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在祈禱間做完每日的禱告,席琳伯爵面帶深沉的巡視了一下自己的部下的駐地。作為一個王國的朝聖的隊伍,他們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光明教廷的司禮官認識曾經是神聖騎士團成員的席琳伯爵,因此在安排食宿方面給與了很大的便利。比如伙食適量的加量,不過因為尚未到達朝聖的高峰時期,這些便利都是很容易做到的,因此席琳伯爵也不會感到覺得欠個人情什麼的。
在他來到駐地的時候,一陣打鬥聲和叫好聲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在他前方不遠處,自己的部下正圍成一圈,而裡面正傳來金屬撞擊的聲音。
在眾人圍成的一個臨時的格鬥場中站立著兩名騎士團的成員,他們年紀相仿,都在十七八歲間。身穿紅色輕騎士甲的人眉宇間帶著一股豪放和陽光,接觸過他的人都會被他的性格吸引並成為好友,他戴著嵌著鐵片的黑色皮手套,雙手緊握在一桿長槍的末端,槍頭直指面前的對手;另一名身穿淺藍色塗裝騎士鎧甲的年輕人神情專注,右手握著一柄騎士劍,劍尖斜下,身體一動不動,天藍色的眼睛認真的平視著眼前的對手,不同於紅甲騎士眼中總是帶著的得意神色,他喜怒不於言表,一個好動一個好靜,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亞里希德,一味的進攻可不是好事。」在撩開紅甲騎士又一個突刺時,握著劍的騎士開口了,聲音中透著冷漠。
「防守也不見得就能取得勝利,格雷托亞。」紅甲騎士大咧咧的說笑道,手裡長槍連點,如毒蛇吐信一般向著對手動猛烈的進攻。銀色的槍尖籠罩在藍甲騎士胸口附近,並很好的控制住了力道,以便在對手萬一接不住的情況下能夠及時收手。
藍甲騎士長劍護著胸前,幾下便盡數彈開了對方的攻勢,然後趁勢反擊,一道銀光滑向對手。
「嘿!」被稱作亞里希德的少年嘴角一咧,左手拽著長槍尾端做了一個小幅度的擺動,緊接著右手用力,槍身在一個小弧度的扭曲下槍頭迅彈開了格雷托亞的騎士劍,並順勢左手一抽槍尾,長槍又像一支利箭般從右手射出。
藍甲騎士的細長的眼中一絲無奈的神色轉瞬即逝,看準了快過來的槍頭,左手突然探出,穩穩的抓住了鐵槍頭與木質槍桿的部位,同時持劍的右手反轉,將握劍的姿勢換成匕狀,在身體藉著長槍轉動拉近距離時迅刺向紅甲騎士。
亞里希德只感到一股劍芒直逼自己的咽喉,毫不猶豫的放棄自己的長槍,把頭一低,以一個驢打滾躲過。
「在戰場中如果放棄你的武器,那麼你離死也就不遠了。」看著對方拍打著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一副毫不因為剛才狼狽的翻滾而在意的笑嘻嘻的模樣,格雷托亞淡漠的說著,把手裡的長槍丟在地上。
「我的武器可不只有長槍……」紅甲騎士撇撇嘴,毫不理會對手的說教,他抽出腰間攜帶的短劍,炫耀似的舞了兩下,「還有一把武器不是嗎?」
對於對方的無賴,格雷托亞把嘴一揚,撿起地上的長槍丟給對手,把長劍插回自己的劍鞘。
亞里希德剛要說再來一次,就看見自己的上司走了過來。急忙行了個禮。「團長!」
席琳還禮,示意眾人自由活動。漫步走到兩人面前,這兩個人是從小就重點培養的騎士,根據他們的性格因材施教,十多年的培養成果讓席琳感到還算滿意。亞里希德天性開朗健談,能和絕大多數人打成一片,又擅長騎兵的衝鋒進攻,每次戰鬥都身先士卒,贏得了許多騎士團成員的敬服;格雷托亞冷靜陰沉,但又不缺乏勇武和把握戰機的洞察力,隱隱有指揮官的氣質。
兩個搭配在一起卻是絕佳的組合。
「又進步了啊?」
「多謝團長栽培!」亞里希德笑嘻嘻的說道。
「少來這套。」
