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小城所有的建築都抹上一縷金紅的顏色。隆美爾站在城邊的山上,看著下面那即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比紹連今天走了三十里趕到這裡,算是行軍的奇跡了,是棒小伙加老軍人和足夠後勤大車的緣故。可是,在革命之前,鐵匠是經常來這個城市的。那時候,早上天剛有一絲亮光就出,到了阿克蘇姆辦事完了還能混上午飯,磨蹭一下再往家裡走還能搭車回家,到家的時候天還沒黑透。不過那是一個人,來回都有車。
而且,那時候,還沒有革命啊。
城裡已經沒有人住了,平日喧囂的集市一片靜寂。那個廣場,市中心的市長官邸前面的廣場,跟墳場一樣安靜。市長大人安詳的守護著他的官邸,穿的整整齊齊,悠然的看著廣場,就好像還在舞會間歇透一口氣一樣。市政府的大部分官員,連帶市長大人的舞會常客,此時也正在陪伴著他,用傲然的眼神俯視著暴民們的陣線。一陣風吹過,他們飄飄蕩蕩,頸上的繩索是其唯一的依靠。
帶領人民搞革命的阿克蘇姆軍事人民委員和一些革命分子也給吊起來,當然,他們不屑去看那些被自己吊起來的死貴族,高傲的將後背展示給尊貴的老爺們,卻衝著保皇黨的兵士們做著鬼臉。他們是市政廳大街的擁有者,除了死人,無論是王軍還是共和軍,都無法在這給打得千瘡百孔的街道立足。
跟隆美爾那裡不一樣啊,雖然兩個地方之間不過只有三十里的距離。在鐵匠那,貴族老爺們在革命之後全跑了。其中大部分是去了凱爾特,可也有一部分據說就躲在山上。但大家都嫌費勁沒有去找他們,好像只有上面來的公安人民委員一直在惦記這人家。滿山的果子也夠他們吃的,如果原來的鄉親不接濟他們的話。隆美爾那最大貴族就是侯爵了,現在這一家子都在他家地窖裡藏著呢。
隆美爾是一個堅定的革命者,儘管他並不是被壓搾的最慘的那部分人。但這個堅定的革命者也是一個窩藏青梅竹馬的貴族小姐一家的革命的背叛者。他不知道這樣作對不對,但他知道不這樣作一定會後悔。就隆美爾我參加支援前線的隊伍一樣,不來,不為共和國政府做點什麼,鐵匠一樣會後悔死的,哪怕來了有很大的可能為他的信仰戰死。而他參加這隊伍,是不是有幾分動機是為了讓侯爵一家藏的更好,隆美爾自己也不知道。
陽光就要完全消逝了。鐵匠的目光搜尋著城市。除了被燒燬的殘垣斷壁一定沒有人,匆忙搭建的街壘也沒有幾個還有人駐守。城市現在更是一條戰線,一條分割線,將擁護兩個政府的分割開來。一邊高喊國王萬歲,這邊大叫革命必勝。然後沒心思沒力氣喊叫的人,就躲在城市外面,搭起帳篷,繼續生活。生活,無論如何都得繼續,不是嗎?
隆美爾可以找到集市,可以找到旅店,可以找到飯館,可以找到鐵匠鋪。但是這對他並沒有什麼意義。他沒法找到那些他熟悉的人。