人矚目的女強人，曾是她年輕時的夢想。而今，想起這個夢想，總會想起一段歌詞：夢想總是遙不可及，是不是應該放棄。花開花落又是雨季，春天啊你在哪裡……
「小易，跟我進來一趟。」
見兒子把易芳哄得開心，周晉不為所動，起身向書房走去。
家裡三室一廳，除了兩間臥室，剩下的那間就算是書房。
「坐吧。」
周晉坐定後，目不轉睛地盯著兒子。
周易在對面坐下，心裡沒譜。
他記憶中的父親是油鹽不進的，不像老媽那麼好哄。
周晉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漂浮的茶葉，呷了一口，不動聲色道：「剛才你說資金不夠的話，你會想辦法？」
周易暗感惶恐，弱弱道：「是的。」
從周晉臉上，很難看穿他心裡的真實想法，這是東國官員的一大標誌。他掩上茶杯蓋，問：「我姑且認為你的消息來源可靠。即使把hkd礦石當廢鐵賣，收購積壓的礦石以及整個168島開採權，也得上億元。這麼大的資金缺口，短短三個月，你能想到什麼辦法？」
周易心裡叫苦不迭。
他差點忘了，老爸比老媽更懂行。當年老媽創業，周晉在背後出了許多點子。那168礦島，周晉當初也是比較看好的。
周晉時任東國石化東萊分公司副總經理，別小看這種級國企的副總經理，東萊石化分公司總經理高配正廳級，論級別相當於市長。周晉這個副總經理，級別上也就相當於副市長。
誰都知道，石化是個富得流油的地方，進去後想撈錢太容易了。周晉頗有能力，可惜沒進入派系，在公司裡扮演著一個中立派的角色。
感受到父親快要穿透人心的目光，周易正色道：「爸，現在我還不能說。我向您保證，那些錢來路都是乾淨的。」
目光在周易臉上停留了十幾秒鐘，周晉問道：「照你的說法，你高中畢業認識你師傅，到現在也有四年了，對吧？」
周易弱弱點頭，事到如今，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周晉突然笑了起來：「臭小子，能瞞過我四年，說明你還有點本事。」
周易心裡苦笑，他哪裡瞞過什麼四年，到這份兒上，也只能啞巴吃黃連了。
「年輕人拳頭硬了，往往會性情大變。今晚這頓飯，倒是讓我很欣慰，你還沒有從根子上生變化。」周晉把茶杯放下，態度溫和了一些：「有些話，本來不該對你說的。今天你給了我們老兩口太大的驚喜，有件事，老爸也想聽聽你的看法。」
周易正襟危坐：「您說，我洗耳恭聽。」
「別這麼嚴肅，我是你爸，不是你的上司。」周晉笑罵一句，書房裡氣氛緩和了幾分，他接著說道：「這次我去省裡學習，上頭找我談過話，有意調我去市政府做個主抓經濟的副市長，你認為我該不該去？」
「主抓經濟？那麼大一個爛攤子，爸您有信心接下嗎？」周易笑著反問，簡單一句話，向父親表明了，他很清楚現在市政府的狀況。
從國企調到政府，這種事情，說罕見，也罕見，很多人進了國企一輩子都在國企。說不罕見，那也真的不罕見，都許多年輕的官宦子弟一開始都進入國企，混資歷撈油水，時機成熟就放到地方政府為官。
東萊那個主管經濟的副市長幾個月前就落馬了，留下一個巨大的爛攤子，原本眼饞這個位置的人都紛紛退避三舍。據說上頭有意派人下來，但那人看到相關資料後，被那爛攤子嚇了一跳，死活不肯下來。
周易記得，上輩子，父親明哲保身，沒去當這個副市長。遺憾的是，父親為官清廉了點，東萊石化早有人想擠走他。最終，周晉被擠到了一個閒職部門，級別還在，實權沒有，漸漸被人遺忘。
在周易心目中，父親很有點與世無爭，平日裡只做好分內的工作，有些能爭取的機會都被他錯過了，或者說放棄了。仔細想想，周易受父親的影響比較深，他也沒想過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更喜歡過安穩日子。
周晉讚賞地看了兒子一眼，笑道：「既然是爛攤子，你是不贊同我去了？」
周易又反問道：「您要不去，在單位裡還能像以前那麼安穩嗎？」
周晉目光一滯，連忙拿過杯子喝茶。
他自然清楚，新來的東萊石化總經理對他不滿，正想法設法擠走他。這次上頭提出將他平調，那位總經理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但這種事情，在單位裡都還是上層的秘密，周易怎麼知道的？
室內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周晉終於開口：「別繞彎子了，說說你的想法吧。」
周易肅然道：「這次調職看起來很凶險，又何嘗不是一次機會？老話說得好，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周晉：「你認為我該去？」
周易點頭：「在咱們國家，這年頭搞政績，只看三個字：雞滴屁！爸，我相信您的能力。抓經濟，這算您的老本行了。」
周晉苦笑起來：「那個爛攤子，我自認沒本事把它扶正。」
周易：「那留在單位上有把握鬥過您的頂頭上司嗎？」
周晉繼續苦笑：「難啊，官大一級壓死人。」
「那就別多想了，理不開的麻團，古人都會選擇快刀斬亂麻。」大當家終於像個讀書人了，拽了句文：「老古人還說過一句話，畏畏尾，身其餘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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