「團長又不是在說你。」格雷托亞冷冷的插話進來。對於這個死對頭加死黨,他總是非常不爽他的得意模樣。原因無他,自己並非這個類型,總是跟一個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在一起感到不適應。感覺上就像是有一隻烏鴉在邊上呱噪惹人煩。
「我知道,你那是嫉妒……」紅甲騎士絲毫無所謂他的語氣,或者說他天生神經粗大。
「嫉妒個鬼……」格雷托亞眉頭一跳,顯然受不了他邊說邊對自己擠眉弄眼的表情,把頭撇到一邊。
「團長我們什麼時候回去?」調戲完那個冷酷的搭檔,亞里希德問道。
「殿下還沒有治癒,著什麼急。」席琳瞪了他一眼。
「團長大人,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問……」亞里希德撓著棕色的頭,想來他也知道要說的話是不應該在周圍那麼多人前大聲談論的話題,於是小聲的開口道:「公主殿下還能醒過來嗎?」
不單是他有這個疑問,就連席琳自己都不敢肯定把公主殿下帶到這裡來能否治得好她,她已經沉睡了十多年,是否還有意識都不清楚,唯一讓席琳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帶她來聖山的原因便是這十多年裡雖然公主從未醒來過,但是身體卻在以極為緩慢的度成長著。
不管怎麼說,也是一條生命,成為聖騎士的那一天,自己的長官就不止一次的重複著身為聖騎士所必需的精神。
憐憫。
世間萬物都有存在的價值,不能因為自己的喜好去決定它們的命運。
作為一名出色優秀的聖騎士、並且還是教廷神聖騎士團成員的席琳至始至終都堅持貫徹著聖騎士精神,這也是他三十歲之前就達到聖騎士六階的境界的一項重要原因。
武技與魔法一樣,五級是一個分水嶺,十之**都會固定在這個階位不能上升。力量固然是一方面,精神的昇華也必不可少。
因為憐憫,他會無私地去幫助任何一個需要他幫助的人,盡自己最大能力。
「她還活著,為什麼就不能醒過來?」席琳說道,「只有失去靈魂的死人才永遠不會甦醒。」
亞里希德還想說什麼,格雷托亞卻打斷了他。他把手往前一指,「團長,教廷來人了。」
席琳轉過身去,見到一位身穿白色修女長袍的金少女走了過來。
微微的施了一禮,「見習修女玫琳·修利亞·帕斯恩見過伯爵大人。」禮畢後淡淡一笑,又說道,「教皇陛下讓我請您過去。」
「教皇陛下已經有了治療殿下的辦法了?」在通往光明聖殿的路上,席琳伯爵問道。
「不知道伯爵大人是否瞭解『生命讚歌』這一魔法呢?」玫琳停下腳步,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席琳神色一凜,身為光明教廷神聖騎士團曾經的一員,虔誠的光明教徒,他怎麼會不知道光屬性的這一戰略級魔法呢?那可是可以完全淨化一座城池的力量啊。不過,這種魔法還能夠這樣用嗎?
也許是感到了對方的疑惑,玫琳解釋道:「生命讚歌魔法的最終目的是快恢復受法者所有能力,驅散有害魔法和增益有益魔法。但不管如何,這都是建立在消耗受法者的生命潛力的前提上。」這番話不由得讓伯爵點了點頭,看得出教皇陛下身邊的這位修女的知識很豐富。「而陛下的想法是,如果沉睡有時間限制的話,或許可以消耗公主殿下的生命潛力讓她提前甦醒。」
「等等……」席琳手摁著腦袋,對於八級魔法「生命讚歌」可以這樣使用,對於有著二十六歲就達到六級聖騎士的這份悟性的他來說,要理解這些話的含義也不是很困難,這種方法理論上倒是可行的。但是……「如果說沒有……」話到一半又覺得不妥,自己是希望公主殿下能夠甦醒才來到這裡的,卻又在擔心她會醒不過來,這不是自相矛盾麼?
「不用擔心,伯爵閣下。陛下的能力您應該非常清楚,他從來不誇口,如果他能做到,那麼他就一定能做到。」少女素雅的臉龐掛著淡淡的笑意,她對自己的導師有種極度的自信。
「……也只有這樣了。」思考了一會兒,實在沒有其他辦法的席琳也只能選擇相信,就這麼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